第123章 第一百二十二章:生而为仙
花根里透出的光很微弱,黑衣孩童眯起双眼,微微地靠近了一些。
缝隙处扎着一块碎片,黑衣孩童伸手去捡。捏进指尖拔出,那光芒似乎清楚了一些,有一个圆润的、小小的东西在里面……
“傲离,碎片很锋利,你当心你的手。”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黑衣孩童的注意,抬头看向紫衣童子时,手指竟是微微地用了力。
一阵痛楚从指尖传来,黑衣孩童眉间一皱,立时低眼。异样的反应引起了那两人的注意,两人随即也看了过去。
血液从指尖溢出,一滴、两滴落入泥中,迅速浸透,只余下了鲜红颜色。
黑衣孩童再看,花根中的光已悄然消失,仿佛刚才看见的一切只是他的一场错觉。
不等他有所反应,紫衣童子一把将他的手抓过,扔掉他手里还捏着的碎片,用不知什么时候取下的发带缠上了他的手指,一面道:“看吧,我就说要小心了。”
黑衣孩童不做声,白衣童子趁机扶起花枝,将它放在衣裳上,仔细包好花根。
紫衣童子这里也包扎好了,一抬眼看见那黑衣孩童一直看着红花,不由又笑:“喂,你莫不是喜欢上这花儿了不成?”
黑衣孩童投来一个白眼,看了看自己被包成了“粽子”的手指,冷声道:“莫要胡说。”
“怕什么?”紫衣童子笑道,“这花儿还没有花灵呢,听不到咱的话。”
花灵?黑衣孩童一顿,回忆着花根里的柔光——莫非那是花灵?
这一顿又惹来了紫衣童子的一阵低笑,他转眼看着白衣童子包好了花根,道:“还是快些回去找母亲吧,省得傲离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黑衣孩童嫌弃地放下“粽子”手指,径直站起身来,道:“二殿下,走吧。”
白衣童子抱着红花起身,微微颔首。
紫衣童子跟着起来,凑上了一点道:“这样会不会太招摇了。”
白衣童子道:“顾不上这许多了,先救它吧。”
三人说罢,转身离开云廊,手里的红花俨然醒目非常,好在也无人上前询问。
长云宫是天后的居所,此时天后不在,三人便只有在宫里等候,仙侍们奉了茶,仍是不敢多言。
天后很快回返,三人老老实实地将发生的事情交代了。看着已是有些失色的红花,天后意外地没有过多责罚三人,随意训斥了几句也就算了。
红花被留在了天后处,三人也离开了长云宫。
走出一段距离,黑衣孩童忽然道:“花灵……是从哪里诞生的?”
“当然是花心所育了。”紫衣童子想也不想地回道。
黑衣孩童道:“不是花根吗……”
“当然不是了……”紫衣童子说着,又换上了轻松的笑容,“忘了你从凡间来,许多事应是不清楚的。花根虽是重要的生命来源,但花灵通常是由花心而育。花根有损,只是会影响到花心中的灵性,再加上有母亲的救治,它依然可以孕育出花灵的。”
黑衣孩童闷着脑袋,冷淡的神色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变化。白衣童子突然驻步,道:“时候不早了,都回去休息吧。”
紫衣童子抬手背到脑后,一脸不满:“这才什么时候,不如再去灵泉宫看看吧,听说草药仙捡了一枚麒麟蛋,不知道能孵出哪种麒麟。”
白衣童子一拱手:“凌华先行告退,皇兄还是早些回去的好。”说罢,转身就走。
紫衣童子抽了抽嘴角,正要转眼,另一侧的那人已然说到:“大殿下,臣也告退了。二殿下说的不错,今日已闯了祸了,就别再添乱了。”
黑衣孩童说完,一行礼也径直离开了。
紫衣童子一手掌在脸上,闷了片刻后负手低哼,转身离开。
白衣童子就住在不远的地方,穿过庭院,踏上台阶,抬手触碰房门时,忽然微微一顿。
他抬眼看看门扉,平静的眼里似乎透过了它发觉了什么。
不过一息停顿,童子推门而入,熟悉的景象只是晃眼,黑暗扑面而来。
无尽的黑,分毫不透,白衣童子举步踏前。
光,自身前的顶端投下,昏黄幽暗,有人在光中出现。
端庄温婉的女子静立,乌云盘鬓面若芙蓉。百花争艳的长裙逶迤拖地,裙下盘亘着蛇尾,磷光微闪。慈眉之下,低阖的双眼看着托在身前的双手,五色的柔光在手中交织出绚丽的景色。
那只是一尊石像,却是栩栩如生之姿,仿佛沾染彩墨便会活过来一般。
白衣童子只看了一眼,站稳身子,深作一揖。
未等他起身,耳畔便有淡淡的声音传来:“你看到了什么?”
童子慢慢起身,转眼看去——
黑暗中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丝光晕,从那人的地方蔓延而来,很快将他一同笼罩。
那人静静站在那里,侧对着他。金色云纹的宽大锦袍,在柔光下显得仙姿邈绕,胜霜般的白发犹如海浪葳蕤落下。他负着手,米白色的长袖无风自动。苍白的眉,粉脂的唇,一双白瞳晶莹,无焦之光却是浩瀚玄妙。
他看着女娲石像,那眼里却似是看到了更多。
白衣童子转身,正对着他,又是一揖,道:“凌华见过白泽神君。”
那人收回眼,亦是转身正对,微微抬手示意起身,口里道:“吾与你不曾半面,你又是如何识得吾?”
白衣童子随即起身,道:“玲珑塔虽处仙界,但除天君、旁人不得入法,五灵珠深藏玲珑塔,能让华在此见到的,也只有白泽神君了。”
那人道:“或许、这只是一场遮眼的欺骗罢了。”
白衣童子微微摇头,道:“灵珠之力,非遮眼可骗。”
那人默了声,通透的眼瞳倒映着童子的身影,少倾之后,威声道:“吾乃昆仑神兽、白泽,吾曾赠一言与汝母,看汝之态,理应是听汝母提起过罢?”
“华不曾听母亲细言,只是听闻个大概。”
白泽听着,眼瞳转去石像,道:“浑沌初分,古神降世。有灵之物均有悟道之能,得道者即可升天成仙,亦可洗髓伐骨、凌众成神。然而从洪荒到如今,仍是成仙者多,成神者却是凤毛麟角,纵使生于仙界之中,也并非就是仙者之资,依然需要修行渡劫。生而为仙者,古之寥寥,汝心中可有记忆深刻之人?”
白衣童子直视白泽,缓声道:“神农,黄帝……‘邪神’蚩尤……”
白泽听言,对视童子,通透的眼里映着他的身影,道:“生而为仙者,不论资质、悟性都不是寻常仙者可比,然则天赐能者,必有其因,汝、可明白?”
“请神君明示。”
白衣童子恭声上请,白泽突然举步,行至女娲神像一侧,亦离得他进了一些。
再次面朝神像,白泽通透的眼里五色交辉,少倾才道:“世间凡事,有因者才能结其果,得果者必能寻其因。洪荒之时,仙魔同世,可谓修道者之盛世。彼时,先天神者与先天灵宝之力,无人能敌,时至今朝,修道者不论邪正仍以先天神者、灵宝为尊,然则,世人却忘了,先天之神、先天之灵宝,皆由‘浑沌’所育。而‘浑沌’被斩,五行之力即出,实则这才是‘浑沌’最根本的力量。所以,破天之时,娲皇娘娘才能以聚集五行之力的五色石修补苍天。娲皇娘娘、得天之大道者,屈指可算万千年,然则补天之时却独余一石,化作这五色灵珠。此番作为,又是何意?”
最后的语气更似自问,然则白泽方一顿后,白衣童子缓声接道:“五色石本为一体,由娲皇娘娘分离后,化作女娲灵石与五行灵珠。神君前言,世间凡事,有因才有果,有果并存因。娘娘即有如此安排,自然也有它的定数。”
白泽垂眼,没去了五色的光,静静道:“若吾言之,此定数与汝有关,汝又当作何思虑?”
白衣童子面色云淡,只道:“既有定数,华自遵循。”
“遵循?”白泽轻声重复二字,道:“谁人都称欲胜天,何故汝就仅仅‘遵循’尔耳?”
“谁人都称欲胜天,”白衣童子道,“可谁又真的胜过了天?”
白泽道:“就算是痴心妄想也要先有所想,难道汝就没有分毫强盛之念?”
白衣童子道:“华之心,能达可到之道,足以。”
白泽忽而微微颔首,道:“道心自然,如此甚好。汝可明白,为仙者又该如何?”
“为仙者,便应超然物外,不嗔不妄,不贪不怨,不爱不恨,方能做到无偏无袒,无斥无责,无罔无顾。”童子说着又是一摇头,道,“话虽如此,但仙者人心尚存,非寻常可以做到。”
“汝便可以。”白泽缓缓转身,道“汝生而为仙,自可做到不嗔不妄,不贪不怨,不爱不恨。”
童子听言眼光闪烁,似不意外,又有些迷惘之态。
白泽道:“吾曾与汝母言之,汝虽生而为仙,亦有天授劫数。此生唯一劫难渡,若过此劫,飞升成神易如反掌,反之,吾亦无法预料。”
童子道:“听闻神君能知前后五百载,因何会难以预料?”
“天道早已有定数,世事却是难料。”白泽忽而眺目,道,“吾,能视未来,未来却何其众多。时也命也,人心,并不是不能改变这邈邈命数。凌华,吾且一问,若遇情劫,汝当如何?”
童子微微一愣,凝思片刻后才缓声回应。
白泽听罢,道:“这世间,最易渡的是情劫,最难渡的亦是情劫,也罢,汝自有汝之缘,便随心去吧。”
童子不言,一揖示意。
昏黄的光开始了细细的波动,连同白泽宽大的锦袍一起。他微微抬手,一点金光便幽幽飞起,缓缓靠进童子,轻巧地钻进了他的心口。
“吾赐汝娲族灵血,此能助汝与灵珠呼应。”白泽道,“汝且记得,若有一日灵珠异动,便是命轮转动之时。汝会遇到命中之人,她便是这一番命轮的‘契机’。杀了她,汝便可成‘契机’,翻覆之间天地可逆,放了她,她便是汝一生之劫,是善是恶,亦是汝之所选。”
说话间,黑暗开始侵袭,白泽也在被它吞噬。
白衣童子立刻行礼,恭声而道:“华,多谢神君。”
黑暗如来时一样迅速,瞬间淹没了他的眼,只有白泽最后的声音远远地传进了耳里:“人之心,诡谲莫测,汝若能做到道心不动,可谓大善。”
声音一断,眼前再次恢复光明,白衣童子起身,转目而看:熟悉的摆设陈列,又回到了他的房里。
他站在原处,久久未动,直到耳边传来清灵灵的声音唤着——
“凌华、凌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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