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外刊
两周后。
西藏，林芝。
“罗安永怎么样了？”祁未托着下巴问文桥。
要在高原地区拍片不容易，祁未早早带着制作组来踩过几次点，这次正式开拍更是带着全组提前一个礼拜就来了。
可惜，高反不容易，罗安永已经反反复复好几天了。
这还是在海拔只有3000米的林芝。
得，开机还没开呢，主角直接虚了。
“好点了好点了，医生说歇过今晚就能好个大半。”
“怎么他最严重呢，江则峪比他高也比他壮，应该江则峪最严重啊？”
文桥一脸复杂：“姐你怎么知道则峪哥壮？”
有些问题他从那天晚上接到祁未用江则峪手机打来的电话就想问了！
“因为他75公斤啊！看着那么瘦哪来75公斤肯定都是肌肉，罗安永呢？63公斤！”祁未一脸恨铁不成刚。
“哦。”文桥回忆了下，“可能是因为则峪哥是青海人吧，应该从小比较适应高原。哦他这两天早上还跑步呢，然后就不知道去哪体验生活了，每天晚上才回来。”
祁未不觉得奇怪：“让他悠着点，高原地区别太激烈运动。别男二号好了男一号没了。”
明天就开机仪式了，到底能不能好了，祁未食指不断敲打着桌面，敲得文桥心慌：“姐你别敲了，你不是平常到剧组最喜欢出去旅游一圈的吗，这次怎么不去了？”
“藏区这么大，一个人去没意思。”
“哦那你跟则峪哥去吧。”文桥一脸破釜沉舟：“我跟你说实话吧他没有体验生活，他去旅游了。”
“”
暗自腹诽一句，祁未就不再纠结江则峪到底去干嘛了，因为她得赶去林芝机场接一个藏地纪录片的导演组。
她废了一番功夫才联系到他们，扣住他们的档期把带到高原来指导自然风景的拍摄。
叶勐也很高兴，术业有专攻，这一块正是他不拿手的地方，而他们这次的目标是打造一部纪录片般的电视剧，正好请专人来负责。
“久仰大名曾导。”祁未说，“我真的，真的，真的非常喜欢你的作品。”
晚饭她请了各部门一起，算是为纪录片导演组接风洗尘，也算是剧组开机宴了，叶勐、张前京、陆秋陈池等各部门和曾导团队一起坐在主桌。
跟上次在北京的饭局不一样，祁未问了好多问题，不断和曾导他们交流着，那眼神简直星星点灯。
收到文桥消息赶回来坐在同一桌但全程没有搭话的江则峪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行吧，他果然还是个八十线糊咖，不会因为是总制片八年前的偶像就怎么样。
“您是江则峪老师吧，前年柏林电影节我见过您的作品，很喜欢。”曾导突然和江则峪搭话，也顺势聚焦了一桌人的视线到他身上，“没想到您还演戏呢？我就说哪有这么帅的导演。”
“都是皮毛而已。”江则峪客气道。
“什么片子啊？”叶勐好奇道
“应该是江老师学生时代的作品，去年提名了柏林电影节最佳短片，当时我就注意到主创团队有个中国人，真是年轻有为啊。”
江则峪：“都是团队的功劳，这不还是差一口气。”
这所学校里的人人均都要拍十几条片子，到处投奖，其实没入围过的人才是才是少数，江则峪也只不过是正常水平罢了。
“那可不是。”曾导说道，“那你不考虑继续拍片了吗？”
听到这句话的祁未心里一个咯噔，人家来演戏还是勉勉强强好不容易求来的呢，怎么还有人要劝他回去做导演啊？
“都有可能吧，不一定。”江老师说了今晚的第三句废话。
祁未赶紧把话题带向别的地方，开始跟江则峪聊起电影学院的学习生活。
“其实我当时也看了电影学院，但是啊，觉得我还是不配。”
“怎么不配了？”江则峪转头看她，其实他是坐在祁未旁边的，或者说是祁未坐到了他旁边，隐隐有些照顾他的意思。
“要作品集啊什么的，我之前，实在是没有怎么拍过片子，也不想拍，而且这动辄三年，拍片都得自费吧对不对，拍不起拍不起，我还是更喜欢指挥别人拍。”她非常坦荡地说道。
他非常赞同，祁未身上总有一种天生王者的奇怪气质，或者说，是一个人对自己的优秀有清楚的认知：“我觉得，你挺适合指挥别人拍的。”
“是吧！”祁未古灵精怪地笑了笑，拿杯子碰了碰他的，“那你呢，你怎么决定要去学导演。”
那天在北京江家，祁未也是这么问他的，不想回来为什么要去学导演？
江则峪垂眼拿起杯子：“啊，因为也不知道有什么别的可以学的，我申上纯粹是巧合。”
祁未险些翻个白眼：“谢谢，谢谢你告诉我申上全世界最好的电影学院只是个巧合。”
罗安永的高原反应在制片人的百般祈祷和悉心关照下好了，《东游》也终于顺利开机，剧组井井有条开始拍摄林芝的戏份。
林芝的夏末很舒爽，景色又美，好像拍戏都不是这么痛苦了。
十年后的嘉措初回到军队的时候，将士们是不服气的。
十年已经把嘉措当年的心腹都熬散了，心高气傲的勇士们没有见过战神的英姿，只知道他现在是个和尚。
和尚空降做将军？笑话。
军心不齐，何以为阵？
嘉措选择把军心打齐。
这是古拉的勇士习惯的方式，弱肉强食，胜者为王。
开拍前，祁未突然反应过来江则峪为什么要天天跑步了，这一天的戏份不知道要来多少次，他又是需氧量很大的身体，没有提早适应还真不一定不会晕倒。
十月份的林芝已经不容易出汗了，江则峪早早地来到片场热身运动，争取尽快达到剧本里要求的状态。
这场戏只需要一些身影和特写，不是一场需要投入太多感情的戏，但江则峪在热身中就开始酝酿了。
“咦，替身呢？”祁未环视了一圈问道。
“则峪哥说不需要替身。”文桥答道，“他会武术！”
江则峪打戏厉害是知道的，可真的至于不用替身吗？
“这段他早就提前学了，还练了好久！”早就被江则峪的专业能力和敬业能力圈粉的文桥同学抢答道，“好厉害的！”
“来各部门准备，3，2，1——”
“等等。”祁未看着镜头把张前京叫停了。
今天的戏份不太重要，叶勐就跟着纪录片团队去堪景了，现场是张前京把控着。
“怎么了？”张前京问道。
“池哥，给他换个衣服吧。”祁未看向江则峪：“胳膊线条太明显了，而且怎么拍都明显，健身迹象太重了，不太对。”
今天为了拍这场戏，江则峪穿得是一条露出半边胳膊和肩膀的袍子，他抬手看看自己，确实不太合理，其实他签约以来已经放松了，但还是难以做到完全变成一个不撸铁的自然状态。
于是造型团队马上做出调整，拍摄又紧锣密鼓地开始了。
重新出山的将军赤手空拳，甚至没有太大的动作幅度，只是靠灵活的技巧就把几个将领翻到在地。
几条下来，江则峪出了不少汗，化妆师补妆的空隙中，他去监视器前查看自己刚刚的表现。
“我觉得可以了。”张前京说道。
“导演，要不再补两条脸部特写，刚刚那几条汗有点大。”江则峪说道。
“还好啊，这几个角度也没掉妆。”
“他都没认真打架，心都不慌，而且这地方的人也相对不容易出汗。”祁未在另一边补充道。
张前京看看她又看看他，有点发懵地点点头：“哦哦哦，那再来一条。”
于是江则峪又回去拍摆起准备的姿势。
“欸欸欸群演咋回事。”张前京喊了停，“走位没跟上。”
这几场打戏虽说是简单，但为了最快速捕捉嘉措的动作，都是经过事先排练和走位的。
“没事儿。”江则峪朝镜头摆了摆手，转头跟那位出错的群演说，“别紧张，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要休息下。”
对面的群演忙说不用，主演都没怎么休息呢他哪好意思，于是快速准备下一条。
下戏后，江则峪没事儿干，披了件衣服在一边看着。
他不仅是看表演，还看现场的不同工种。
一会儿挪去看摄像，一会儿盯着场记，一会儿又坐在导演旁边，一会儿又跑到道具组了。
像个没拍过戏的小孩。
也不是祁未想注意他，实在是他这大高个大黑脸走来走去太显眼了，而且他从开拍以来每天都是这样看来看去，于是让文桥去多关心他是不是有啥问题。
“哥，你到底看什么呢？”文桥问。
“哦没事，就是好几年不回大陆拍戏了，好奇。”
好奇？
“那你好奇出来啥了吗？”
“设备顶尖，各组分工专业，五年前不是这水平。”江则峪认真评价道，“而且这么多天了都没松懈的迹象。”
“是吗！”文桥就只跟着祁未进过组，也没去别人的组里对比过，自然是不能体会到自己的剧组水平有多高，但不妨碍他骄傲。
“祁未刚来的时候也跟你一样。”没事儿了的陆秋对江则峪说，“一闲下来就到处看，问问题，记笔记，听说一部戏结束提了五十页改进意见给她老板，把杜总整不会了都。”
江则峪：“所以现在是改进之后的结果吗？”
“改了一半吧，毕竟提意见谁不会，还要执行，杜总也没提供什么有用的资源，就让她自己看着办，然后她就这么多年一直默默自己办呗。”
只能在有限的资源尽量执行。
“秋池这么早就和渡澄合作了吗？”江则峪依稀记得秋池好像是这两年才名声鹊起的。
“不是秋池，是我，《生来》是我们第一次合作，那时候我还没认识我老公呢，就带了几个人的小团队。”陆秋回忆起往昔，有点感慨：“那个时候还在摸索自己的路子，处于有活就接的状态，还是祁未建议我换个方向发挥特长搞特色，她说国风妆造一定是新风口，而且一定要考究。所以《生来》结束后我就朝着这方向尝试了，后来还真打开了路子，还认识了陈池，不过也一直没有机会再跟她合作，欸哟急得我一开始都不敢生孩子怕她需要我，然后她让我随便生，大肚子也一定把我叫出来化妆。”
文桥听得津津有味：“怪不得这么多年你们都关系这么好。”
“是啊，我还说孩子要人祁未当干妈，她不肯啊，说干妈也是妈她死都不当妈要当姐姐。”陆秋无语道。
江则峪笑道：“那她现在不到处盯着看了？”
“不啊，她现在已经是属于无声胜有声。”陆秋朝祁未的方向抬抬下巴，“你猜她现在在干嘛。”
江则峪看去，祁未正坐在椅子上看手机。
“刷微博？”江则峪道，又略一思索，“不会在写小说吧。”
“不，现在是下午两点，她应该在看外刊，稳固英语水平。”文桥看了看表认真道。
江则峪：她对自己真是跟对别人一样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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