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台词
江则峪一直知道自己的台词不简单,毕竟包含很多梵语,梵语还不是最大的问题,关键是还要梵语念经。
此前在北京祁未就跟他提过了,她需要演员的同期声,不会请配音。
他在此前看她的作品时间注意到了,毕竟内地影视苦台词久矣,很多戏简直就是配音演员在演戏,镜头前的人负责露个脸。
而她从一开始都坚持用演员原音。
不过令人惊讶的是,原音也没有太差。
他今天一到才知道是什么原因,因为现场除了美术组、导演组等等常规配置之外,他还看到了业界顶尖的配音演员,以及还有深耕多年的台词老师……来自之前那趟饭局。
除此之外,还请来了一位藏族僧侣。
文桥给众人相互介绍:“这几位老师之后都会随剧组指导,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多交流。”
祁未则是又带起了口罩,回到她试镜那天的状态,镇着场子,一切交给文桥和张前京打理,但两人有什么犹豫不决的地方都会回头征询她的意见。
她不说话,但现场的磁场就是围绕着她铺开的。
签约那天,祁未还给江则峪带来了完整剧本,从那天起他就开始自学研究梵语,看书,看视频,还厚着脸皮找了好几个几百年不联络的藏族同学请教。
有个贴心的制片人就是好,江则峪咂了咂嘴,没有人比藏族僧侣更会念佛经了。
今天第一个阶段是相互认识,随意提问,江则峪立刻把自己已经练习过的台词给藏族僧侣展示,再纠正。
文桥远远瞅着他那本已经被他画得密密麻麻的剧本,悄咪咪感叹道:“江老师好认真啊。”
口罩底下她其实已经笑起来了,但嘴上还是说道:“这都是基本标准,哪个演员做不到才不对。”
大概是因为梵语的发音太独特,一阵纷乱的声音中,江则峪的声音还是能凸显出来,还能依稀听到藏语老师的纠正和夸奖。
看来还是有点语言天赋的,但难的还在后头呢。
祁未一转头,正看到江则峪拧开自己的杯盖喝着水——一个透明的,泡着茶叶的老钢杯。
她瞬间瞳孔放大,睁大了眼睛又转了回来。
一个留学五年的还没到30岁的人,为什么会用这种杯子?
另一边的江则峪并不知道自己的杯子受到了制片人的怒目圆睁,继续讨论着。
“念经啊,其实没别的诀窍,主要就是念熟,背出来,不过你们拍电视剧,也不需要背很多。”
“嗯,剧本里嘉措念经的部分其实没多少。”其实,乱念一通观众也不会在意,谁有真的有心思考据呢,但他还是想更靠近嘉措一点,“但我能背,以防万一,麻烦师傅指导了。”
叶勐到的时候,众人已经聊了一阵了。
总导演一到,先把故事的梗概和主要人物的性格讲了遍,立马开始组织正式的围读。
这时祁未也摘下了口罩,带上了一副框架眼镜,她得马上转换编剧的身份,和演员们一起思考,调整剧本。
“走的时候,我可以剪头发吗?”
嘉措出征之时,唐千重命周念青随军保驾护航,这位身上背负了太多人的夙愿和仇恨的姑娘在离开之时,只有这一个要求。
“我许你一个要求,你的要求就这么简单?”
唐千重在周念青面前没有君王的架子,只是自称“我”。
“简单么?在我看来这是最难的愿望了。”
可以不作为惊砂遗孤而活,可以不作为他的工具而活。
“剪吧,那就剪了吧。”唐千重说道。
“…不太对。”祁未轻轻和叶勐说道。
叶勐点点头,打断了罗安永:“不好意思打断一下,千重这部分有点问题。”
祁未很自然接过话头慢慢解释道:“千重这时让念青剪头发,不是因为放过了她。长发代表惊砂教,他让惊砂的主权人和
和将军一起东征,是想昭告天下,惊砂以为己用,惊砂不足为惧,十几年来笼罩着古拉民族的□□阴霾已被手握利刃的君王劈散,这把头发就跟惊砂一样,在不在,有没有,都无所谓。帝国可以包容它,帝国也可以死死压制它。”
她低头看看剧本,又偶尔抬头和罗安永对视,句句到位。
江则峪注意到,祁未谈到人物名字的时候都不会带着姓,而是会叫两个字,像叫跟自己很亲近的朋友。
罗安永虚心接受了祁未的意见,再结合配音演员的指导做出语调上的调整。
江则峪看着,默默点了点头,到了他自己这,除了要解决梵语的问题,还得知道一个当过和尚的将军是怎么说话的。
他必须掷地有声,号令三军,声音外扩,但不能和别的将领一样高昂粗框,而是要低沉有力的。
这也和嘉措的人物设定有关系,他气质温润,心善随和,优雅清贵且书生气十足。
这和他号令千军是冲突的当然,也是很带感的。
战场上杀伐果断,平日里温柔如水。
江则峪明显下过功夫,丹田发力,把每一句台词的开闭和语调都做了调整,用断句和顿挫调整每一句台词的重点,并且保持情绪到位。
祁未其实原本还在犹豫要不就删减一些嘉措下军令的片段,因为如果无法平衡人设,会让观众感觉很违和,很分裂。
但江则峪做到了,就不用为难了。
她心情大好,笑容都掩不住,当一个创作者纠结于受众观感和艺术表达的时候,没有什么比另一个创作者直接帮她兼顾更称心的事情了。
酒香不怕巷子深啊,好演员不怕没公司。
突然间发现有一台录制花絮的机子正在拍她,她的笑容一个急刹车,狠狠瞪了那个镜头一眼,又往江则峪的方向使眼色,示意这台机多拍江则峪。
看清局势啊兄弟,以后还能不能拍他就不一定咯。
“江老师,我们明天就发微博官宣主创了,这是定妆照,麻烦您看看可不可以。”
几天的剧本围读结束,文桥来和江则峪敲定宣传照,这些事儿本来应该是和经纪人对接,但江则峪没有经纪人,就都得自己负责。
照片用的是一张侧脸全身,他左手举枪,右手举手行礼,望向远方,背后是延绵的沙丘。
这张,应该是和祁未聊过之后照得。
“没问题。”江则峪挺喜欢这张照片的,“以后这种事发个微信跟我说就好了,不用特意跑过来。”
“哦…祁姐说你可能不回,就让我来房间找你。”
“…”
虽然,确实。
“好,之前是我没习惯,之后会注意的,争取不给你工作添麻烦。”江则峪笑着说道。
“不不不。”文桥受宠若惊,连连否认,“我不是这个意思,江老师您忙,这些都是我们该做的,您就是这段时间没经纪人受累点,之后都会好的!”
“你别怕,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江则峪拍拍他的肩膀,有点好笑,这人怎么也是顶级制片人身边的助理,按理说正眼都不瞧一眼他这种八十线演员都有可能,“你跟着祁老师工作多少年了?”
文桥挠挠头:“我…三年…她工作前两年没要助理,第三年我就跟着她了…我都不好意思跟人说我跟着祁姐这么久了…”毕竟他还青涩得像个刚毕业的小伙子。
江则峪倒不觉得奇怪,祁未手下,确实很有可能养出一个极度依赖她的小孩。
但也,极度不仗势欺人。
“那我们应该也没差几岁,别您来您去了,也别叫老师了,你不介意的话叫我声哥吧。”他不动声色把话题转向了另一个方向,“什么学校毕业的,说不定是校友呢?”
“我不会的。”文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是学计算机的是美国的la大你知道吗,我在那里读了研究生。”
江则峪当然知道,所以他匪夷所思了:“你,la大的计算机科学,来做,制片助理?”
还是一个经常不被使用的制片助理。
文桥却兴奋地开始讲起了自己的故事:“我毕业之后,在美国工作了两年,觉得实在是没意思,家里又希望我快回国,我就随便投了几份简历。
本来应聘的是渡澄的技术岗,他们当时要做一个app,结果半个月这个计划就破产了,于是我就没工作了。
然后我被祁姐,留下了。”
他说着说着还笑了起来:“她说她正好缺个助理,就从被裁员的人里找,正好解决一个失业问题。”
“然后她找了你?”
“对啊,我也没想到,她当时已经是小有名气,一手的代表作,就说要我,因为她看到了我的学历”
江则峪忍不住笑出了声,这太符合她的形象了,祁未看着就是个优绩主义者。
“当时好多人劝她,因为我之前在公司的表现就很我不太擅长沟通,他们觉得我肯定不能胜任这个工作,而且我根本不是这个专业,也没有经验。
但祁姐坚持要我,她说,能敲代码敲去la大的人,没有什么事做不好的。”
“那你当时就答应了?”江则峪觉得这和他与祁未的故事竟然有异曲同工之妙,祁未真的是,很会惜才,不管是哪方面的才。
“她跟我聊了会儿,说我如果实在不愿意做制片助理的话,可以给我介绍其他的互联网公司,但她也很希望我能够留下,她说,既然沟通是我的短板,如果能push自己一把,说不定就能跨过这个阻碍。
我当时听到这句话真的心里好激动啊,我觉得不管我要做什么,能和这样有人格魅力的人公事,都会很开心的;再加上其实我真的不是很喜欢计算机,当时学这个就是为了就业而已。
所以我毅然决然就留下了,但她有一个要求。”
“什么?”江则峪好奇道。
“要我每天练码代码,及时学习这个领域的新动态。”
江则峪:“她,是在鼓励你随时跳槽吗?”
“她说,这是我行走江湖的核心技能,千万不能丢,之后说不定会碰撞出新的火花,找到自己的专业可以运用的地方,人生还很长。”
江则峪笑着摇了摇头,这祁未,真是个奇人:“那你还真练了?”
“我一开始没有,然后被她骂,每天抽查啊她,她说不练就扣工资!”
好好一个制片助理,硬生生被她逼成了计算机学生。
“那你今天练了没,赶紧去练吧,别被扣了工资怪我。”江则峪笑道。
文桥这才想起来正事:“好,好,那哥您,不是,我是说你,明天官微会你,你也得配合转发一下,你还是用原来那个号吗。”
文桥从自己的平板上拉出一个微博页面,那是江则峪五年没用的账号。
“换一个也行。”他又眨眨眼补充到:“哦对了,祁姐建议你用原来这个。”
毕竟之前都动了
“嗯。”江则峪笑了,“就用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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