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7章 来见老姑老姑父

又经历了四个多小时胆战心惊的路程，兄弟俩终于从盘山道下去，来到了呼市的地界，后面的路程相对盘山路要好走很多。

    不过地面上也都是白茫茫被压实的积雪，开车的时候如果出现急刹车现象，车肯定是刹不住的，越是沉的车越这样。

    所以于大为跟于大富两人开车的原则就是，宁可晚点到，也不能开的太猛。

    还好的是，老姑跟老姑父都知道他俩要来，所以肯定会给他们兄弟俩留个屋子的。

    陆地巡洋舰又开了两个小时，原本黑漆漆的公路终于出现了万家灯火，远处的大桥上有漂亮的霓虹灯，更远处的楼房还有家家户户没有熄灭的灯光。

    此时已经是傍晚九点，哥俩还没有吃饭。

    小沐雨早已经醒了，从早晨出发一直睡到现在，终于是被周围漂亮的城市霓虹给叫醒，一双黑又亮的大眼睛望向远方的建筑眨呀眨的。

    “大哥，老姑来电话了，问还得多长时间能到，二哥也在老姑家呢。”于大富挺着个大肚子坐在副驾，右手拿着黑色的翻盖手机，扭过头看向于大为。

    “已经进市里了，开到木伦河少说还得一个小时。”于大为太清楚从呼市里到木伦河镇的距离了，上辈子老姑，姑父每次生病他都是第一时间从呼市开车过去照顾二老。

    “那行，老姑说你慢点开别着急，最近呼市雪下的大。”于大富电话里一边听着老姑的絮叨，一边扭过头传达老姑的叮嘱。

    可能在老姑的固有印象里，于大为还是那个冒冒失失，做事情只会莽不顾后果的大侄子吧。

    这些年或许也听到了大侄子过的好了，但距离太远，谁又能知道这孩子到底怎么样了呢。

    “跟老姑说，让她放心吧，开的不快。”于大为心里一暖，从前也是这样，晚上骑个自行车出去找小伙伴们玩儿，老姑总是特意出门叮嘱他一遍又一遍。

    挂掉电话以后，于大为心中虽然有些归心似箭，可也清楚从呼市到木伦河的路不好走，路面很窄而且这么多年都是土路，也没有官家修过。

    再加上道路两旁没有灯光漆黑一片，开的快了一个打滑容易出事故。

    好在于大为对这条路很熟悉，开了大概将近五十分钟，终于是到了木伦河镇上。

    这个小镇分为山上山下两个部分，山上不是真正的大山顶上，只不过是说地势比较高，好多年前官家为了给这些来这边工作的大学生安排住处，特意在山上建了一个小区，学校，医院。

    而山下一部分是国营的煤炭发电公司，一部分是原本木伦河本地的居民。

    不过这里本地的居民很少很少，于大为听姑父说过，六七十年代的时候，这里面就是一片荒草地，一个人都没有。

    或许有些游牧民族会在这里短暂的住上一段时间，但也不会在这里长期生活。

    是因为这边有了大量的煤矿之后，官家这才派遣大量华夏人才驻扎在这边，渐渐地从村落形成了镇子，最后先辈们在这里生儿育女，才有了真正的木伦河镇。

    老姑跟姑父家住在山上，姑父每次去上班的时候都会骑四十分钟的自行车，才能到官家的办公的地方。

    夏天还好，冬天的时候，于大为记得每次姑父回家，整张脸旁边的狗皮帽子附近全都是白霜，还有满脸胡茬上也都是雪白晶莹。

    “哎哎哎？大哥，你往山上开啥呀！”就在于大为一边回忆一边开车的时候，旁边副驾传来了于大富惊恐的声音。

    “嗯？老姑跟姑父不住在山上小区吗？”于大为赶紧轻轻地点了两下刹车，扭过头看向大富。

    “哎哟！我忘跟你说了，老姑父跟老姑父早在七八年前奶奶死的时候就搬家了，老房子被他俩卖了以后，在山下一个叫富强小区买的房子。”于大富赶紧解释，随后按照大概的记忆，朝身后西南边的方向一指，“那边！那边是富强小区。”

    “早说呀。”于大为十分无语的掉了个头，还好晚上这边镇上一辆车也没有，他想怎么掉头都行。

    “富强小区？以前没听说过呀。”于大为好奇。

    “唉，你走之后镇子上建了好多小区，我走的那两年甚至都在张罗着建别墅区呢！”于大富嘴角一撇十分无语的继续说：“大哥你说这边的房地产商是不是疯了，这小地方能有多少人买得起别墅啊，我估计这两年房子建好也没人买，都得在那边臭着。”

    “小区建的很多吗？”

    “多呀，一直就没停过，山上有，山下也有，不过绝大多数都是那种六层高的楼房，带着车库啥的。”

    于大为点了点头，时代变了吗，现在都是市场经济，房地产是市场经济的产物，在这边弄房地产也是个不错的打法。

    至少赔肯定是赔不了的，毕竟这边拿地的价格肯定很低很低，官家看到有人来买土地使用权，还帮着建设，那肯定是乐见其成，甚至还会努力帮助这些房产商。

    可惜离得太远，不然于大为肯定会跟二舅说一说木伦河这个地方。

    别看是个不起眼的小镇，矿上工人每个月的工资可不低，消费水平肯定是有的，只是地方偏远有钱没地方花罢了。

    现在有了新房子，于大为估摸着很多在这里的居民都把老房子卖了，或者干脆直接买了新房子。

    于大为顺着大富的指引，朝着一个明亮的小区开去，来到小区大门口的时候，他是直接一脚油门开过去的。

    现在的小区不像未来，每个小区大门口都有一个栏杆，甚至还有人脸识别，最后甚至还升级成了无人工的智能管理。

    反正未来看大门的是没工作了。

    如今小区还是那种老旧的大铁门，有些甚至根本就没有门，直接就能开进去。

    于大为来到这个富强小区里面，能看到几盏小区里的路灯，他按照于大富的指挥，七拐八拐的开到了一处前面空旷的地方。

    左侧是小区的楼房，六层楼高，右侧则是一片白雪覆盖的荒芜。

    于大为能看到右边很大一片有高低起伏，被白雪覆盖的沙土，想来应该是这个小区的第二期，或者是第三期没有盖完，就先这么放着了。

    小区右侧也没有围墙，应该也是没有彻底建好。

    但于大为听于大富说，这小区建了也有年头了，那边还那么空着，结局极有可能就是烂尾了。

    “喂，啊老姑！我们到了，对，快到三单元门口了！”于大富这会儿又接到了老姑的电话。

    于大为哪怕是坐在主驾的位置上，也能听到老姑电话里面的激动。

    还没等于大为把越野车停好，就看到旁边单元门被人推开了，然后就看见老姑穿着一件大红棉袄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老二于大盛。

    “老姑！这边雪下得这么大吗！我了个天老爷呀！这一路开的，要不是大哥技术好，早张沟里去了。”于大富是个爱说话的，看见老姑出来以后，就直接从车上跳下去，然后就开始打开后备厢拿东西。

    整个后备箱被堆得满满的，有大哥给带的山货，也有他给老姑老姑父买的补品。

    老二于大盛看见东西太多，也赶紧上去帮忙。

    这个时候于大为刚把车熄火下车，跟老二简单打了声招呼后，径直走到了老姑面前。

    十年未见，路灯下的老姑比之从前好像又苍老了很多，眼袋比从前厚了一些，眼角的鱼尾纹也多了。

    只是，一双杏核眼睛还是那么漂亮有光彩，黑色的短发搭配在她国泰民安的脸上，还是那么的有气质，也真不愧是于家屯、河善村当初最好看的村花。

    哪怕是过去很多年，哪怕是青春早已不复，依旧有曾经美丽的痕迹。    
    “老姑——”于大为也不知怎的，本来是平平常常的开口打招呼，可声音却忽然变得有些沙哑，就好像破封箱里传出的杂音。

    “你这死孩崽子！你终于知道看你老姑啦！你这个没长心的，回家以后就连封信都懒得写！不知道我跟你姑父多担心呀……”

    老姑看见于大为站在自己面前，曾经照顾于大为辛酸与辛苦的场景一幕幕闪现在脑海，一切过往记忆又瞬间化作担忧，她忍不住伸手一拳拳的垂着于大为的肩膀。

    紧跟着眼泪就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当初为了照顾于大为，她一边委屈的忍受着婆婆的冷言冷语，一边费心费力的教导大为做人处世的道理，还得盯着他的学业。

    她真的对这孩子倾注了如同亲子一样的心血。

    可换来的却是十年的失联，她还以为这孩子这辈子都不会见自己了，没想到这次大富过来，还说他大哥也来。

    她真的又激动又生气！

    她忍不了了，本想打两下就停下来的拳头，又打了于大为手臂两下。

    “哎呀，老姑老姑，别哭别哭！你看大哥不是来看你了吗！而且还给你跟姑父带了好多东西呢！”于大富这两年可以说把为人处世的道理琢磨透了，哄着老姑不哭，转头还不忘给大哥使眼色。

    “咳，老姑，外面冷，咱们上楼说。”于大为也不想老姑因为他冻感冒了，赶紧陪着老二搬东西，然后三个人就往楼上去。

    于大富说老姑家在四楼，是个两百多平的四室两厅，前些年为了买这个房子，两口子也算是把所有的积蓄全花光了。

    “姑父呢？”于大为跟在老姑的身后，一步步走上台阶。

    “你姑父知道你们到了，赶紧把做好的饭菜热一热，还专门烫了壶酒，等着给你们俩接风呢。”老姑边上楼边说。

    “嘿嘿！让领导给我们亲自下厨做饭，可真是荣幸啊，一般人还吃不到呢。”于大富走在最前面，一脸的赞叹。

    于大为闻言也挑了挑眉，印象里姑父从来不下厨房的人，如今竟然主动下厨房，改变的有些大哦。

    记忆里，姑父是五十多了以后才慢慢对做菜感兴趣的，而今才多大呀。

    别看姑姑姑父跟于大为差着辈分，但他跟老姑只差了八岁，跟姑父也只差十岁而已。

    若不按照亲情论，叫声大哥大姐都不过分。

    这俩人如今也才四十岁左右而已。

    “到了，门没锁，直接开。”老姑提醒了于大富一下。

    随后几人进了屋子。

    屋子很大，好像比大富住着的两百平还大一些。

    房子是东侧的，所以开门旁边就是沙发，然后对面就是电视柜，再往里就是主卧，次卧，卫生间啥的。

    旁边是一个圆桌餐厅，紧挨着的就是厨房。

    此时此刻，厨房里正有一个个子不高的男人，在热菜颠锅，将菜盛好以后端着走了出来。

    讲真，姑父不是一个好看的人，个子不高，放在南方也是属于矮个子，眼睛也是那种单眼皮的眯眯眼，如果不仔细瞧，你根本不知道他是睡着了没睡着。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为人谦逊有礼，做事不急不缓，跟他在一起说话聊天永远不会感觉到累，也不会跟你打官腔，性格十分的随和。

    从初中开始，于大为在老姑老姑父家总共应该是七年，这七年里，他愣是没看到姑父发过一次火！

    也不对，发过！

    于大为记得是自己初中升高中的时候，自己当时成绩能进尖子班，结果被分配到了最差的班级，就因为初高中两个学校的老师有认识的，知道自己是个刺头都不想要。

    然后这事儿就被当时还是个官家里小职员的姑父知道了。

    那是于大为第一次看到姑父发火，也是唯一一次。

    姑父是那种哪怕有情绪，生气了，也会把情绪隐藏很好的人，最多就是沉着脸生闷气。

    比如自己在学校打架斗殴的时候，不过每次姑父在说教自己的时候，都会在回家的路上把情绪调整好，然后再跟自己讲道理。

    讲真，他亲爹都没做到这个份儿上。

    从前于大为其实也没什么太大感觉，但两世为人，尤其是这辈子遇见的人更加复杂，才更加明白，姑父跟老姑对自己的好。

    “姑父。”当姑父目光看到他这边的时候，于大为激动的走上前，接走了对方手里的两个盘子。

    “哎～”姑父朝于大为温柔的笑笑，眼神里写满了关切却还是忍住了，扭头看向所有人，“快坐，都坐，饭菜都好了，边吃边聊。”

    “呀！姑父，红烧鲤鱼！还有干炸小黄鱼儿！嘿！馋死我了！”于大富双眼锁定在桌子上的小黄鱼以后，再忍不住，伸出双指夹出来一个放进了嘴里。

    别看老姑跟姑父也算是官宦之家，可却没有那些个条条框框的规矩，这也是于大富敢如此真实表现，不虚伪做作的原因。

    “还是这么没规矩。”老姑说归说却满脸的笑意，“哎？不是说我的小孙子也要来吗？没带来么？”

    此话一出，放在桌子上两个盘子于大为身体一顿，正吃了半条小黄鱼的于大富也是浑身一紧。

    随后二人同时大喊了一声：“糟了！”

    亲爹跟亲叔这才反应过来，明明上楼的时候左手右手都拎满了东西，可总感觉缺点啥。

    缺点啥呢！

    缺了个儿子（侄子）！
    还好，到楼下一看，小沐雨还趴在车后座睡觉呢。

    从呼市离开奔着黑漆漆的小路走时，小家伙又迷糊了，紧跟着就又睡了一路。

    两个人把孩子带上楼以后，孩子还迷迷糊糊的不知所措呢。

    可小孩儿的老姑奶受不了了！属于老于家骨子里的暴脾气再也压不住了，对着站在门口的两个“门神”就是一顿臭骂！
    可亲爹和亲叔此刻也很无辜啊！这孩子一路就是睡，甚至最后愣是让他俩觉得是他们哥俩过来的，活生生把孩子给忘了。

    要不是小沐雨偶尔需要让他们停个车，然后下车去撒个尿，拉个粑粑，他俩是真的会彻底忘掉，车后座还有个小孩儿的。

    可老姑才不管那些！
    你看那懵懵懂懂的小孙子多可爱呀！你们一个当爹的一个当叔的就是这么照顾的！
    这一刻，老姑多年积攒下来的养气功夫，彻底破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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