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托梦

1

        姑娘换好睡裙，把大黑猫搂在自己的怀里，沉沉睡去。这是三月的一天夜晚，晴月和朗，不时有几丝凉风从小窗口送进来，拂在姑娘明净的额头上。

        主教代理就这么安稳地躺着——不幸的教士，自从遇见这埃及小舞女以来，他就再也不曾睡过一次好觉了。他将嘴唇贴在姑娘的颈窝里，又把热乎乎的圆润身体紧紧黏在她的胸前，两只前爪搭在姑娘的肩胛上；一尝到姑娘那柔软肌肤的触感，他便不由得激动得直喘气。

        “感谢师祖尼古拉。”

        他在心里静思默想。

        堂·克洛德终于步入梦境，然而哪怕在梦中，他也能清晰听见自己胸腔内的轰鸣之声。他潜下的思绪翻涌了一整夜，伴随着姑娘脖颈间那醉人的芬芳，一点点地将他淹没。

        +—+

        那一夜，吉普赛姑娘做了一个梦。

        梦里那道声音对她说：

        “你会得到一只猫，一只灰蓝色眼睛、头顶白十字架的黑猫，它有着通神的法力，会为你指明命运中的爱情。”

        话语渐渐散去了，姑娘的梦境也消散了。

        是了，那便是尼古拉·弗拉麦勒巫师；

        而这一切，都是主教代理的嘱托。

        堂·克洛德总也忘不了那天尼古拉的反应——

        他张圆了嘴，啧啧称奇：

        “你这教士倒是聪明。”

        +—+

        第二天清晨，当爱斯梅拉达换好一身红裙子时，她转头望向那团胖黑猫，眼睛里闪出微微诧异的光彩。

        那神情已然昭显了一切。

        主教代理悄无声息地盯住她，脸上划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得意笑容：

        “成功了。”

        ………………

        2

        姑娘抱着猫咪、轻轻推开小屋门，格兰古瓦此时已经醒来，他半躺在垫子上，伸出手揉了揉眼睛。

        难道这是错觉？透过惺忪的睡眼，他隐约望见黑猫瞪着一双冷冰冰的灰蓝色眼睛，正朝着自己哈气。

        主教代理正安安稳稳地窝在姑娘怀里，而弟子好奇窥探的眼神令他霎时变得颇为窝火——那种仿佛已经“被看穿了所思所想”的感觉搅得他烦躁不已，一想到这里，他浑身的厚毛都不由得炸了开来。

        那道幽灵般的目光让格兰古瓦不寒而栗，他瞪了良久，对于这视线又感到分外熟悉——那双眼睛灼灼似火，那光芒仿佛一直探射到他的灵魂深处。

        “怎么了，格兰古瓦？”

        姑娘见他反应古怪，噘了噘嘴。

        “没什么…没什么。”格兰古瓦急忙摆手。

        那团黑猫把眼睛闭上了——此刻它的脸漆黑一片，哪看得到一点光？

        “我们得去格雷沃广场上表演了。”爱斯梅拉达轻声催促道。

        “…把它也带去吗？”

        格兰古瓦挠了挠头，瞥了一眼那只大黑猫。

        “带上吧，这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它也喜欢蹲在那里看表演。”

        “我感觉这只猫分外奇特…”

        格兰古瓦又瞥了它一眼，若有所思地念叨着。

        不出意外，这次不是他的错觉——那只大黑猫把眼睛重新睁开了，而它的脸恶狠狠地皱了一下。

        诗人被吓得一愣，不作声了。

        “是呀，我也觉得，这只猫分外奇特！”姑娘蹦蹦跳跳的，嗓音很轻快，“…特别可爱！”

        格兰古瓦没回应她，他难得一言不发，又挠了挠自己的金色头发。

        “要不…”

        他吞吞吐吐了很久，一面端详着那只黑猫的神情，一面沉思。

        “…要不，我们让它也和我们一起表演…？”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那团胖猫就激动地怒吼了一声：

        “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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