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带我回家吧！”

1

        见猫咪的反应有些古怪，爱斯梅拉达便没敢再多拨弄它；她蹲下身，安静地打量着眼前这团灰头土脸的凄惨黑猫。

        可怜地主教代理，他本是想通过一些看似反常的举动去引起姑娘的关注，谁知姑娘反倒停止了触摸。

        “…她该不会是被吓到了吧？”

        一想到这里，堂·克洛德自己倒先被吓了一跳。他急得直冒汗，指爪也不由得轻轻蜷起来。

        爱情使猫提心吊胆。主教代理唯恐自己一个不慎，吓跑了姑娘——先前以人身在格雷沃广场上大叫“巫术！”时，他可从未有过如此觉悟。

        他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姑娘听不懂猫叫声的含义，可自己如今又不能轻易开口讲人话。他翻了个身，重新使肚皮朝上，袒露在爱斯梅拉达面前。

        吉普赛姑娘见它半晌不动，又重新试探性地伸出手去。她的指尖轻轻掠过猫咪肚皮上的细软绒毛，也撩动着主教代理心底那根最敏感、最脆弱的琴弦。

        就在她抚摩他身体的时候，他能清晰地感到奔流的血液正在他的脉管中歌唱；他全身发抖、四肢痉挛、牙关咬紧、肩膀抽动，竭力压抑着自己的渴望。

        是了，他爱她——否则他也不会去嗤笑上帝的缄默，不会朝她高声斥责以博取她的注视，更不会只身前往梦境的深谷里寻求那早已不在人世的巫师。

        姑娘又端详了他一会：泥污掩盖了黑猫原本的形象，只有一双眯起的灰蓝色眼睛，在夜幕之中静静地闪光。

        这双眼睛分外熟悉，像是曾经在她的回忆里出现过一样。

        “咦？你是今早的那只猫吗？”

        主教代理听得又惊又喜——他当然希望她还能够记得自己，最好是永远都能够记得他。

        猫咪仰起脖子、拼命点头，鼻间发出“呼噜呼噜”的回应声。

        “带我回家吧！”

        他在心底呐喊着。

        “可是你怎么成这样了呢？谁欺负你了？”姑娘痛心地蹙起眉，噘了噘嘴。

        （小流浪：震惊jpg）

        副主教并不想说真话：这些全都是他自己挠的，谁能打得过他？

        那团黑猫皱起脸，全身发抖，眼底泪光闪烁，显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惨相。姑娘于心不忍，伸出手去轻柔地擦拭它满身的污渍。

        一直跟在主人身后的小山羊嘉莉看愣了，眨着眼睛咩咩直叫。

        谁知，主教代理一听到这阵羊叫声，胸中便蓦地升腾起一阵无名鬼火——毕竟在他的脑海中，那只拼字的山羊也算是个敌人。

        想到这里，他便倏然间挺起身子、腾跃而起，一下子扑到了姑娘的臂弯里。

        ………………

        2

        “你有家吗？”

        姑娘先是被它的举措惊了一瞬，随后又镇定下来，爱怜地抚摸着它。

        “呜…”

        主教代理一向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他淡漠得甚至不近人情，哪怕是造访的人是路易十一，他也依旧懒得施舍给对方好脸色。为了让姑娘能够爱他（哪怕是怜悯他也好），这位从未在情感世界中驻足过的教士可谓费竭苦心：他一面不断摇头、委屈地呜呜哀叫，一面在姑娘的臂弯里扑腾打滚；一面从鼻间发出呼噜声，一面还伸出爪子拽住姑娘的裙子。

        “啊，看来你没有家，可怜的小猫咪…”爱斯梅拉达见它分外委屈、缩成一团，忙不迭安抚着它。

        “…嗷…呜…！呜…”

        黑猫哽咽不止、哼声凄惨，它像是深深扎进土中的树根，竭力往姑娘怀里钻，生怕她把自己重新放回到地上去。

        “呜——”

        眼前的少女仿佛对于世间的一切苦难都保有慈悲，她不可能对这只可爱猫咪的哀嚎无动于衷。主教代理看见她的清亮眼睛里划过一丝哀伤，随后便是一种光彩，爱怜的光彩。

        “那你以后就住在我家，和我住在一起好不好？”

        “喵！——”

        她的话语仿佛一道惊雷响彻在副主教的耳畔，他激动得浑身一战栗，不禁大叫起来。

        天真的姑娘见它心意如此坚定，便将他揣在自己怀中，用裙子兜着，抱了起来，重新往奇迹宫的方向走去。

        小山羊嘉莉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只好不明所以地跟在主人身后，也一路返回了奇迹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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