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黑雾与琴声
十天前，大一新生的军训刚刚结束，大一还没有正式开课，下午时分，周正麟正在图书馆三楼看书，正在他看得津津有味之时，一股异样的感觉席卷了他的全身。
他抬起头向窗外看去，只见图书馆门前广场的上方约几十米的半空中正悬浮着一团巨大的黑色烟雾。
那烟雾大到几乎将整个广场全部笼罩了起来，但是这么浓郁的黑雾竟然在太阳的映照下没有一丝影子，地面上仍然是光亮的。
周正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放下手里的书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向外仔细看去，图书馆门前的广场上，学生会的各个组织正在一个个遮阳伞下纳新。
广场上有不少新生正在观察和询问，外面人声鼎沸，但无一人注意到这近在眼前的异状。周正麟不知道这团黑雾是何时出现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明显的异状没人注意到。
正在他想下楼出去观察一番的时候，一阵诡异的钢琴声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了过来，那琴声悲怆悠扬，似近在咫尺，又似远在天涯，让人不知道是从何处传出来的。
周正麟环顾四周，这附近三三两两的学生还在专心看书，周正麟猜不出是他们没有听到这诡异的琴声，还是听到了只是没有在意而已。
想到图书馆一楼大厅的正中央有一架特别漂亮闪着光亮的白色钢琴，周正麟打算先去一楼看看是不是有人在弹钢琴。
不过周正麟一想纵然是有人在一楼弹钢琴，那琴声又怎会穿透两层楼的层层墙壁传到三楼来，周正麟扭头又看向挂在三楼图书馆入门处正上方的广播喇叭，那喇叭此时此刻静得出奇，那么这诡异的琴声到底是从哪里传来的呢？
周正麟看书所在的桌子旁，一个图书馆管理员正推着小推车将学生们还回来的书一本本地放回书架上的原处。周正麟走到管理员身旁打招呼道：“你好，打扰你一下。”
女生转过身来让周正麟眼前一亮，周正麟没想到眼前的这个管理员竟生得如此漂亮，这女生柳眉红唇眼睛灵动，看上去应该不是大一的新生，似乎是个学姐。
“同学，你有事吗？”女生问道。
“哦，是这样的，你是图书馆的管理员吧？我想问一下，这附近的琴声到底是在哪里传出来的啊？这琴声若不能停下来，我是看不下去书了。”周正麟说道。
“琴声？什么琴声？”女生诧异地问道。
这回周正麟更加惊讶了，这么响亮的钢琴声难道只有自己一个人能听到吗？
“就是钢琴声啊，你听不到吗？”周正麟惊讶地问道。
女生苦笑着问道：“同学，哪里有钢琴声啊？你没事儿吧？”
周正麟震惊地回撤了两步身子，他再看向周围那几个正在看书的学生，他们确实并没有受到琴声的打扰，难道真的只有自己听到琴声了吗？
喘了几口粗气，周正麟发现那钢琴曲正好弹到了末尾停了下来，琴声也戛然而止。
“停了，琴声停了。”周正麟震惊地说道。
女生见周正麟如此惶恐，她向前走了两步，担忧地说道：“同学，你没事儿吧？”
“我……我没事，我还想向你请教一件事，你可以跟我移步到窗边吗？”周正麟问道。
“好。”女生答道。
周正麟带着女生来到窗边，他用手指向窗外的半空说道：“你能看到那窗外的半空中悬浮着的那团黑色烟雾吗？”
“黑色烟雾？什么黑色烟雾？外面不是很晴朗吗？”女生诧异地问道。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周正麟自言自语道。
“同学，你没事吧？要不要去看看心理医生啊？”女生问道。
“对不起，我问了奇怪的问题。我想我应该不用去心理医生。”周正麟答道。
就在周正麟正说话之时，窗外半空中的黑色烟雾也起了变化，烟雾在慢慢散掉，黑色也变得越来越淡薄，眨眼睛就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散了，那烟雾也散了。”周正麟再次说道。
女生苦笑着看着周正麟，无奈地言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周正麟此刻简直尴尬到了极点，面前的女生看不到黑雾也听不到琴声，那么此时此刻自己的作为好像是在戏耍面前的女生一样，问了一堆莫名其妙的问题，还把人家带到窗边，这样的局面让周正麟尴尬地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此时黑雾消散，琴声也停止，周正麟不知道自己要如何解释面前的这副尴尬局面。
周正麟的脸变得通红，此刻的他羞耻感爆棚，他低头说道：“麻烦你了，实在对不起，可能……可能是我看书看得太累了，以至于产生了幻觉。”
女生听到周正麟的话，还看到他的脸色变红，于是笑嘻嘻地说道：“没事儿，同学，你是大一的新生吗？”
“是，我是临床医学系的新生。”周正麟尴尬地答道。
“哦，是临床的新生啊，我也是临床的，今年上大二。”女生笑眯眯地说道。
“哦，原来是学姐啊。”
“今年临床系的新生都像你这般爱犯傻吗？”女生问完之后，咯咯地笑了起来，但是在图书馆里又不敢大声地笑，只好用手捂住嘴，结果脸被憋得通红。
看到学姐发笑，周正麟心里放松了不少，他眼睛提溜一转答道：“也不是都爱犯傻，像我的话，也就是跟漂亮的学姐搭讪时偶尔犯一犯。”
周正麟的回答将自己与学姐对话的用意解释为“搭讪”，而不是为了“问些令人诧异的问题”，他想，对于这样的回答，完全可以化被动为主动，足以让大部分女生暂时难以应对。
不过显然，学姐并不是一般的女生，她听到周正麟的回答，结果笑得更欢了，待到终于不笑了，才缓缓问道：“小学弟，你叫什么名字啊？”
这个“小”字，周正麟听了像是在调戏自己一样，格外别扭，他想今天自己是碰到女流氓了，所以信口胡诌，借用庄子的名讳答道：“我叫庄周。”
“庄周？还真是巧了，我恰好叫‘胡蝶’。”学姐答道。
“庄生晓梦迷蝴蝶”，这句诗是李商隐在写庄周的故事，学姐说自己叫“胡蝶”，就说明学姐意识到了周正麟在撒谎，而且这“胡蝶”之名，想必不是学姐的真名。
周正麟看着学姐，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容，学姐的回答让他始料未及，他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是好。
“庄周同学，我可以借你的手机用一下吗？我的手机没电了，想打个电话。”学姐继续说道。
“哦，好。”周正麟掏出手机解锁之后递给了学姐。
学姐接过手机摁了几下，然后又把手机还了回来。
“你不打电话了吗？”周正麟疑惑地问道。
学姐笑着拿出自己兜里的手机，解开了锁屏，看了看屏幕说道：“没想到你的微信名真的叫‘庄周’。”
周正麟意识到自己上了当，他打开微信，发现消息栏里多了一个联系人，微信名称是“君子攸宁”。
“好了，学弟，有空我们再联系吧，我要继续去工作了。”学姐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冲他笑了笑说道。
“好的，好的。”周正麟笑着作答。
学姐转身离去，走到小推车旁继续摆放起了图书。
见学姐离开，周正麟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没想到学姐竟然如此难对付，如果学姐再不离开，他还真要招架不住了。
重新坐回座位上，周正麟往窗外的空中望去，刚才那团莫名其妙出现的黑雾已经消散不见了，但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只有他自己能够看得到，还有刚才那琴声，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只有他能听得到。
就在他望着窗外的天空发呆之时，那阵琴声突然再次响了起来，还是一样的旋律，不过这次周正麟看到了更多的异象。
随着琴声的响起，天色瞬间就变得昏暗了，光线只能让周正麟勉强看到周围的事物，而且世间万物，凡是周正麟所能看到的一切东西，忽然全部映照上了一层血红色。
尤其是窗外的那轮火红的太阳，那轮太阳变大了十倍不止，颜色从灼目的白色，变成了黯淡深邃的血红色，这世间万物像是被那血红的太阳映照成了血色一样。
周正麟被吓得“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他伸出手发现就连自己的身体也映照上了一层血红色。
他瞪着眼睛往四处张望时发现这间藏书处里除了他之外的所有学生都变得一动也不动了，就连刚刚跟他搭话学姐也失去了动作。
学姐全身映照着血红色保持着将书放进书架里的动作站在书架前像是一座雕塑一样，其他的学生则变成了一座座正在看书或者玩手机的血色雕塑。
周正麟匆忙走到学姐身旁，一边拍打她的肩膀一边呼喊道：“学姐，学姐！”
学姐依然一动也不动，周正麟又跑到其他学生身旁去拍打他们的肩膀：“同学，同学！醒醒，同学！”
白费力气，周正麟没有叫醒任何学生，那些学生仍然一动也不动。
钢琴声依然在周正麟耳边盘旋，似近在咫尺，又似远在天涯，周正麟见呼唤学生无果，于是决定下楼去看看一楼的那架钢琴。
步行下楼过程中，周正麟所见到的一切事物都映照着一层血红色，而且他所见到的所有人都失去了动作，并且都无法被叫醒。
终于赶到了一楼，周正麟走出楼道口，远远地就望见了那架白色钢琴，此时那架钢琴也被披上了血色外衣。
周正麟匆匆赶到钢琴侧面，他震惊地看到虽然钢琴前的座位上没有人，但是钢琴的琴键却自己在跳动着，钢琴发出悠扬的声音，看来这确实是琴声的来源了。
但是为什么没人弹，钢琴的琴键自己便会跳动呢？周正麟望着那琴键，发现自己竟有些精神恍惚。
他眨了一次眼，忽然就看到了钢琴前的座位上坐着一个小女孩正在熟练地弹着钢琴，他又眨了一次眼，小女孩又忽然不见了，琴键只是自己在跳动着。
周正麟又眨了两次眼，他发现座位上的小女孩时而出现时而消失，他被吓得后退了两步，他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去看时，座位上弹琴的小女孩又再次出现了。
琴声响起之后周正麟所见到的所有事物都映照着血红色，但是他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却没有被血色侵染，她的身体仍然保持着原来的颜色，甚至还散发着微弱的白色光芒。
小女孩穿着单薄的白色连衣裙，看上去十分瘦弱，她梳着长长的头发，头顶的右侧还戴着一个粉红色的发卡。
她坐在凳子上，脚碰不到地面，她将自己光着的脚丫在凳子下荡来荡去，看上去似乎很高兴。周正麟看不到她的样貌和表情，只能看见她正用灵活的手指弹奏着钢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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