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吹枕边风
天色尚明,绮丽的云霞穿过窗棂丝绵纸,满室漂浮着旖旎霞光。
浴间愈发地热,暖池上方笼罩一层氤氲热气。
腾腾热气与淡淡霞光相融,轻而慢地浮动,丝丝缕缕萦绕着,似朦胧的柔纱一般披在林晚宜凝脂般细腻的肌肤上,微微粉光胜玉靓。
沈意远的声音好像也浸了这里的水汽似的,低沉中带着些微的哑,深深凝望着林晚宜半点移不开眼,意味深长地说:“皆听灿灿的。”
林晚宜被气糊涂了,脑中只余一丝清明,不过在沈意远炙热的目光下,这丝清明没能发挥作用,归于混沌的思绪中。
她算是彻底忘了上回在浴池中四处无依、无处可逃的情形。
帮沈意远褪下衣袍后,她乖顺倚着他,由他抱着下水。
……
“哗哗”水声入耳,晶莹的水珠溅起,落下时晕出圈圈涟漪。
水波荡荡,婉婉娇泣。
不知是不是暖泉熏的,额上鼻尖都沁着细密的汗珠。
迷离中,林晚宜能看见自己睫上水珠摇晃,她终于想起上回整整歇了三天的事情,只是可惜醒悟得太晚,到了池水中央,一切难以由她。
……
夜色吞霞光,明月悬窗前,波光浮人影。
林晚宜懒懒地趴伏在池边石壁上,枕在凝着水珠的手臂上,任沈意远拆髻上已经松散歪斜的钗环,松开挽起的发髻任乌黑的发丝隐入池水中。
满头的珠翠颇有些重量,不稳时扯得林晚宜头皮疼。隐隐的钝痛随着垂落的青丝而来,才迟钝地觉得疼。
“头扯得疼。”说话时嗓音还有些飘然,沁得出水一般软糯。
沈意远托着她的后脑将她的发浸入池中,温热的泉水荡漾包裹着,还有她帮着轻轻揉按。在他的动作下,略发紧的头皮很快松下来,林晚宜觉得舒服,阖目长舒气。
池子里待久了,热气熏得人脑中昏沉,乏力后歇下来很快开始犯困。
可在这池中还有一点不好,若现在是在床榻上,她累了只要头一歪就能安心入睡,这里却不能,顶多倒在沈意远怀里浅寐片刻。
林晚宜使小性子,不停催促着沈意远动作快些。
从浴池处到内殿中,她累得连每日要涂的香膏润脂都免了,指使沈意远送她上榻后就要睡。
因为傍晚回来后直接入了浴池,连晚膳都没来得及用,于健康无益处。
沈意远不让林晚宜躺下,托着她的背不让她躺下,又挪了软枕垫在她腰后。
“用些吃食再睡。”
略低哑的声线有些慵懒,好听极了,春风化雨一般,听得原本要发的脾气也哑了火,林晚宜只噘着被碾磨后异常红润的唇:“可是手上没力气了,夫君喂我。”
颊边的酡红洇到眼尾处,沾湿的眼睫宛若淋雨的蝶翼,轻轻扇动着,好不可怜。
沈意远从来都是顺着她的意的,端着甜津津得八宝膳粥,坐在榻边,一小口一小口地耐心将与玉勺送至她唇边。
林晚宜吃得慢,熬得浓稠软烂的粥也要细细咀嚼:“你也吃呀。”
秦桑还是了解林晚宜的,送来的碗也比平常大些,林晚宜一个人是吃不完的。
沈意远吃了一口后,林晚宜问他:“甜吗?”
他摇头:“不如灿灿甜。”
“我看是不如你嘴甜。”心里甜丝丝的,比较起来口中的粥好像真没那么甜了。
说话时瞥见在水中泡久了泛白发皱的手,蹙眉将手摊在沈意远眼下:“都怪你,变丑了。”
沈意远舀了一勺粥喂她后,将碗放在一旁矮几上,牵起她的手,指腹轻揉她起了皱的指尖处,俯身一一吻过她的指尖:“灿灿怎么样都是美的。”
十指连心,痛连心,痒也连心。
林晚宜自视经验丰富,感觉到再亲就不对劲了。浴池里已经耗尽了力气,再招惹他今儿夜里就别想睡了,她咬着唇抽手,将手藏到缎被之下。
“困了,快吃了早些睡吧。”
将一碗粥分了吃完后,简单漱了口后两人睡下。林晚宜靠在沈意远胸膛上,数着耳边的跳动声将要入睡。
沈意远指尖绕着一缕青丝,碾着发尾细细摩挲:“谁惹你生气了,还是望京城里又有来信?”
他声音很轻,胸腔处的震动却惹得林晚宜耳根发痒,她抠着沈意远寝衣缝边处,嘴一撇:“遇到坏人了,坏人咒我生不出孩子,还咒我终会失了夫君的疼爱。”
她又不是菩萨,可不会因为信国公夫人年纪长、辈分大就不同她计较。
不错,她是能说些不中听的刺刺信国公夫人的心窝子,说完也确实消了点气,但这还不够。
这枕边风她吹定了。
手抵在沈意远胸膛上,撑起身子,对上沈意远的眼后失落地半垂下眼帘,配着红晕未散尽的眼尾委屈极了:“夫君会如信国公夫人所说厌弃我吗,我想跟夫君生孩子的。”
没想到竟是为了这个,沈意远先是眉头深锁,后展眉捧住林晚宜的脸颊,深深望着她:“灿灿,你早已融入我骨血,哪怕削肉剔骨也难将你我分开。”
林晚宜这副委屈样子有九成是装出来的,被热烈的情话惹得颊上一阵发热,躺倒在沈意远怀中,抬手捂住飘红的脸颊:“用了甜粥嘴巴也变甜了。”
收紧搭在她腰间的手臂,沈意远沉声说:“孩子的事情不急,顺其自然就好。我早年在北戎受过伤,伤了根本也说不定。”
“瞎说什么呢。”
他这哪里像伤了根本的样子,明显是为了宽她的心说瞎话呢。
感动过后觉得好笑,林晚宜故意憋笑沉吟:“那……夫君岂不是没有瑞芷夫君厉害了。”
沈意远锢住她的腰不让她逃开,翻身覆上她的唇:“既然灿灿不困,便再试试吧。”
“困,我困。我说错了,是夫君最厉、呀呜……”
想改口收回刚刚的话,沈意远却堵住她的口不给她机会了。
明月生辉,缎被翻浪。
第二日丝毫不出意外,林晚宜又睡到日头高照时。
她在黑甜梦乡时,沈意远也帮她出了气。
昨日传出梁美人有孕的事情,早朝时少不了一片恭贺之声。散朝后,沈意远照例去御书房中陪皇上说了会儿话。
皇上为尚未出世的皇子公主高兴时,沈意远提了刚刚满月的小皇子,说玉华池不比皇宫热闹,小皇子夜里总惊醒应是缺了玩伴,白日睡多了晚上才睡得不香。
刚满月的奶娃娃要什么玩伴,可沈意远就是拿准了皇上因为梁美人而分了对小皇子关心的愧疚。
事后补偿,皇上的一贯作风。
果不其然,皇上信了沈意远的话,打算在朝臣的子孙中帮小皇子挑个玩伴。
皇上对各府中的子嗣情况模糊,思索一阵后,打算让周皇后代为挑选。
沈意远不打算弯弯绕绕地再麻烦到周皇后处,直言:“微臣听信国公府的小公子活泼好动,且年纪合适,只比小皇子大一岁,说不定能将小皇子的性子带得活泼起来。”
皇上点头:“是听过信国公老来得子的消息。”
此时的皇上最能体会当时信国公的欣喜,感同身受,更是觉得沈意远这个提议不错。
“临之,你派人去望京把信国公的小儿子接过来。”抬手召内监,“来,传信国公。”
内监出去后,皇上打量着沈意远:“怎地突然注意起了信国公府?”
沈意远不卑不亢:“信国公夫人说话伤人。”
皇上疑心重,直来直去反而轻松。
“你还真是个痴情种子。”
信国公夫人的话伤了谁能值得他费这心思,显而易见。
“多谢皇上成全,臣告退。”
皇上笑:“去吧,今日歇一歇,早点回去好好陪陪你家夫人。”
既然皇上发话了,沈意远出了御书房安排好接信国公小公子的事情就回去陪林晚宜了。
知道林晚宜还没醒,他没进内殿先去了书房。
林晚宜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揉腰,因为腰间坠胀得厉害,不由后悔昨夜嘴快惹了沈意远,又嘀咕着抱怨他定力不够一点惹不得。
秦桑绿枝进来伺候她起身洗漱,说了沈意远已经回来的事情,问她是想去书房寻他还是在内殿等。
林晚宜没什么力气,让丫鬟去书房叫沈意远过来。
更衣时发现亵裤凝着缕暗红色脏污,原来是月信来了,怪不得浑身不爽利。
秦桑掐指算了算日子,虽然早了几日,但也属正常。
换好衣裳后林晚宜懒得梳头了,端着绿枝递过来的热茶歪在小榻上浅浅啜着,热水入腹,稍微好受了些。
沈意远进来后,知道她不舒服,一直陪着她用掌心帮她暖肚子。
傍晚时听绿枝说了信国公府小公子的事情,了然地看向沈意远,看他颔首,噙着笑勾住他的脖子献吻。
“就知道夫君心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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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面上看,信国公夫人待这位小公子比嫡亲的孙子还亲,但是大家心知肚明,越是优待越是证明了这位年纪比嫡长孙还小的小公子是信国公夫人难言的痛点。
信国公迟迟不奏定请封世子,谁也摸不准他到底藏了什么心思。虽说庶子承袭爵位要降等,但是人老了容易糊涂,难保出什么岔子,到时信国公府可就要变天了。
母凭子贵,子凭母尊,都是相辅相成的。
小公子一出生信国公夫人就把他抱到身边养着,也是防止小公子的生母借孩子来固宠。
可这一趟,不光是小公子来了,连小公子的生母也一起被接来了。
小公子去李贵妃殿中陪了小皇子几日,小皇子夜哭的情况竟真的好转了不少,皇上和李贵妃赏了不少金银珍宝,连小公子的生母都有份。
一个妾室被这样重视,气焰自然嚣张不少,到了晚间也不肯把小公子往信国公夫人处送了。
有皇上贵妃撑腰,信国公夫人有气无处撒,憋闷极了。外头还有不少看笑话的,她索性卧床休养不再出来走动了。
林晚宜明白这一场戏这么精彩,离不开皇上的手笔,心情有些复杂的:“他好像也没那么坏,是吗?”
撇去利益不说,疼他,应该是真心的吧。
“他觉得有趣罢了。”
沈意远了解皇上,对他没什么期待。
林晚宜抱住他胡乱地蹭:“差点把功劳记错了人,是夫君疼我帮我,夫君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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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桩事之前,信国公夫人婆媳二人曾和林晚宜打过照面的事情不算秘密,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这里头是谁使了力。
这件事情后,连那些仗着年长辈分大的老夫人遇上林晚宜时都多了几分尊重。
至于信国公夫人一派曾经暗暗说过林晚宜轻浮不端庄的,更是没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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