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西域姑娘

蓝正锋只当他随便说了句话，便没放在心上，只含糊的应了一声，吩咐剩余的人在外把手，便笑眯眯的带着两人下去地牢了。

        石洞内光线昏暗，甫一进去便有一股空气许久不流通的气味，让人有些难耐，顺着长长的阶梯向下，隐隐听到有一阵叫骂声，还有挥动鞭子的声响，其间夹杂了些痛苦难耐的低吟。

        走过一个转角，火光变得大了些，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人的周身，两个穿着黑衣的手下正在逮着一个女子教训，那女子披头散发，早已被打的伤痕累累，有气无力的趴在地上咳出几口污血，似是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蓝正锋走在前面，见状扬手道：“先停下”。

        那两个人似乎很习惯有旁人来访，弯了个腰便将那人拖拽着锁进了地牢里。

        蓝正锋转过身来，弓着腰领着二人走路，笑眯眯道：“庄主尽管看，看上哪个知会我一声便是”。

        地牢很大，幽暗的灯火一直燃到尽头，那里挂着各式各样折磨人的器具，长满铁齿的木棒，浸润进血色的夹棒，手腕粗的鞭子闪着油光，让人不寒而栗。两边都设了许多的牢房，一眼往过去，竟是每个牢房内都三三两两的依偎着几位女子。

        两个手下拿着铁棍一格一格的扫过牢房的栅栏，发出沉重而幽深的声响，敲击声回荡不息，狱卒慢悠悠的施令道：“都抬起头来”。

        里面蜷缩着的身影听到如鬼魅索命一般的敲击声立马接连抬起头来，瑟瑟发抖的瞧着几人的身影，丝毫不敢落下。

        顾崟玉一步一步的走过去，神色平淡的看着两旁的女子不作声，走到一处牢房前，脚步顿了一下，他转眸道：“她们，看起来有些不同”。

        那个牢房内的女子眉眼浓烈，不似中原女子如水墨画般清淡的五官。除此之外，虽打扮与其他人无异，却能看出精神相较旁人要好许多。

        蓝正锋点了点头，“这是边境处来的，大概是混淆了些胡人的血统，连中原话都说不了几句”，说着他又赔不是道：“不过庄主今日可能要失望了，这些女子不是卖的。是我们给每次出价最高的前几位大人挑选，算作是我们的一点小小心意”。

        顾崟玉收回目光，漫不经心道：“原来如此”。

        蓝正锋看顾崟玉一直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再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后面跟着的萧秋，脸上浮现一丝了然，又抚掌开口道：“瞧我这脑子，前些日子倒是新得了一个宝贝。虽然比不得庄主身后的这位公子俊俏，但好在年岁稍微小些，保不准便能合了庄主的眼缘呢。庄主可否愿意赏脸瞧上一瞧？”。

        顾崟玉看着他，少年唇上挑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本该是愉悦的模样，但他眼中墨色浓郁氤氲，掀起一阵黝黑的浪。微黯的火光下，少年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人，好像与脸上闪着冷光的精致面具一般，没有半分温度，让人不敢再冒昧的去拿眼神触及。

        蓝正峰哂然一笑，心底暗颤收回目光，便听少年冷不丁道：“既然蓝主管都这样说了，那便去瞧瞧”。

        蓝正锋胸中没来由的升起一点不安，闻言怯懦着点了点头，到了口边的谄媚的话也都尽数咽了回去，只默默的领在前头，走到一个隔间站定。

        里面的人身形十分瘦弱，正屈着膝盖抱成一团，将整张脸埋在臂弯处，除了微微起伏的后背之外，没有半点动静。

        狱卒不耐烦的敲了敲壁棱，粗声道：“你，抬起头来”。

        那狱卒的声音粗犷，铁棒敲击的声音一阵阵的回荡在地牢内，引得旁边的女子都浑身发颤，抱耳瑟然退缩到角落。那人却充耳不闻，一动不动的缩在阴影处。

        狱卒等了片刻，接着带着歉意的一笑，“大人息怒，这小子刚来没几天，还不懂规矩”，说着匆匆的打开了牢房门，先是狠狠的踹了一脚那人，接着又拽着他的衣领，直接将他提了起来。

        狱卒只一提，那人的脚便离了地，无力的晃荡在空中。

        竟还是个年岁不大的孩子。

        狱卒将他提出来，随手扔在了地上，那孩子如同断线木偶一般，任他如何摆弄，也没有发出半点声响。狱卒啐了一口，直接拽着他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来。

        昏暗的烛火下，他的脸也随之暴露在众人面前。

        灰扑扑仍带着稚嫩的一张脸，却是难掩的出尘。眉目清透的像是山巅的一捧洁雪，他唇角挂着丝血迹，更显得肤色白皙如纸，长相干净的让人心悸。

        空洞的眼神触到面前的人影，一抹墨色一抹湛蓝，宝石般澄澈，却是如同一潭死水，只木然的倒映出旁人的影子。

        这孩子，竟然生了对异瞳。

        顾崟玉表情如常，转眸看向蓝正锋。对方眸光难掩惊艳，脸上带上胸有成竹的笑。这小子来的时间算不上长，不过蓝正峰也算是来瞧过许多次了，虽还未被教训好，每每一番死气沉沉的模样，却都能让他心底一动。

        若说模样倒也不算什么世间难得，寻常小倌馆中亦有样貌不相上下的，只是这异眸却实实在在是不可多得的天姿。

        少年看着那男孩，突然问道：“他多大”。

        蓝正锋心觉有戏，赶忙答道：“刚满十岁”。

        这些衣冠楚楚的大人，有时人后的喜好也是格外不同。他们这里的许多常客便指名道姓只要那仍是一副幼容的狱奴，年岁越小的也越是珍贵。这庄主既这样问了，他的心思蓝正峰也便暗暗揣度出几分。

        顾崟玉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呢喃着缓缓点着头，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眸底却一寸一寸染上冰寒，“刚满十岁”。

        蓝正锋未察觉到他神色有异，只觉买卖有望，急不可耐的搓了搓手，一张脸几乎笑出了褶子。

        突然眼前身影一闪，脖间骤然一凉，蓝正峰垂眸一看，这才发现脖上多了道寒光。是把削铁如泥的好刀，只缓缓的在肌肤上落下，轻轻一动，便沁出一缕细细的血珠，脖间紧接着一股湿热之意蔓延。

        方才一直默不作声的小公子此刻正持着短刀，眼中寒影更甚于刀剑，他声线低沉，一字一句说的慢悠悠，却让人后背起了一身冷汗。

        “怎么，蓝主管眼中，我们庄主是娈童之人？”。

        地上跪着的如破布娃娃一般颓然的男孩手指微微动了动，将他的一身戾气瞧在眼里，眼底猝的被带动着燃起一丛细细的火光，黯然中闪过丝渺小的光亮，倏尔又消失不见。

        狱卒见此情形惊叫，“大胆！还不放开我们副教主！”，说着便欲持刀上前。

        顾崟玉皱了皱眉，看似漫不经心的一脚，却直接将两人一并踹出去几米远，狱卒狠狠撞上铁栅栏，只觉内脏一阵翻搅，接连吐出血来，又听他懒声嗤道：“吵死了”。

        蓝正锋脖间一疼，又见顾崟玉突然的出手，心中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买卖，立马吓破了胆，连忙磕磕巴巴解释道：“公子饶命，是我失敬了，还望庄主不要动气”。

        萧秋冷哼一声，刀尾在纤细的手指中一转便收回袖中，不恭不敬道：“蓝主管见谅，我们庄主平日里最瞧不上的，便是娈童之人，所以一时失了分寸，还望不要怪罪才是”。

        蓝正锋勉强理了理乱掉的衣衫，头摇的如拨浪鼓一般，“公子哪里的话，此事我也有责任”，说着他忙不迭的转身一领路，“既是没有庄主满意的，那我送二位出去便是”。

        这两人的身手，哪里像是什么平常的酒庄掌事。只怪自己看这他们二人年岁尚轻，又衣着显贵，便一时贪财，识人不清，竟请了两个魔煞来，如今也只能快些将两人送出去才是。

        萧秋却是偏与他作对一般脚步一停，凉幽幽的看着蓝正锋道：“蓝主管，作为赔罪，便将这西域来的女子卖给我们庄主一个可好？”。

        蓝正锋眉间一抹汗，眼神有些飘忽，思量着如何才能软语拒绝，“这···”。

        萧秋瞧着他大汗涔涔的模样心底不由冷笑，终是慢悠悠宛然一笑，宽慰道：“这样吧，我记得方才席间出价最多的大人叫价三千两”，说着她眼神放在了顾崟玉的身上，“我们庄主呢，愿出一万两来买你这一人。不为旁的，就是这西域来的姑娘，我们庄主还是头一次见，瞧着新鲜的很，买来解解闷也好”，话毕她又似为他着想般劝道：“蓝主管这笔生意，要我说，实在不亏”。

        一万两不成，那就两万两，反正都是顾崟玉的钱，她说出来自是不会心疼。

        蓝正锋闻言眼底一亮，转眼间就将方才的害怕抛到了脑后，连忙拾起个喜滋滋的笑来，又怕他们反悔般频频点头道：“公子客气了，庄主若实在喜欢，蓝某便也成人之美一回，不碍事的”，说着忙不迭的将二人领到那所牢房前，谄媚开口：“庄主随便挑，看上哪个，只管告诉蓝某便是”。

        一万两，比出价最高的三人加起来都要多，白来的生意，不捡就是傻子。

        顾崟玉看萧秋一眼，随手指了一人，“就她吧”。

        蓝正锋闻言把牢房门打开，还未待狱卒有什么动作，萧秋便先进去了。伸手自袖间掏出个绳子三两下利落的把那女子的手背后捆做一团，接着又往她嘴中严严实实的塞了一块布。

        蓝正锋一怔，“公子这是···？”。

        萧秋见状有些古怪的一笑，“主管有所不知，我们庄主平时玩的花样多，这姑娘瞧着细皮嫩肉的，还是先让她适应些许才好”，说着歪头示意狱卒，“抬出去吧”。

        蓝正锋看着被五花大绑的姑娘，再回想起萧秋方才熟练的动作，有些隐晦的看了一眼顾崟玉没敢作声。

        这庄主看着少言寡语的，口味竟然这般的重。

        目光落在一旁打扮华贵，气质又格外阴柔的小公子上，他不由垂眸感慨，这通身富贵，原也是来之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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