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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假男人


还未待二人有什么动作,便是身形一滞,身后长剑利落的没入血肉之中,二人还未来得及发出半分生息,身影便接连倒下。

        白衣少年收了剑,眼中是少见的冷冽,把二人的尸身处理掉,他便一言不发的跃回高处,目光落在院中的身影上出神。

        今日是初喻恩的忌日,他知道初芸一定会来初府。这样的日子,让她自己静静的待着也好。他只默默的陪在周围,护她周全便可。

        只是,少年握着剑柄的手收紧一瞬,眸光中几分不忍,这样连落泪都是无声的夜,她一定很难过。

        ···

        徽州

        夜已深了,月光洒在床铺上,却是一片空空。房间的主人静坐在窗檐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半缺的月出神。

        凉风习习,少年面容隐匿在一片昏暗之中,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他垂眸慢悠悠的擦拭着随身佩剑,月光朦胧,落在刀刃上闪烁出如水波般的澹然,主人的眼底却似腊月寒冬十里冰寒,不含一丝柔软。

        他身形依旧松懒风流,只有腰背才隐隐显现出几分年少气盛时的光耀,似乎只是闲坐无事,身侧却不知为何燃着一只香烛,一线轻薄的烟雾缭绕氤氲,燃烬积攒成灰掉落,留下一片狼藉。

        少年俊越的侧脸没入浅浅的烛烟中,在月色照耀下斜影留单,只有微微翻动的树影相伴,似乎隐约浮现出几分寂寥。少年面目上半分不显,仍是唇角半挑,这孤寂似乎也只是旁人一时的错觉,只是他眼底仍是万丈寒冰幽然,分明没有半分笑意。

        月色如水也如刀,看似柔和的淌在人脸上,也毫不留情的狠狠扎进人心中,生出细碎的让人无可奈何的冰然来,自心底掩不住的一点点爬上眉梢眼角,与愧意纠葛在一起,长成带刺的藤蔓,将人死死的拖入无底深渊,半点找不出光。

        这样的夜,往后余生中,自也是,岁岁年年常相见。

        ···

        过了几日,顾崟玉自外面走进来,将手中的衣服随手抛给萧秋,接着落了座,“今日的场合不让女子进入,我找人做了身男装,你试试看如何”。

        萧秋翻了翻手中的衣物,忽然一愣,下意识转眼去看顾崟玉身上的衣服。全然相同的布料,连花样都是一模一样,打眼一瞧,似乎只是同一件衣服让人略微缩小了些尺寸。

        她凝眉看向顾崟玉,“与殿下相同的料子,民女可穿不得”。

        顾崟玉不着痕迹的弯了弯唇,话中的意思却是不容拒绝,“萧姑娘,如今时间紧急,还是快换上为好”,说着他看向萧秋,眼神燃点起几分暧昧,“还是说,萧萧想与本王再多待些时日?”

        萧秋闻言拿起衣服转身就走,头也不回的抛下一句话,“再叫我萧萧,我便派人把信王府烧了”。

        今日要去哪里他也未对萧秋明说,故而衣物着装是否有相应要求萧秋亦是一概不知,即便如今吩咐手下按着这衣物的模样寻个类似料子来制衣,还不知要耗时多久。思来想去,竟是只能任着他捉弄。

        顾崟玉瞧着少女略显愠怒的身影微微挑眉,唇角的笑意愈发明显起来,“脾气倒是不小”。

        等了片刻,萧秋着一身男装出来了,头发也照男子的打扮束了起来。衣服的尺寸倒是异常合身,只是墨绿色是寻常她穿不惯的颜色,而且这衣服的样式与花样,看起来与顾崟玉身上那件,简直相似的让人有些心烦。

        少年拿着茶杯漫不经心的看向她,目光相对,他神色先是一顿,却是低下头憋不住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萧秋皱了皱眉,“怎么了?”。

        顾崟玉止了笑,眸光上下打量着她,终是懒洋洋道:“你这样,一眼便能看出是假男人”。

        倒也不是她神态的原因,只怪萧秋的五官太过女性化,即便学男子束冠,身着男装,媚意婉然的五官也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是女扮男装。除此之外,寻常真正的男子倘若眉间生了朱砂痣,也不由得多出几分阴柔之气,更何况萧秋一个实打实的女子。

        眉目间的妩然与娇懒,纵是个傻子也能识破。欲盖弥彰之意,就差举个牌子说自己是男人了。

        萧秋斟酌一番,便转身出门交代了几句,回来时手中多出一副假胡子,她抬手覆于唇上,“这样如何?”。

        她神情认真,顾崟玉便也敛了笑意瞧她,看了几眼又淡淡道:

        “像粘了胡子的假男人”。

        说完他倒是没笑,只是他身旁的守卫都憋不住接连笑出了声。

        萧秋被他来回耍了一通心中早已怒气难掩,便一把将假胡子拽下,没好气的开口:“既是如此,恐怕民女是帮不了殿下这个忙了,殿下好自为之吧”,说着对着旁边的侍卫甩下一记眼刀便抬脚转身要走。

        “急什么”,少年这才懒懒开口,接着走到桌前拽住她的衣袖,把她拉至身前。

        萧秋始料未及,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只得将手支在桌边才缓住身子。只是这番动作在外人眼中,倒更像是她直接栽入了他怀中。

        眼前是少年精致而俊俏的下颌,萧秋后知后觉一抬眸,不想直直撞上少年随意抛来的目光。

        他眸光破天荒的未含一丝冷漠与凌厉,只是平平淡淡的一瞧,少了戾气的一双桃花眼,只让人觉得清冷却醉人,好似春日里的繁花漫天,连眸间的凉意也恍似清风徐过时水中翻扬的金灿灿的波光。

        萧秋一愣,下意识的敛眸躲开了他的视线。

        他的眼睛生的实在很漂亮,无情却缱绻,忽然让她想起许多年前的一个春夜。

        墨色无边,桃花四起时,素昧平生的人垂眸递来一个目光。

        这微不足道的记忆一直被她暗暗压在心底,方才不知为何冲破束缚跑出来了一瞬。

        鼻尖萦绕着少女发间的桃花香气,绿衣少年眼眸微微一动,脸色却仍是散懒无波,似是并不觉得两人的姿势有什么不妥,只是伸手按住她欲起的身形,右手在她面上覆上一个冰冰凉的东西,慢条斯理的给她系上面具的带子。

        一旁守卫默默对视,挤眉弄眼起来。

        萧秋直起身来,顾崟玉盯着她看了一会,半是满意的点点头,“这样应当差不多了”。

        将最女性化的眉眼与眉间痣遮住,只露出下巴与嘴唇,现下倒也勉强可以说成是生的漂亮些的公子。

        说着他自己也拿了一个面具覆上,“走吧”。

        萧秋冷冷的看了看他的背影,再低头打量了一番自己的装束,从上至下几乎一模一样,引得一旁做事的人不由得放下手中的东西频频侧目,偏生那少年又坦然的可气。她有些隐忍的深吸一口气,也压下满腹的恼怒跟了上去。

        罢了,罢了。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

        徽州与奉元之地向来多山,此次的地点也是在九连山的山脚处。他们住的地方本是徽州的城中心,所以路程稍微远了些。

        路上萧秋掀开车帘,眸光有些沉沉的盯着外面算不得熙攘的人群。顾崟玉随着她看过去,许是脸上银制面具的缘故,少年脸上的表情也有些让人看不清。

        看了些时候,萧秋放下车帘淡淡道:“这徽州的街道,倒是与别处有些不同”。

        顾崟玉语气中听不出什么情绪,“你也发现了”,

        “这徽州城内,没有年轻女子的身影”。

        即便是有零星的一两个,也都是神色匆匆,或是有人陪伴在侧,步步紧跟。好像,是在害怕什么东西。

        心底渐渐浮起一个猜测,萧秋看向顾崟玉,“今日的场合,殿下应当知道具体是做什么”。

        少年面具下表情无波无澜,“是竞卖,但物件,是女子”。

        萧秋先是一怔,接着有些嘲讽的一笑,“原来如此”。

        其实她心中或多或少也猜到了些,之前徽州的手下人听到她来神色便有些古怪,支支吾吾的让她少出门为好,如今街上又是这一派的光景,难免不会让人起疑心。

        马车微微颠簸,两人间的气氛有一瞬凝滞,少年的眸光似乎落在对面的人身上,又好像没有。

        片刻后,有人凉声戏谑道:“萧姑娘,你行吗?”。

        语气轻浮,可眼中神色又好似掺杂了几分认真。

        萧秋垂眸倒上盏茶,淡淡道:“有何不可?从前又不是没见过”。

        好歹她也是建起了秋叶楼的人,这些暗地里的腌臜事,怎么也见过几桩。终究不过是陌路人,过好自己的日子便罢了,何必为了旁人长吁短叹,自己本来也不是什么能施舍善心的人。

        “那便好”。

        ···

        行至九连山附近,人烟开始稀少起来,树木纷杂,渺无人声,一旁稀稀落落停了几辆马车,看起来一副荒凉的景象,但若是着眼仔细去看,便能发现个个马车都是华贵无比,想来里面载的人也是非富即贵。

        马车吱呀一声停在了一处,有两个小厮恭恭敬敬的候在车前,见顾崟玉下来便开口问道:“失敬了,敢问大人是哪一位?”。

        他们这里来的人基本都是熟脸,这位倒是有些眼生,像是从前没有见过的样子。

        来人随手将请帖扔到他手上,吐出几个字,“承影酒庄”。

        小厮手忙脚乱的接住请帖,闻言一愣,忙点头哈腰道:“大人请进”。

        承影酒庄,顾名思义,是酿酒的。

        本来倒也算不得什么显贵的行业,但这个酒楼酿出来的酒就是有本事十里飘香,仿若打开盖子,滴酒未沾时氤氲的酒气就能让人醉上半日,这般的醇香烈酒,喝完后竟也只会觉得浑身暖意升腾,并不会伤身损脾。

        酒是好酒,这地方的老板却有些过于吝啬了,每年不多不少,只酿那么十坛酒,卖完了就歇业。

        一开始的时候还没什么人在意,只是过了两年之后,喝过酒的人都念念不忘,争着抢着要买,所以酒的价格也就越炒越高,这几年竟到了杯酒百十千的地步。

        其他的酒家看着心焦,也不乏有人想将酿酒方偷来,或是凭着酒液复刻一番,只是这酒中也不知是加了什么独门秘方,旁人前仆后继的尝试了许久也没办法还原那般的香气,倒更让人发觉了这酒的珍贵。

        所以达官显贵都争先着想结交老板,期盼着能每年占那么一坛酒,可却是求人无路,谁也不知道这老板什么来头。

        他们这地方向来是见人下菜碟,请帖也只是指着高官贵戚发放,寻常人想进也是进不来了。今日也不知刮的哪阵子风,把这位老板给吹来了。

        小厮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几眼这位老板,眼底是满满的探究。原本以为是上年纪了,没想到竟如此年轻,也就约莫十七八岁的模样。以冷银面具覆面,露出来的半张脸却是俊的让人挪不开眼,身着墨绿锦袍,只是静静的站着没再多说什么,唇角弯起似笑非笑,眼中神色分明轻佻倦懒,却不知为何让人感觉不到半分的暖意。

        这时马车上又慢悠悠走下来一个身影,那小厮又是一愣。

        后下来的这位亦是面具遮面,衣冠打扮与前一位可以说是一模一样,只是身形有些差异,比前面的那位矮了一个头去。长相虽然都是一并的出众,却并没有什么相像之处,想来并不是血脉同源。

        这位气质与前一位相较更加阴柔些,肌肤细腻弹指滑,仿佛一掐就能挤出水来,瞧着比许多女子还要白嫩,个子也生的娇小清瘦,迎上他的眸光,只觉清冷中又有流转的微光,那小厮心底竟是不由自主的一颤。寻常是不能以美貌来形容男子的,到他身上却是贴切的很。

        都说美人媚眼如丝,原来一个男子也能如此妖娆。

        小厮暗暗又多瞧了几眼,却突然被一道身影挡住视线。

        原来是那酒庄庄主。

        他生的高大,小厮微微抬头才茫然的对上他的目光,顿时心底狠狠一跳。若说他方才的眼神只是有些傲然微冷,如今的眸光便像是水中覆刀,带着让人畏寒的危险。

        “好看吗?”。

        声音中带着微微的调笑,却更似利刃锐厉,小厮脚底一软,连忙后退几步猛的摇摇头,看他未再多计较,这才松下一口气恭恭敬敬的低头引着两人进去。

        小厮默默的引着两人进入落座,心底却是一阵腹诽。这身居高位的大人,听闻许多好似是有龙阳之好,甚至许多都城内还有专门的小倌馆来侍奉,就与那风月之地没什么两样。

        瞧着这场面,怕不是让他碰见了一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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