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上巳宴
顾思棠撇了撇嘴,几人做了还没一盏茶的功夫,陆鸿年便也从一旁冒了出来,瞧着面色同样有些不爽的坐在了桌旁。
信弘见状打趣道:“又没成?”。
陆鸿年甩给他一个白眼,“哪里就这么容易”。
顾思棠一脸好奇的来回看了看两人,“什么没成啊”。
信弘憋着笑看了陆鸿年一眼,这才出言解释道:“自那日鸿年从严府回来便一直在钻研蛊毒,如今也有些时候了,瞧他这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定然还是没什么进展”。
陆鸿年涨红了脸,不服气的反驳道:“过些日子师父便回来了,届时问问他便是”。
顾思棠窃笑着凑到桌前还想说些什么,后脑便突然被人弹了一下。
“莫贫嘴了,去习功课”。
顾思棠只得一脸丧气的起了身,有些不甘的回头瞧了顾崟玉一眼,看他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也只好不情愿的挪回了房间。信弘见状便也将杯中的茶饮尽,知会了一声下去处理事务了。
陆鸿年瞧着他们走了,本来有些散漫的神色突然变得严肃下来,“主子的身上为何有血腥味?”。
他方才打量了顾崟玉几番发现他似乎并未有什么不适,又碍着顾思棠还在这里,便没有问出口,否则还不知他又要如何大惊小怪。
顾崟玉身形顿住一瞬,“味道很重?”。
陆鸿年摇摇头,“倒不是很重,只是我们这些习医之人鼻子惯来要灵敏些。主子可是受伤了?”。
顾崟玉看向陆鸿年,本想开口问些什么,最终还是微微摇了摇头起身走向书房。
“无事,是旁人”。
···
西惠帝登基以来,倒也算得上个与臣同乐的仁帝,对朝臣向来赏罚分明,故而君臣关系一直较为和睦,西惠帝平日里在宫内摆宴也大多会邀请朝廷重臣及其家室一同相聚。
今日上巳节,西惠帝与皇后去了寺庙朝宗之后便在宫内办了晚宴,阖宫欢宴,灯火通明,歌舞升平间,几杯酒下肚,众人也略微放下了些礼节桎梏说笑起来,席间气氛一派融洽。
西惠帝膝下子女不少,现如今的六位皇子中,除开太子已有了一位正妃,一位侧妃与几房侍妾,成王也有了一位成王妃与两房侍妾,其他的几位皇子还未有婚配。
六皇子年纪还尚小,除他之外,现如今信王、豫王与五皇子都年十七,正是适婚的年纪。一众官家小姐也都瞅准了这个机会,个个都将自己打扮的十分精致靓丽,想着能够借此机会觅得良缘。
豫王与五皇子平日里在朝事上也算是颇有建树,都算是出类拔萃的人选,加之样貌俊秀,所以适龄的小姐们大都是冲着他们二人来的。只是觥筹交错间,也不免有些女子会将目光有意无意的放在信王的身上。
原本这样的宴会从来见不到他的身影,今日倒不是是哪阵风将他也给吹了过来。
这些日子盛京内传言甚嚣尘上,大都是说信王行事孟浪,醉心风月。只是配上那样一张脸,无论旁人之前心中对他怎样鄙夷,现如今瞧着他,竟是让人生不出半点嫌恶来。
目之所及,他不过懒懒的坐在位上,一手斟着酒杯,静静的看着殿中奏乐的乐师。分明眼中不含半分情意,却也被貌若桃花的眼眸带上几分缱绻,唇角一弯,好似盛着沁人的春风,莫名叫人心生起荡漾来。
若不是实在中庸的紧,怕是勾勾手指就能将盛京中大半的芳心斩获。
女眷席中,光禄寺卿王林哲的嫡女王玥瞟了瞟座上的几个皇子,悄咪咪的凑近了一旁大理寺少卿徐楠霖的女儿徐周栀咬耳朵。
两人的母亲是手帕交,所以她们的关系从小就十分亲密,这样的宴会也是通常坐在一起聊话喝茶。
王玥贴在徐周栀耳边小声开口:“听爹爹说,这些日子宫中的娘娘有意为几位皇子挑选王妃呢”。
徐周栀哼了一声,状似不经意的瞧了瞧远处的几人,有些傲慢的开口:“娘娘们的意见,哪里是我们能随意揣测的”。
王玥不以为然的坐直了身子,“皇子们结亲向来都是为巩固自己在朝中的地位,自是选高官之女为上。太子妃的父亲是都察院御史,成王妃的哥哥位居参将。如今这几位皇子的婚配,想来也跳不出这个圈子”,说着她不动声色的蹭了蹭徐周栀的胳膊,“栀儿你才貌出众,从前都不知得了多少家公子的青睐,要我说啊,说不准便被封个王妃呢”。
徐周栀俏脸微红,眼底却是闪过一丝得意,“玥儿你混说什么,若说如此,你自己不也一样?”。
王玥歪了歪脑袋,“唉,我虽也有可能,却是比不上你的”,接着她话锋一转,“栀儿,你心中更偏向哪位皇子?”。
王玥生了一张喜庆的小圆脸,加上圆圆的杏眸,虽已是及笈之龄,一眼望去也像是稚气未脱的小女孩,不免显得可爱有余,美艳不足。
徐周栀与王玥相较,身量更为纤细些,弱柳扶风,眉眼弯弯,眸光微微一转,便让人心底不由得一颤,纵使女孩子家平日里骄纵了些,却也不会失了礼节,倒多出些活泼灵动来。随着年龄渐长,她也逐渐出落的更加夺目,故而盛京中也有许多富家公子对她青眼有加。
徐周栀看了看席中,眼神在顾煊夜与顾潇凡两人身上转了转,终究是收了眼神,淡淡开口:“不知”。
王玥掰着手指振振有词的分析道:“虽然五皇子如今势头更猛,若论家室,自然还是豫王殿下更胜一筹”,话毕她眸光落在那格外俊俏的少年身上,顿了顿又喃喃道:“不过若是比样貌嘛,那信王殿下倒是不可多得的良配”。
徐周栀本是漫不经心的听着,闻言也莫名抬起头来,“信王殿下?”,接着她轻蔑一笑,话中带了别样的意味,“倒也是”。
哪家的小姐若是被许配给了信王殿下,那真真是祖上冒青烟了。
说着话间,殿中不知何时走进来一位舞女,身着曳地白衣,一步一步踏着古琴声慢慢靠近,白衣袖间拖起长长的水袖,裙底袖口逐渐沁染上温润墨色,身段纤细若扶柳,面覆轻纱盈盈站定。
她身上的衣服样式算得上简单,布料没有复杂精繁的花纹,只是由纯白渐变氤氲,逐渐渡上墨色,可灯火落在她周身,便能看出其中另有端倪。白衣若隐若现反射出一层水碧波光粼粼之色,一眼望去只觉如同湖面耀目明光,似洒落一池潋滟春水,一时间她身形竟添了几分离尘之感。
她微微抬眸,殿内注意到她的人更是倒吸一口冷气。
白衣原本自有一股纯净通透之气,少女一双杏眸清润,她眸光清冷疏离,却又被微微上挑的眼尾添了几分迷离的媚意,眉间朱砂成了全身上下唯一的艳色,更似桃花娇俏,与身上不染尘间烟火的白衣相照,恍然间像是一颦一笑玩弄人心又不通世事的花妖,实在是倾国之色。
即便面目半掩,亦能轻易让人屏住气息。
乐师不经意间抬头看她一眼,刚巧那女子冲他点头示意,眸光倦懒,却格外醉人,他手微微一颤,乱了些许节奏,接着又有些慌乱的低下头去,镇定下来,撩拨出一个音符。舞女顺着他的节奏身姿一转,水袖挥向两边,如同绸缎一般带起一阵轻柔的微风。
席间逐渐静下来,看向殿中那人。
琴声袅袅,似高山流水之音,在殿内回荡徜徉,少女身姿轻盈,脚尖轻点,水袖翻转间,身上的白与袖底裙端的墨色融为一体,如同水墨画一般清润,纷舞间她衣衫竟若一副远山清水的静寂画卷,似烟似雾,不染杂色,淡然脱俗。
仔细看去,她发上装饰也十分清简,素衣白簪,与周围身着富贵锦衣的女子有些格格不入,却又显得十分出尘。一步一趋身形清雅,长袖婉转飘然,动静相依,舞姿柔中带着一丝清冷,晶润的眼眸不经意间落在旁人身上,也能让那人一阵心滞。
太子痴痴的看着殿中翩然起舞的身影,眼神久久不愿离开半分。
那画,当真是比起真人远远不及。这满殿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妙龄女子,也及不上她不经意投来的惊鸿一瞥。
皇后将众人痴迷的表情看在眼中,看向萧秋的眼神中多了丝忌惮。
一舞毕,随着最后一声琴音,萧秋默默想要退下,却被人叫住。
西惠帝开口道:“你便是盛京中人人议论的那位萧姑娘?”。
萧秋身形一滞,跪下开口:“回陛下,正是民女”。
西惠帝看着下面的身影,脸上神情有些复杂,“舞的不错,赏”。
华贵妃不经意在一旁插了一句,声音听起来倒是和善,却也抹不掉上位者隐隐的施压,“怎的上殿还带着面纱?”。
下面的人仍是跪着,轻声回道:“回娘娘的话,民女实属无奈之举”。
“哦?”。
“娘娘恕罪,民女若是在殿上解释,恐会扰了大家的兴致”。
华贵妃眼中带上一丝兴味看向西惠帝。西惠帝开口道:“无妨,直说便是”。
“民女家中贫困,父亲母亲前些日子病重去世,无奈民女却无银两将他们二人安葬,所幸茗竹轩的掌柜是良善之人,许了民女在茗竹轩内跳舞,这才得了足够的银两。只是民女出身村野,村中邻里都十分保守,见不得女子在外抛头露面,为了不让父母身后还经受旁人非议,民女只得以面纱蒙面,如此方可不会落人口舌”,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微微有些哽噎,一旁的人不免都挂上怜惜的神色。
眼见着大家都没了计较的意思,这时一旁的乔昭仪却轻笑一声,有些破坏气氛的开口:“这位姑娘,你瞧着我们这殿中可有你们村中邻里?还是说,在你眼里,我们与他们类同?”。
萧秋低声开口:“娘娘恕罪,殿中的各位大人虽一身贵气,却也皆是和善可亲,民女自知粗鄙,心中不由惶恐,便一时失了礼数,是民女失敬了”。
乔昭仪盯着她,眼底闪过一丝妒忌,“那既是如此,又何必藏着掖着?萧姑娘这般推脱,难不成是对自己的容貌不够自信?”。
萧秋静了一瞬,接着微微直起身子,抬手探向了面纱。
这个时候如果再坚持下去,就会因为大不敬的罪被处罚,之后的麻烦会更多些。不过是看看脸罢了,她又不丑,自是没什么好怕的。
就在这时,一道有些散漫的声音插了进来。
“乔昭仪,父皇与母后还未说什么,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难不成,是怕这舞女能美过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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