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解闷
说起来是许久以前了,那时婉贵妃还未过世,顾崟玉仍是十分出类拔萃的。
一日翰林院的课上,大学士不知从何处弄来了一个孔明锁,让他们几人试试看能否解开。当日他与其他人苦想了半个时辰,也未能将那锁打开。他们几人一头雾水的时候,顾崟玉只是待在角落随意翻看兵书,并不参与。
顾潇凡一直以来就看顾崟玉不顺眼,见到他那副样子,心下有些不平,便直接上前去对他一通冷嘲热讽。
他们一群人素来爱在旁边围着看热闹。瞧着顾崟玉看他一眼,也懒得与他争论,只随手将那孔明锁接过,手中不过动了几下,还未看清他的动作,在他们眼中找不出一点头绪的锁就轻易地开了。
锁里面掉出来一个精致的小玩意,是一个流珠璎珞对钗,想来是大学士给他们开锁的奖励。顾崟玉看也未看,直接随手扔给了顾潇凡,丢下一句让他拿回去讨丽妃欢心便走了。除此之外,顾崟玉到底也没说什么别的,只是一张白玉面上挂起嘲讽笑意,眸中的轻蔑之意亦是毫无掩饰,让人看的清清楚楚。虽只一言,却也胜过万语。他向来便是这样,不开口则已,若是开了口,寥寥几句便能堵的人哑口无言,让人恨不得钻到地底下去。
当日顾潇凡吃了鳖,脸色青青白白,半天说不出话来,他们都是笑了一通的。
那时未放在心上,现下这件事突然从脑海中冒出来。乍一看有些奇怪,却能说明许多东西。
大学士曾赞过顾崟玉是难得一见的奇才,旁人听了,可能会觉得不过是客套话。
可顾煊夜却知,他是在说实话。
因为平日里大学士对他,无论他做的再如何好,最多也只能得一句十分努力。可有时候,这人与人之间的鸿沟,并不是仅凭努力便能够填补上的。资质上差了一点,便也是天壤之别。
顾崟玉便是那种人,他大概从小便自知与他们不同,向来也不屑于与他们去争什么,大多数时候都在旁边冷眼瞧着,不是因为看不起他们,而只是简单的没办法放在一起相较,所以他生来便是骄傲的人。
从前他也觉得顾崟玉不足为惧,只是脑海中这些零碎的回忆不断的冒出来,总让他有些不舒服。
当日才貌双绝的少年,变到如今这副模样,若是真的倒也罢了。但若是顾崟玉心中真的有所隐瞒,凭着那份天资,对他来说,便是最大的变数。
毕竟,顾崟玉曾是仅凭寥寥几眼便解了孔明锁的人。
华贵妃看着顾煊夜目光沉沉的,半晌不发一言,心下觉得有些奇怪,便轻声唤道:“夜儿?”。
顾煊夜这才微微回过神来,就着香炉里燃起的香烟,他悠悠开口,面上无波无澜,好似只是在谈论什么寻常事,话语中却是带了十分的冷意与肃杀。
“既然要做,便要万无一失才好。不管他有没有这个心思,别人可以留,但顾崟玉,绝对不能活着”。
说是嫉妒也好,不甘心也罢,他总归是容不下这个人的。
华贵妃先是一愣,而后欣慰的看向顾煊夜,“夜儿如今长大了,许多事情已经可以独当一面,考虑的比本宫要周全。朝堂之事本宫也不甚了解,你日后也可多去拜访你外公,他应当能教你良多,如今时日还长着呢”。
···
扬州城一个普通庭院内
打眼一瞧,那院子虽装饰清简了些,却处处透着典雅,倒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宅子。
一个清秀少女接到了递来的消息,将那纸条打开来看,读着来信,面色逐渐变得欣喜起来。待看完了,便有些兴奋的拿着纸条跑去了二楼内室,先是焦急的敲了敲门,还未等里面的人有什么回音,便迫不及待的推门进入了。
进到了屋内,却发现床铺上空无一人,她先是一愣,接着无奈的趴在窗边往外一瞧,果然看到一抹红色的身影正悠闲的斜倚在树干上。
那人早就听到了动静,不意外的回过头来。长直柔顺的黑发用一支玉簪松松挽住,身上红衣娇艳似火,又被裙尾黑线印上的妖冶之花增添了几分沉色,对比极致的红黑锦衣十分惹眼,却没能抢了那少女的风头。
她只漫不经心的微一抬头,晶亮的眸中还带了些慵懒之意,碎发随意的垂在脸侧却不显杂乱。肤如凝脂,远黛眉,豆蔻唇,似是前朝古画中走出的人物。五官一如两年前一般的夺目,眉间稚嫩之意却已逐渐消散,出落的越发夺人心魂,只看一眼也能让人滞住气息。
初芸愣住一瞬,接着带些嗔怪之意的开口:“小姐,好好的床榻不坐,你为何总要往那树上跑啊”。
萧秋随意轻跃回室内,“慌慌张张的有什么事?”。
初芸将手中的纸条一扬,“安林来了信,要找的东西有些眉目了!”。
萧秋将那信接过,翻看了一下,与对方激动的反应不同,她只好笑的看了一眼初芸,“不过是有眉目罢了,这么兴奋做什么?”。
初芸热情不减,歪了歪头,“有眉目也很好,我已通知了下面,我们明日便启程去京城”。
萧秋看着面前笑得见牙不见眼的的初芸,便也不好驳了她的面,无奈的轻笑一声:“也好,明日去京城吧,刚好也许久未见安林了”。
···
第二日马车上,初芸心情还是十分激动,一路上都开心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也不知是说给萧秋听,还是说给自己听,“小姐,安林不是莽撞的性子,他既来了信,便说明一定是有把握在的”。
萧秋一开始还能耐着性子答上几句,后来也失了耐心,索性直接一根手指抵住初芸的嘴,“你且歇一会吧,去京城的路还长着呢”。
初芸这才悻悻的闭了嘴,接着看看萧秋,刚才只顾着自己说话了,现下突然发现萧秋的脸色微有些苍白,便小心翼翼地开口,“小姐···,是昨晚吗?”。
萧秋没有否认,轻哼一声,“所以你消停些,让我休息休息”。
初芸一听便立马噤了声,不再开口,萧秋这才开始安静的闭目养神。
行了几个时辰,耳边逐渐嘈杂起来。与扬州城的静谧不同,京城向来便是这般熙熙攘攘的,萧秋便也接着转醒。
初芸看看四周,有些感慨的开口,“几年未见,京城当真变了许多”,接着视线中突然出现了什么,目光先是凝了一瞬,片刻后若无其事的转过头,去看别的地方了。
萧秋皱了皱眉,顺着她原本的视线看去,看到远处的锦绣楼,眸中划过一丝意味不明,接着又收回了目光,转头朝车夫说话,“秋叶楼还有多久到”。
“转过这个街角就到了,小姐”。
不多时,马车便停在了秋叶楼后门处,萧秋取过旁边的轻纱盖在头上。初芸先一步下了车,伸手将萧秋扶下。
初芸刚想进门,却看萧秋好似发现了什么一般,停在门前,转头向一旁的角落扫了一眼,眼底浮起一丝深意。她有些疑惑的开口,“小姐,怎么了?”。
萧秋收回目光,悠悠开口:“无事,看到了些脏东西,进去吧”。
一进门,安林已经在里面候着了,看着她们进来脸上便带上笑意,“小姐”。
萧秋一下把轻纱扯下,随手撂在一旁,环视四周,“这里环境倒是还不错”。
初芸听不及二人在旁边说闲话,直接焦急的开口,“说这些做什么,赶紧聊正事吧”。
安林哑然失笑,抬脚带了路往楼内走去,“你们舟车劳顿,定是累了,我们去屋内说”。
进入内室,萧秋随意倚上软榻,“打听到什么了?”。
安林将贡品清单以及皇宫的分布图一并奉上,“日前南淮给西夏进贡,我查到贡品名单上有青礞石,本想直接去内库,可发觉最近一直有人在查探我们。属下细想之下,还是决定先通知小姐,再做定夺”。
萧秋翻了翻贡品清单,弯弯唇角,面上并无意外之意,“南淮倒是藏的够死,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找到,这次倒是下了血本,怎么又突然向西夏献殷勤?”。
安林弯唇一笑,随意开口:“最近南淮和兰陵在边境上屡有冲突,借着给西惠帝送礼的名义,应当打的是结盟的心思”。
萧秋点点头表示清楚了,接着话锋一转,“也该将这附近的眼线清一清了,可知是什么人在查探我们?”。
安林面上浮起一抹愧色,“属下无能,对方藏的很深,查探不到。便是抓住了也吐不出什么东西来。不过现如今,应当是知道了赌场与秋叶楼有些瓜葛,瞧着是同一波人的手笔”。
萧秋摆摆手,“无事,本来做的就是这一码生意。如今西惠帝年岁已大,身子每况愈下。我看,他下面那些个儿子们也都坐不住了,估计此事与他们有些关联”,说着嘴角挂起一丝玩味的笑容,“不如在京城多待些时日,瞧瞧他们这出夺嫡的戏码,也算是茶余饭后的解闷了”。
安林和初芸嘴角同时抽了抽,解闷···这般话怕是也只有萧秋能说得出口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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