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谋定而后动
第五日,阳光依旧㶷烈。
午后,阿莫扶着夏侯豫在门口倚立着,后者由指缝间望着那光灿灿的太阳,良久才放下手掌。
仿佛不经意间,他对阿莫道:“阿莫,以后无论发生何事,你都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阿莫严肃正色回:“当然啊!小人这一辈子,就只认世子您这一个主子,小人自会一辈子守在您身边的。”
夏侯豫深深的凝视着他,眼神深邃悠远:“好阿莫,记住你今日所说的话,今后无论如何,无论发生何事,你都要一直守在主子身边,照顾他,保护他,相信他!直到永远!”
阿莫慎重点头,“阿莫发誓,今后无论如何,无论发生何事,小人都会一直守在您的身边,照顾您,保护您,相信您!直到永远!”
夏侯豫欣慰的笑了!
这是自他遇刺以来,第一次露出久违的笑容。
随后,季君兰来将他扶了进去。
因为,他的病不能再拖延了,今日,季君兰便要用尽平生所学,代替父亲为夏侯豫作最后的治疗,为他争取最大的生机。
所以,他们俩人要在密室里呆上七日七夜,潜心治病,且不得有外人打扰。
在暗室门关上的那一刻,夏侯豫突然冲阿莫叫道:“阿莫,你一定一定要记得,你刚刚许下的承诺,发过的誓言哦!”
阿莫再次慎重地点点头,正色回:“世子放心,阿莫一定说到做到,会遵守诺言,直到此生西去。”
他怕主子担心,干脆就将“直到永远”改成了“直到西去。”
夏侯豫再次深深地凝视着阿莫,在石门关上的那一瞬间,他给了阿莫一个无比灿烂夺目的笑容。
而他这个笑容,阿莫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随后,阿莫便一直守在石室外,除了如厕,几乎是寸步未离。
七日后,密室的石门终于打开了。
夏侯豫由里面缓缓的走了出来,但他的形象却有些突兀怪异。
因为,他的头部和眼部全都包着白纱布,看不清他脸上的模样。
而阿莫之所以认得他是世子爷,是由他的身形和他身上的服饰认出来的。
最主要的还是他右手食指上常年戴着的,那一枚飞鹰戒指。
阿莫被惊吓到了,他一个箭步迎上前去,担忧紧张得扶住了夏侯豫,张口就问:“世子这是怎么了?”
夏侯豫的声音很是沙哑低沉,“阿莫别紧张,这是因为治疗时留下的后遗症,眼睛和脸部暂时性的出现了一些不良反应,不能被风吹着,也不能被晒着,所以要遮盖住,调理些时日就会好的。”
阿莫大大的松了一口大气,“那要调理多久呢?”
夏侯豫闷声回:“君兰说要至少两三个月以后,面部才能恢复正常。”
阿莫:“没事,只要世子的病彻底痊愈了,再等上两三个月,又算得了什么呢?”
顿了顿,他的眼神看向了主子的身后:“对了,季公子呢?你们都在里面呆了七日七夜了,他还不想出来透透气吗?”
夏侯豫:“……”
半晌后,他才缓缓道:“君兰啊!他今日凌晨已经走了。”
“走了?”
“是的,凌晨时分,他给我治疗完成后,就迫不及待的去找季叔去了。”
“哦!”阿莫觉得有哪里怪怪的,似乎有点不对劲,但具体又说不出来是那里怪,便又问:“世子,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夏侯豫的声音更低沉了,“马上回王府去。”
阿莫:“对,马上回去,只有回到王府才是最安全的。可是世子,您的身体吃得消吗?”
夏侯豫咬着牙回:“我无事,走,马上回去。”
……
夏侯豫停止了讲述,眼中只余一片萧杀之气。
玉凌寒也还同样沉浸在暴风雨中的,那一场惊心动魄的刺杀当中,心潮澎湃,久久难以平静。
她为老王爷的慈慈父爱心酸泪流,为老莫和府兵们的舍身护主而热泪盈眶,也为去引开刺客的季伯伯担忧难过而着急万分。
当然,更为着少年夏侯豫的惨痛遭遇心疼难忍,悲愤以至泪洒衣襟。
但是,此时此刻,仿佛所有安慰的言语,都会显得苍白无力,她只是轻轻的将手放在了夏侯豫的手上,轻轻地拍了几下。
捋月亭内外,风吹花落,一片寂寂。
良久,夏侯豫才回过魂来,温柔的问:“姑娘不想知道君兰后来怎么样了吗?”
玉凌寒同样温柔的点点头。
夏侯豫顿了顿后,脸色又变得沉重起来,他反手握住了玉凌寒的玉手,声音沉痛:“君兰去找他父亲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半年后,我才接到他的一封信,信中说他一日找不到季叔,就会一直找下去,哪怕走遍九州大地。最后,他还嘱咐我不要担忧他,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直到此时此刻,玉凌寒才总算是知道了季君兰的确切消息。
但是,这个确切消息却又是如此的虚无缥缈,还是同当初是一样样的,依然是了无踪迹,无从寻觅。
所以,知道了也等于是不知道。
不对啊!依君兰哥哥的性格,他若一直找不到季伯伯,那他也一定会去找夏侯平报仇的,不可能十几年都过去了,他还是如此的消声匿迹,了无音讯啊?
难道说他也是遭遇了什么不测不成吗?
玉凌寒困惑迷茫的眼神被夏侯豫看在眼里,他摇了摇她的手,“姑娘放心,君兰他一定还活着的,他之所以不出现,一是为了我,他怕他独自一人回来后,我肯定会自责难过;二是因为他……”
“因为什么?”
夏侯豫目光炯炯:“因为,那日季叔在临走前,曾经要我传一句话给君兰。”
玉凌寒:“???”实际上,她是记得的。
夏侯豫的讲述清晰明了,那日刺杀时发生的所有事情,以及他们说过的所有言语,她都是清楚的记得的。
更何况是季伯伯临走前的,慎而重之的托付之言呢?
但是,她却只能是装作不知道,不记得。
对于眼前之人,该防备的还是要防备着才行的。
夏侯豫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季叔说,要君兰继续守护住他们的守护。”
玉凌寒张开大眼:“这是什么意思?”
夏侯豫:“我也不知道啊?但是,我是将原话原封未动,一字不差的转告给了君兰的。”
玉凌寒:“所以呢?”
“所以啊!小王猜测,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君兰他有可能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才一直没有露面的。”
玉凌寒:……“不可能啊!君兰哥哥若是为了这件事情,那他是一定会来找我父亲的。可他一直都未曾露面,所以,哼哼!这货的话还终是不能全信的。”
夏侯豫突然又摇了摇她的手,眼神意味深长:“姑娘可知道,季叔要君兰守护的是什么吗?”
“我如何得知,那个时候,我不过才是个七八岁的小丫头而已。”玉凌寒想也不想的便呛了回去。
夏侯豫只得陪着笑脸。
玉凌寒不好气的接着再呛了一句:“王爷,我真的很好奇,既然你早就知道当初是夏侯平父子布下的杀局,以你那睚眦必报的性子,竟然还容许那夏侯平活到了今时今日,你是如何忍下来的呢?”
夏侯豫:“忍不了也得要忍啊?当初那场刺杀发生后,北静王府元气大伤,就余下我和阿莫两个半大小子,且我一回府就躺下了,还有一个听闻噩耗就病倒了的母亲。再说了,无凭无据的,如何指证夏侯平他们呢?”
玉凌寒冷笑连连:“不是说弓弩和弓箭都是国之利器吗?要查他还不容易吗?”
夏侯豫老实答:“我查过了,但没查出来。因为后来回府再派人去查看之时,那里的一切痕迹都被清除干净了。”
玉凌寒蹙着秀眉:“你身中的那两支弓箭呢?”
夏侯豫笑了,“那两支箭上,的确有禁军的标志。”
“那你为何不用来指证夏侯平呢?”
夏侯豫:“小王刚说过了,当时我还是个半大小子,要指证当朝王爷和禁军统领,不是一件易事,他完全可以找个借口推得一干二净。所以,为了不打草惊蛇,我认为还是应当先养精蓄锐,再谋定而后动。”
玉凌寒一想当时的情形,北静王府元气大伤,王妃又病倒了,而他也是重病在身,需要时间来调理,的确是该先养精蓄锐,谋定而后动的。
她托着香腮沉默着。
夏侯豫笑道:“爱妃还有何不解之处?”
玉凌寒:“我就是觉得奇怪,当初夏侯平他们为何不一开始就放出冷箭呢?而是先动用死士,接着再用弓弩,最后才放大招出来,岂不是多此一举了吗?”
夏侯豫又笑了,“爱妃慧质兰心,问到点子上了。这就是夏侯平为人了,心思慎密得有点过了头。”
“此话怎讲?”
夏侯豫:“因为死士刺杀,不成功便成仁,就算是不成事,也是无迹可寻的。
所以他才先派出了死士来行刺,但他却没有把握能万无一失,便又准备了弓弩队来接着刺杀。
弓弩虽然是国之利器,但弩箭因为轻巧易制,有些民间作坊也都可制造,且上面没有任何标记,就算是不成事,他也是可以将之推缷得一干二净的。
但弓箭就不同了,禁军和各军中的都各自有各自的标记,而万箭齐发,难保不留下个蛛丝马迹的。所以他是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之下,才动用弓箭手的。”
原来如此,玉凌寒终于听懂了!夏侯平此人,果然也是狡诈阴险,心思慎密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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