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那日后，接连几天都是大雾天，整座城市仿佛蒙了一层灰。一周后的清晨，雾气终于褪去，顾家的气氛却被万丈乌云给笼罩了般。
“妈，是你让婷婷去找许馨安的吗？”
正在喝早茶的林玉梅抬眼看过去，只见顾宇一脸不悦地从楼上下来。她冷哼一声，“婷婷找过许馨安了？怎么，那个许馨安跟你说什么了？”
“她什么都没讲，是冯晓婷自己跟我说的。”
林玉梅呲了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就在刚刚，顾宇接到了冯晓婷的电话。
电话里她表示自己生日将近，想邀请他去参加生日派对，还“顺便”提到了那个已成云烟的江文静，和现在插足的许馨安，同时也“大度”的表示自己一定不会介意云云。
顾宇听后大怒，如果不是有母亲在背后推动，冯晓婷哪会知道那么多。
“妈，我和冯晓婷不可能的，这你知道的。”
“你觉得我在意的是这个吗？”对方反问，“我只是不希望你和那个姓许的在一起！”
“为什么？”
“你不清楚吗？”
两人同时沉默了。
“我不清楚。”顾宇脸色一沉，“我只知道，这么多年了，你的偏见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他顿了顿，“我不会和许馨安分开的。”
“偏见？！”
林玉梅将手中茶杯砰的一声拍到了桌上，“你是不是又要扯出当年那个江文静？她缠着你的目的不就是钱吗？最后不也如常所愿了吗？”
“钱？你真这么认为吗？”
“不是吗！”
林玉梅的眼里迸射出怒气，继续道：“过去的事我不想和你扯，现在我就退一万步来说，如果你非要跟那个许馨安在一起，那你先和婷婷把婚结了，其他的人给你当二奶也好，做小老婆也好，我绝对由着你！但要想进顾家的门，你想都不要想！！”
“妈，许馨安到底是哪里不好了，让你这么讨厌她？”
“哪里不好？她一普通人家的姑娘，有什么资格进我们顾家的门？再说了，我怎么知道她是喜欢你的人还是喜欢你的钱？我怎么知道她会不会是第二个江文静？这样的事还少吗？门当户对的道理你不懂吗？！”
顾宇垂眸，心底泛起一阵疲惫。
“我可是听公司里的老员工说了，她进公司不到一年，就混的风生水起，你想没想过为什么？”
“”
“她和那个美国佬的事就差写在脸上了！她就是个捞女，你看不出来吗？！”
“”
“现在alan又莫名其妙的死了，我怎么可能放心这种人进我们家！”
“妈，alan的死和她有什么关系？！”
“行，别的不说，但我今天把话放在这儿，你如果不喜欢婷婷我不逼你，你大可以换个对象处处，但你如果非要和那个许馨安在一起，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的！”
两人正吵的不可开交，内厅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妈妈，哥哥——”
顾智明拿着ipad，一脸憨笑地跑过来，“妈妈，我要去游戏屋！”
林玉梅眉一皱，心烦意乱地闭上了眼。良久，她缓缓睁眼，情绪似乎处在爆发的边缘。
“你看看顾智明，我不想下半辈子除了操心他，还要操心你！”
顾宇不再说话，一旁的顾智明却不依不饶地拉着母亲的手，一脸哀求：“妈妈！我要去游戏屋！我要玩游戏！”
“别吵了！要玩就回房间玩！！”
林玉梅狠狠甩开了手，顾智明楞住，呆立在一旁再不敢出声。
顾宇欲言又止，心头有些自责，有些沮丧。长兄的出现，忽然提醒了他，彼此立场不同，说的再多，也只是进入一个死循环罢了。
他不再争辩，沉默地上了楼，就像暴风雨即将来临前的征兆那样。
两日后。
这年的冬天雾多，霾多，灰蒙蒙的城市模糊了一切，但对某些人来说，糟糕的天气远不及糟心的事情来得烦。
本质上来说两者都不可控，但在林玉梅看来，后者显然是有回转余地的。
一家气派十足的私人会所里，空旷大厅内正回荡着西村由纪江的钢琴曲，她在沙发上换了个坐姿，极不耐烦地看了眼手腕上的百达翡丽，脸色又比先前阴沉了许多。
指针早已过了约定的时间，从来都是人等她，这辈子还没等过人的林玉梅已枯坐半小时。
她越等越气，心说许馨安那个捞女是个什么东西！竟然给她搞派头！她恨不得提腿走人，可真就这么走了，又不甘心。
那天她气归气，可办法还是要想的，既然冯晓婷这步棋走不通，那就只能自己出马了。这事不光得亲自出马，还拖不得，毕竟夜长梦多，容易生出幺蛾子来。
室外，雾气仍旧笼盖着一起，就在她的耐心快要耗尽时，她等的人终于姗姗来迟了。
“阿姨，不好意思，今天路上太堵了。”
许馨安不慌不忙地走来，又大大方方地坐下。
窗前，两个各怀心事的女人正面对面地坐着，两人脸上都挂着笑，笑里的意味却截然不同。
“今天单独约我出来，想必是有什么事吧。”
“许小姐是个聪明人，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气氛，渐渐紧绷起来。
“我们那个年代处对象，是很谨慎的，不像现在的年轻人，比较随性。也不知道许小姐对我家顾宇了解多少？”
林玉梅又换了个坐姿，说话的时候腰板却挺的笔直。
她看上去比同年龄人年轻不少，只是不知是否有烦心事，一件棕黄色的貂毛大衣显得她的脸色又黄又暗。
“您指的是？”
“例如我儿子的过去。”
许馨安笑了笑，“这个他倒真没说过。”
林玉梅似乎等的就是这句话，“是啊，我估计着顾宇也不会提，所以我就想呢——”她抿了口茶，继而感喟：“有些事，我这个做妈的得先跟你打个招呼，以免许小姐以后知道了些什么，怪我们没提前说清楚。”
“行，那您说。”
和对面的正襟危坐相比，许馨安就显得随意多了。她靠在沙发里，姿态松弛，语气淡定。
“以前呢，顾宇谈过一个女朋友哎，算了，还是直接给你看照片吧。”
林玉梅故意话里有话的样子，从包里拿出了早已备好的两张照片。递过去的时候，眉眼动了动，有种势在必得的意味。
“你看看，这照片里的女孩，是不是和你有几分像。”
许馨安扫了眼照片，一张就是冯晓婷之前给她看的那张，另一张是两个年轻人的合照。
照片里的背景是人头攒动的外滩，顾宇半蹲在台阶上，一个年轻女孩从他身后拥住他。女孩侧着头，将脸埋进他的颈项里，清澈的眸子露出浅浅笑意。
许馨安的目光定格起来，背景里的黄浦江霓虹闪动，星火璀璨，一切是那么的美好，可现在看来却是如此的陌生。
林玉梅见她不说话，立马有种胜利在望的感觉，她叹了口气，露出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其实呢，关于这个我也说过小宇，有的事就该早点说清楚，如果心里还对前一段念念不忘，又找个模样差不多的，那不是找女朋友，是找替代品，许小姐你说是吧！”
林玉梅说完又接着喝茶，目似利剑，信心满满。
她以为那张年轻的面孔必然会显出难堪与窘迫，但对方的神色没有丝毫波澜，那张脸仿佛抹去了情绪二字，她一时困惑住。
是话不够直白？还是说的不够清楚？
“其实，有些话小宇应该亲自跟你说的，”她正了正肩，加重了语气：“他和这照片里的女孩，感情真是好的不得了，但没想到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那女孩子提出了分手。”
“哦？”
“顾宇那时候低落了好久，我也劝不动他，这么多年呢，他对那女孩是一直念念难忘，你看这照片都舍不得扔，你说我有个这么长情的儿子，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看着是挺像，所以——阿姨您的想法是？”
许馨安不气不恼，更是不表态，只笑着将问题推给了对方。
林玉梅一愣，目光空了下。
对方的反应把她弄糊涂了，那是一种对着空气扇巴掌的感觉。
“既然您也不好说，那还是看顾宇本人的意思吧，毕竟是不是像您说的那样，也只有他最清楚，对吧。”
许馨安迎上那双迷惑的眼睛，说的淡定从容。对方想看她动怒，她便偏不会成全。
言毕，她作势看表，说还约了人逛街，起身告辞。
林玉梅的火气一下窜上来，她脸色一垮，对方却抢了个先，“对了阿姨，今天这件貂毛大衣不太适合您，显得气色不好。”
许馨安说的云淡风轻，拿上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的走正如她的来，时间，不由对方说了算。要说为何如此，那自然是效仿当年的林玉梅。
咖啡桌上安静下来，刚刚剑拔弩张的氛围就这样戛然而止，空气中却留下了愤怒与震惊的味道。
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像一根刺，将林玉梅狠狠戳了下。
从那人进来的那刻起，她就感受到了对方的不迎合、不迁就、不讨好。最后那句话更是彻底激怒了她，她还从未被人如此羞辱过。
林玉梅恍惚了下，她突然想到了那个叫江文静的女孩。
她缓缓垂眼，目光落到了照片上。
良久，她的眼里溢出恐惧，以至于手机响起来时，将她吓了一跳。
电话一接通，里面传出火急火燎的声音：“姐，出事了！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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