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收购案结束不久，云达集团迎来了年度战略大会。
新的战略因为涉及到集团产业链的布局，赫兹电子的几位重要人物也受邀出席了此次会议。
“我们依旧会注重全球资产配置，以及全球资金来源，采取产业运营加价值投资的资产配置模式。”
位于陆家嘴金融中心的云达酒店里，会议厅内座无虚席，云达集团董事长——林永淮，正在发表会议演讲。
“我们一直认为，投资并购只是第一步，是战略手段，而非目的，当企业具备一定的产业基础后，关注收购企业的价值提升才是更重要的。”
父亲的话，让林陌成想到了不久前刚结束的收购案。
想到那收购案，那张素净倔强的脸便又从他脑子里冒出来。
其实，最初他是不看好她的。
原因很简单，来云达工作在她意愿外。
顾宇对她的工作能力曾有过极高的评价，但老实说，一开始，他并不认可他的评价。说白了，他觉得那是人在特殊情感下做出的错误判断而已。
直到收购项目的出现，他对顾宇的话渐渐有了体会。
那人身上有股倔劲，还有成熟职场人身上发光和迷人的地方。他在公司里与她几乎无交流，但她做了什么，做的怎么样，他了如指掌。
而当他了解的越多，便越是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对宿命的力不从心。
对他自己的力不从心。
会议过半时已是正午时分，午休间隙，自助餐厅里人头攒动。
仲冬时节的风，正在窗外不知疲倦地吹，向远眺望，几艘小游轮正穿行在黄浦江上，隔江而立的大型广告牌虽然亮着灯，但这里的江景还未迎来高光时刻。
靠窗的餐桌上，许馨安收回视线准备回会议室。刚起身，遇到了两个熟面孔。
“许小姐，好久不见啊。”
她转头一看，原来是乔建国的秘书，再一看，乔建国也在。她连忙迎上前，“王秘书好，乔总好，好久不见啊。”
乔建国依旧是副笑眯眯的模样，“上次和许小姐喝酒，就觉得一见如故，找个时间我们一定要好好单独吃顿饭！”
“没问题，改天我做东请您。”
“诶，哪能叫许小姐请客呢！”
老男人上前半步，那双略显老态的眼睛闪着精光。
许馨安被那双眼睛盯的浑身难受，但面上还是维持着得体的笑。
“改天我做东，找个情调好一点的地方好好说说话，上次人多，太吵了！”
“没问题乔总。”
“那我们一言为定了！时间我让我秘书和你约！”
乔建国笑的眼睛快要眯成了一条线，又接着说：“许小姐这么年轻就能进这么大的项目，真是年轻有为啊，如果和我下面的人沟通有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也是一样的。”
“好，如果有需要乔总帮忙的地方，那我就不跟您客气了。”
“哎呀，许小姐，我们乔总可不轻易给人许这承诺的啊！”乔建国的秘书适时拍起马屁。
“我和许小姐投缘嘛——”乔建国抬手在许馨安手臂上轻轻拍了两下，动作很轻，却耐人寻味。
大厅另一头，林陌成正和人说话，虽然隔的有些距离，但另一边发生了什么，他是尽收眼底。
乔建国这人在业界口碑一般，最大的爱好是收“女学生”，且时有花边新闻传出，为此离过两次婚。这人外出时习惯带着个男秘书，不知是遮人眼目还是别有用意。
他和乔建国虽接触不多，但傻子都看得出来，这人对许馨安动了心思，甚至还有点势在必得的架势。
林陌成寡着脸，瞳孔深处有了些莫名的意味。
像室外的风，带着一点寒意。
同一时间，酒店外，一辆红色玛莎拉蒂仿佛冬日里的一团火，随着车主人的一阵急刹停了下来。
一个衣着时髦的年轻女人从车里下来，径直向酒店入口走去。
女人脸上挂着一副硕大的墨镜，在这个时节里显出一丝突兀，但她脚下的高跟皮靴，却被踩出了铿锵有力的架势。
经过旋转门时，大堂保安目不转睛地盯着墨镜女，感觉这女的不光气势汹汹，还有几分面熟，就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随着一声铃响，电梯停在了酒店中央区，墨镜女拿出手机，拨了串号码出去。
“哎对了，我们公司今年的年会在澳门办，许小姐要不一起来吧！”
乔建国眼巴巴地盯着许馨安要答案，过于热情的架势就像他那双不太安分的手一样，让人有些无所适从。
“乔建国！”
许馨安正欲开口，一个高亢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开了花。
众人随声望去，只见一个勃然大怒的女人出现在餐厅入口。女人虽戴着墨镜，但脸上的怒火却丝毫未被镜片遮蔽，那声响亮的“乔建国”，就像一个装满炸药的弹包，轰的一下就在人群里炸开了。
“你不是说你出差了吗？！啊！原来你和你的小婊子在这里啊！”墨镜女的语气就和她的步伐一样猛，话音未落，人已立到老男人的面前。
“露露，你这是——”
不等乔建国说完，墨镜女操起身旁的一杯红酒，对着许馨安就泼了出去。
“啊！”
人群里先是发出一阵低呼，之后是死寂一般的安静。这儿仿佛被人按下了暂停键，大家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
一部分红酒顺着许馨安的颈部流进了衣领里，还有一分部则在她的胸前绽开了花。墨镜女与她对视，怒气不降反增，“你看清楚了啊，我是乔建国的老婆！你想玩儿上位，先掂掂自己的分量！”
“露露！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乔建国一把拉住女人的手，“我在工作，你到这儿瞎闹什么！”
这一刻，老男人的颜面彻底扫了地，他双眉紧皱，满脸通红，示意秘书赶紧带人离开。
“乔太太，您误会了，乔总今天在这儿有会呢，我先送您回去吧！”
“滚开！你少在这儿给我和稀泥！他乔建国眼睛一转我就知道他两什么关系！”
墨镜女一通吼，男秘书的脸上是一阵白一阵红。
话说这位来势汹汹的墨镜女，是乔建国新婚不到半年的第三任太太。
结婚前，她在娱乐圈已经闯拼了七八年，却一直半红不紫。只能在一些小成本的影视剧里出演女二号、女三号的角色。
直到两年前的一个饭局，墨镜女认识了刚刚离异的乔老板，于是用尽手段挖空心思，终于成功上位，从一名寂寂无名的三线女星，摇身一变——成了成功企业家背后的那个女人。
人群里，开始有了骚动的声音，lili黄目睹了一切，她犹豫着是否上前替许馨安解这个围。
另一边，有人已拨开人群，朝着那个是非地大步流星地走过去。
“乔总，这是您太太？”
“哎，林总，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是我太太，你看这弄的”
林陌成的现身，仿佛成了乔建国最有力的还击武器，他眼一瞪，“露露，这位是云达集团的林总，都跟你说了我在忙，你看你现在闹的，丢不丢人！快回去！”
叫露露的女人隔着墨镜将林陌成打量了一番，又撇了眼一旁的许馨安，心头怒火并未消退。
从她进来看到乔建国的第一眼，她就知道这个老色鬼又在蠢蠢欲动了。
虽然，她嫁给他的那一天就知道，姓乔的老头是个色胚。但当那双眼睛游走在另一个女人身上时，她依旧会气，会怕，会恐慌“乔太”这个身份被更年轻更漂亮的女人所替代。
“回家处理一下衣服吧。”
林陌成看了眼那件浸透酒渍的衬衫，言语间听不出情绪的波动，但他的目光却柔和了起来。
“林总，乔总，那我先告辞了。”
最初的惊愕过后，许馨安很快控制了情绪。她在众人的注视下离开了餐厅，转身进了同楼层的洗手间。
“刚刚那位许小姐是我秘书，不知道乔太太对她有什么误会。”
林陌成冷着一张脸，一双深不见底的瞳仁按捺着火气。
“林总，今天真不好意思，这女人就是烦，整天疑神疑鬼的。”
“乔总，道歉的话你不用对我说。”
乔建国为自己打圆场，找台阶，没料到姓林的却不给他面子。他尴尬地憋出几句客套话，忍着一肚子的火，带着老婆和助理离开了。
乔建国的老婆从出现到离开总共不到十分钟，但这难得一见的戏码，却让原本清雅的餐厅炸开了锅。
目睹了这场闹剧的人，仿佛亲身参与了一场大型真人秀。有人窃窃私语，有人面露讥笑，这一天的谈资都变得生动起来。
就在lili黄准备回会议室时，手机开始出现了持续的震动。她打开一看，自己被人拉进了一个新的微信群。
【听说许馨安刚刚被泼酒了？（熊猫头惊讶表情包x3）】
【听说是老乔的老婆泼的！天啦！这也太劲爆了吧！】
【lili，你今天不是也参会了吗，你看没看到？】
这个名为“八卦小分队”的微信群，一共五人，群里的同事分属不同岗位，今天只有lili黄参会了，于是她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大家心目中最重要的信息源。
【我听财务的bill说，老乔的老婆就是几年前‘妙手神医’里的那个四姨太】
【啊！是她演的啊，那今天算是本色演出了（捂嘴偷笑表情包gif）】
【黄丽丽，具体情况你看到没？】
【黄丽丽，许和老乔不会真的有什么吧。。。】
群里的信息还在往外冒，lili黄抬头扫了一圈，餐厅里的人依旧很多，但她确定老板已经不在了。她将群信息设置成免打扰模式，一句话都没回复，将手机放进了口袋。
“哗——”
水流的声响还在持续。
卫生间里，许馨安又抽出一张纸巾，沾了点水后，开始擦拭颈部的酒渍。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轻轻呼出一口气。
那会儿对方的动作实在太快，她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但说来奇怪，她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愤怒。
实际上，她将刚刚那荒唐的一幕重新复盘，她也气，甚至还有些紧张，担心对方会不会做出更不理智的举动来，但林陌成的出现，恰好在那紧要关头给了她底气。
那一刻，她知道事情结束了，不会再有更糟糕的事了。
思绪再度游走，回过神时，她手上动作慢了半拍。
许馨安将最后一张湿掉的纸巾扔进垃圾箱里，整理好情绪，出了洗手间。
正往外走，一个熟悉的身影撞进眼里，那人背对着她，正在打电话。她脚下一顿，犹豫着要不要过去说声谢谢。
犹疑之际，那人恰好转身，彼此都看到了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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