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许馨安说的轻松,老赵却为难了。如果他没猜错,刚刚老板迟迟没叫他开车,估计就是在等这位许小姐吧。
“许小姐,不麻烦,踩个油门的事儿,再说现在太——”
“晚”字还没说出口,车里传来慵懒的声音:“怎么了?”
许馨安看过去,夜色中,男人利落的脸廓被暗影笼盖,她看不清他的神情,但那语气却分明有种不可辩驳的气势。
那句“怎么了”不知是对老赵说的,还是对她说的,问句说的像是命令句。
“许小姐”老赵面露难色。
时间静了会儿,许馨安最后还是妥协了,语气诚挚:“那麻烦您了,赵师傅。”
“哪里的话,不麻烦不麻烦!”
老赵上前帮着开车门,悄悄将人打量了一番。
她上了车,心头噗噗直跳。
这部车她坐过好多次,却还是头一次和那人一起坐在车后排,加之两人都不说话,彼此间隔着好大一段距离,气氛就蕴出一种诡异。
夜色宁静,夏风徐徐,路上不再是车水马龙的景象,褪去喧嚣的城市,正被月色温柔漫溢。
老赵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后座里的人,老板正闭眼小憩,那位许小姐似乎只对窗外景色感兴趣,两人之前隔着老远,相互间也不说话。
老赵心说这是唱的哪一出?看不懂啊。
不一会儿,一片灰色住宅在夜色中显出轮廓,车速渐渐放缓。
“赵师傅,您就靠边停吧,谢谢。”
许馨安拿好包,准备下车。
“开进去吧。”
一路无言的林陌成突然开口,他的声音隐现关切,却武装上了淡漠。
“不麻烦了,我就在这儿下吧。”
许馨安说的很轻,心跳的却很重。老赵忙说:“太晚了,还是开进去吧,安全。”
后座里的人都不再说话,直到车子进了小区,林陌成再度开口:“右拐第一个路口。”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就像这一刻的月光,浅浅的,淡淡的,却在不知不觉中,将这平静的夜搅动。
到了目的地,许馨安说赵师傅辛苦你了,继而侧身,说林总我先下去了。那人目光隐在晦暗夜色中,轻轻“嗯”了声,算是给了她回应。
车门开了又关,一个纤瘦的身影向楼栋口走去。老赵故意放慢手里的动作,眼见着那位许小姐进了楼道,他才重新发动了车。
他不知道自己的“磨蹭”对不对,但他确定今晚的小林总有些不同寻常。
他以前也帮小林总送过人,但像今晚这样彼此都不交流的,还是头一次见。他们明明坐在一起,却像两个陌生人。
说像陌生人,小林总却又上心的很,等人、送人,还将人送至家门口。
隐隐间,他对这位许小姐好奇起来,小林总该不会是喜欢人家吧。
夜色更深了,到了后半夜,星空中的光在万籁俱寂中变大、变亮。一线月光穿过窗帘缝隙,轻轻落到床沿边,陪着还未入眠的人。
许馨安依旧头重脚轻,身乏体困,人却睡不着。
这个晚上,她只是参加了一场工作饭局,却好像发生了许多事。
冥冥中,有什么东西飘进了她的心里,丝丝缕缕,层层叠叠,将她假装起来的从容冷静,弄得丝毫不剩。
继而,被尘封起来的记忆也就一点点溃散了。
翌晨,一阵震动叫醒了她。电话那头,传来顾宇的声音。
“馨安,晚上我订了一家墨西哥餐厅,今天你不加班吧?”
许馨安揉揉眼,强迫自己清醒起来,清了清嗓子说:“最近忙那个收购的事,晚上肯定得加班。”说话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嗓子哑了,估计是昨晚喝太多酒给刺激的。
“你感冒了?嗓子怎么哑了?”
“没,大概是这两天吃的有点辣。”
“家里有润喉片或是消炎药吗?”
“嗯,有,我先不说了,得赶紧起来了。”
挂上电话,许馨安起身的刹那,脑袋一阵眩晕,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说昨天的酒是真喝多了。
到了公司,她在楼下便利店买解酒丸时,接到了lili黄的电话。
“听说昨天的饭局是你去顶的场?”
“是。”
那头,lili黄的声音停顿了下,继续:“今天财务部会送来一份赫兹的文件,我今天请病假了,那就你来处理吧。”
“没问题。”
“文件做好,先给林总审批,再走oa流程。”
“好。”
下班前,许馨安拿着做完的文件去了林陌成的办公室。
门外,她敲了敲门,听到里头有回应,推门进去。
“林总,这是2号收购文件,需要审批。”
办公桌前,林陌成的目光从她脸上略过,继续低头批文件,淡声道:“好。”
许馨安上前,放下文件时手上的动作带着踌躇,她心一横,说:“林总,现在有空吗?”
对方抬眸,笔尖一滞,“有事?”
“关于项目组的事,我想和你谈一下。”
场面静默了会儿,他放下笔,抬起目光,“坐。”
许馨安坐下来,平复一下情绪,说:“我想进项目组。”
“继续。”
“关于收购的事我前后做了很多材料,lili黄出差时,资料也都是从我手上过的,期间还得到过你的肯定,所以我相信自己有能力进项目组,并且能推进与之相关的工作。”
林陌成眸光偏了偏,又重新定格到她脸上,开口时,语气有些漫不经心:
“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你的意思,你觉得自己在收购案上付出了很多,你希望你的付出能在项目组里延续下去。”
“是。”
“那么,是不是每个在收购案上付出过时间和精力的人,都得进项目组呢?”
许馨安心中咯噔一下,一时无言以对。
“正因为这次的收购涉及到资产重组,所以,实际上每一个参与进来的人,工作量都很大。”
许馨安看着那人的眼睛,心中又是咯噔一下。
那双瞳仁让她有种强烈的挫败感,她强迫自己不要被他影响,迟疑几秒,终于说出了心里的话:“你对我有偏见。”
“没有。”
又是一阵沉默。
“是吗?”她不信,“我承认,上次你说我心态有问题,确实,我那时的确不在状态,但”
林陌成饶有兴趣地看着对方,等她说完。
四目相投,许馨安却突然噎住。
她被那双眼睛弄得有些不自在,那眼神久久停留在她身上,有些戏谑,有点凌冽,她的心跳逐渐失控,甚至,缺乏与之对视的勇气。
算了,管它什么项目组!
她心里鼓涨起来的念头快速瘪掉,心想进不进都是他说了算,这谈话赶紧结束才是最重要的。
“是你对我有偏见。”林陌成忽然开口。
许馨安一怔。
“你对我有偏见,觉得我没让你进项目组是因为‘我对你有偏见’,不是吗?”
林陌成的表情忽然端正起来,目光却又深又沉,“我后面还有个会,关于刚刚的问题你不用急着回答我。”
很明显,他是在下逐客令了。
从那人办公室出来时,挫败感再次席卷了许馨安。
她胸口憋着的那股气才刚刚偃旗息鼓,立刻就被另一种情绪填满。这种反复纠结反复受挫的状态,到底是因为没进项目组,还是因为别的?
暗忖间,她突然意识到那人再次说对了,有偏见的,其实是她自己。
另一边。
办公室里,林陌成仍在审批文件,然而,他的专注力却正在一点点溃败。
开始,只是一个名字悬于脑际,后来,是那人昨晚玩命喝酒的样子,再然后,是她从卫生间出来面色惨白的样子,直到,她刚刚倔强又忍隐的样子。
各种画面糅杂到一起,像部杂乱无序的影片,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他突然停下手中的笔,索性点了根烟抽起来。
次日晌午,许馨安在前台拿快递,身后有人叫她,说老板要你去下会议室。她收下快递便匆匆赶了过去。
推门进去,她看见参会人员全是项目组的人,林陌成拿起桌上的一份资料对她说:“把这个比对数据分成两个数据栏,发电子档的给我,再给项目组的每个人复印一份,十五分钟可以吗?”
她接过资料,看了眼,说:“没问题。”
“好。对了,”林陌成转头,宣布:“今天起,许馨安也被正式任命成为项目组的一员。”
许馨安微微一愣,自己进项目组了?
“另外,再给我倒杯咖啡进来。”
她看着他,平静地说好。
出了会议室,一种荒谬感攫取了她,再之后,是巨大的兴奋。
她大步流星地向前走,步伐越来越轻快。她先回办公室做资料,再去茶水间给他泡咖啡,最后又回到会议室发资料。
离开会议室时,她心想至少应该对那人说声谢谢,于是反复思量着什么时间去找他比较合适,说些什么,该怎么说。
结果直到下班,除了那场会议,她再没见到他。她去几个会议室看了一圈,还是没见着人,最后听同事说他好像临时有事出去了。
下了班回到家,许馨安拿着手机开始编辑微信,结果写了删删了写,最后就简单的一句话:【谢谢,收购案的事一定全力以赴】
不久,便收到林陌成的回复,简洁明了一个字:【嗯】
因为有了收购案这个大帽子顶着,许馨安的工作便正式调整了重心,加班熬夜便成了家常便饭。
这天,偌大的办公室又只剩她一人,窗外早已亮起星光,只有键盘发出的敲击声陪伴着她。
突然间,一阵眩晕来袭,许馨安身体一软,胃里涌出了不适。
她眉心一紧,松开了鼠标。
低血糖了!
不适蔓延的很快,当她想要直起身子时,视线开始模糊,周遭的事物变得天旋地转。
这老毛病很久没犯了,许馨安只觉得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大量的冷汗开始从毛孔里溢出来,接着胃里又是一阵抽搐,她眼前一黑,赶紧趴在了桌子上。
“许馨安?”
门外,出现一个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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