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熙妃

　　柳若雪和秦之娥两位女孩非常热情的把明菡介绍给关系好的朋友，还暗中给她科普，那个女孩脾气不好，那个家里不好惹的之类。

　　这些大家族的女孩放不下身份，所以交友圈子很固定，现在来了一个新人，大家心里都很好奇。但总归没有恶意。

　　过了一会，柳夫人的丫鬟跑过来，说是妃子们马上要到了，让她们都过去。

　　明菡对于妃子什么的心中还是有些好奇的，是不是曾经在现代看的老照片那样的。

　　“熙妃娘娘到！珍贵妃到……”

　　太监有些尖锐的声音刺着人的耳膜，不过众人好似已经习惯了，纷纷行礼。

　　明菡感到衣袖上有人在拉扯，微微回过头来，看到柳若雪正在对她挤眉弄眼。

　　“往里边走一点，你当着道啦！”

　　明菡余光打量了一下周围，好像自己真的比别人多出半个身子，但挡道还不至于，路这么宽，再来两个熙妃娘娘都能能过。

　　只是为了不要鹤立鸡群，明菡还是不露痕迹的低着头退半步，好在熙妃并没有观察到这边。

　　熙妃与珍贵妃并排走着。

　　按理来说，贵妃是比妃子等级高的。但是这个时代的皇上却有些不同常人，后宫妃位只有两个女子，而贵妃就有八个。

　　所谓物以稀为贵，尤其是这两个妃子都很得宠，熙妃得到的宠爱更是比之皇后。所以这宫中的人都是墙头草，明面上贵妃最大，但是人人都知道珍贵妃在熙妃面前都得乖乖的。

　　明菡低着头，只能看见熙妃和珍贵妃的衣摆从面前走过，果然，宫里的妃子，迈出的每一步的距离都是一样的，这是受了多严格的训练啊。

　　其实明菡大概也能猜到皇上的意图。现在这个时代平常人不敢轻易揣摩圣上。但是在现代的时候不一样，大家从小就学习过无数明君昏君的心机，基本上皇上要做的事情就那几样，无非是削藩夺权，稳固中央集权。真正做到大公无私无欲无求的皇帝非常少。

　　这个时代的皇朝，外戚是非常重要的。一些大世家会从小培养一些女孩，专门是送到宫中的，这已经是几百年流传下来的传统，现在皇上的后宫，有九成都是世家送来的人，更遑论那些妃位极高的妃子们，每一个身后都有盘根错节的家族关系。

　　皇上为了拉拢得到这些世家的帮助，只能一味的选妃。那八个贵妃就是很好的例子，大都是一些布政使司布政使、督察院督御史，或者一些武官掌銮仪卫事大臣、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统领等一些重要官员的戚家。

　　贵妃多了，又大都不受盛宠，所以也不怎么值钱，是皇上给个甜枣再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的做法。妃位极高会给那些外戚面子，但这么多妃子也会让这些世家互相牵制。皇上不需要他们团结，只要能做事就行。

　　而妃子只有两个，一个就是熙妃，是尚书之女，另一个是殿阁大学士的女儿淳妃。这两妃子主要是熙妃最得宠。淳妃进宫早，而且皇上又曾是殿阁大学士的学生，所以对淳妃很是尊重。

　　至于为什么最得皇上信任的御史没有将女儿嫁入宫中，可能是因为明振远太得皇上信任了，对皇权集中没有威胁，而且明家势单力薄，就出了明振远一个学子，其他都是本本分分的农民，所以皇上不屑于让明家当外戚。

　　不过明菡有着现代人的思维，想事情的角度也很多，为什么皇上要对于熙妃的宠爱做的这么明显，后宫中女人多心眼也多，他就不怕其他人报复熙妃吗。而且刚才与几位世家小姐的交谈中得知，熙妃除了早年间生下皇上的第一个孩子，并封为太子后。这么多年再也没有生下一个孩子。这不合理，一个正常的女人，又这么受宠，除非是有意的避孕，不然不可能一次都没有。

　　正当明菡低头思索的时候，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猛地一抬头，却发现熙妃和珍贵妃已经坐到上位了，周围的人都在看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明菡是吗？这么多年终于见到你了。”熙妃的年龄不大，也就三十出头，一双眼睛生的很好，眼尾稍稍的往上翘，直直看着人的时候，勾人心魂。

　　明菡反应过来，赶紧简单的行个礼，“多谢熙妃娘娘挂记。”

　　熙妃的眼睛看着明菡，眼中情绪有些怅然，但是不知怎么，问完那一句就没有再理会明菡了。

　　明菡感到熙妃对她的态度有些古怪，但又想不出问题出在哪。

　　感到身旁众人传来若有若无的目光，明菡并不怎么在意。只是大致用眼光扫了一下周围，微微的拧起眉。

　　明靖怎么不见了？

　　柳若雪拉着明菡找地方坐下，就在柳夫人不远的地方，柳夫人看到自己女儿与明菡玩的好，也放下心来。

　　“菡儿，你怎么了，心情不好？”看到明菡皱着眉的样子，柳若雪有些关心的问道。

　　明菡转头含笑道：“没什么，就是……没看到明靖在哪里。”

　　柳若雪了然，随意的摆摆手，“没事，你不用担心，我待会让我娘的丫鬟去找找。”

　　只能这样了，明菡点点头，微笑着道谢。

　　其实这些小姐进宫是都可以带一个丫鬟的，可是明菡多带了一个明靖，所以春芙就没能进熙妃的若兮园中，而是在宫外候着。

　　放下心思，明菡也把注意力放在上座的几位妃子夫人身上，熙妃看起来神色淡淡的，并没有多大的兴趣，而旁边的珍贵妃看样子却很好相处，与几位夫人相谈甚欢。

　　大家坐了一会，吃吃东西喝喝茶，实在是无趣。后来几位夫人建议先去看花，不然这些小女孩也坐不住。熙妃并无反对意见，珍贵妃就吩咐下去，让小姐们先去园子，夫人们后续跟来。

　　终于离开了那些大人，柳若雪几人显然很放松，各个手挽着手，步伐轻松的踱步着。

　　明菡却心不在焉，今天很奇怪，以她的直觉来判断肯定不会是一个普通单纯的赏花宴。

　　这时一个宫女吸引了明菡的注意，那个宫女半个身子隐藏在花丛后，眼睛却直直的看着明菡。

　　“若雪、之娥，我有些事情要吩咐丫鬟，待会儿过来。”明菡停下脚步，从容的说道。

　　柳若雪两人也只以为明菡是担心明靖，所以也没阻挡。

　　明菡细细的观察了一下周围，面色无常的走到刚才那个宫女藏身的地方。

　　“明小姐，我们娘娘想邀请您见一面。”宫女看到明菡过来，并没有诧异，只是恭敬地行了个礼。

　　果然没有猜错，今天的赏花宴跟自己有很大关系，只是不知道最终目的是什么。该来的总会来，明菡并没有问是哪位娘娘，因为不管是哪位她都惹不起，也躲不起。

　　宫女七拐八拐的带路，明菡的眼光随意的扫了一下周围，这已经是第二次走这个小道了，在宫女要第三次拐弯的时候，明菡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姑娘，你走错了吧，这条路，刚才已经走过了。”

　　宫女并没有被拆穿的窘迫，只是有些歉意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是走岔了呢！”

　　终于这宫女好好带路了，明菡仔细观察了一下，这地方其实离熙妃的花园挺远的，一般人还真找不到这地方，只是不知道这是不是传说中的冷宫。

　　“到了，明小姐请进。”宫女走到一个有些萧条的屋子外便停了下来，并没有要跟着进去的意思，连门也没帮忙打开。

　　明菡顿了一下，便伸手推开门，可能是年代久远的原因，木板都翘了，开门时发出让人牙酸的咯吱声。

　　明菡面不改色心不跳，缓步走进内室。里面的情况比外面好太多，房内燃着香薰，一尘不染，锦布制成的软垫铺在榻子上，上面坐着一个装扮精致的女人假寐着，她靠在垫子上，左手中握着一个夜明珠慢慢地摩擦着。

　　“参见熙妃娘娘！”看到里面的女人后，本来心中就有数，明菡并没有露出太大的惊讶表情。

　　熙妃听到明菡的声音后，缓缓地睁开眼尾上翘的眼睛，静静的打量了明菡一番，过了一会，“坐吧！”

　　熙妃对明菡的说话语气并没有一点生分，好似理所应到的。

　　明菡恭敬地道谢后坐在旁边备着的椅子上，并没有坐实，只是沾了小半部分。微低着头，并没有直视着熙妃。

　　这时明菡的脑子转的飞快，以前并没有接触过熙妃，可是听春芙说，熙妃与自己的生母叶柔年轻时是很要好的朋友。当时肯定是很要好，不然怎么会约定下生出孩子结为亲家的说法。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叶柔早早离世，熙妃也成了皇上的女人，尤其是在这勾心斗角的后宫。每个人都变了，明菡不敢保证熙妃对自己还有善意，就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恐怕熙妃对于母亲的感情也会经过时间的流逝而慢慢变淡。

　　“知道我叫你来是干嘛的吗？”熙妃的声音并不轻柔，反而有些从喉咙里发出的微微沙哑。

　　明菡摇摇头，“不知……”现在确实揣摩不出熙妃的意思。

　　熙妃终于正起身体，伸手过来抬起明菡的脸，“也没什么，我就是想看看你。”熙妃的手有些冰，捏着明菡的下巴，“从你出生到现在，这是我第一次见你。”

　　明菡的脸虽然抬起来了，但是眼睛还是看着下方，她能感到熙妃在打量她的脸，并且熙妃的声音有些缓慢，好像看着她在回忆什么东西。

　　“你跟你娘长得真像。”熙妃的语气有些古怪，但话音却一转“明振远那个蠢货。”摸不着头脑的一句话。

　　明菡听出熙妃的语气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幽怨，突然身体怔了一下。

　　她想……

　　她应该知道些什么了。

　　熙妃很可能喜欢自己的父亲。

　　少女的关系总是在年轻时那么好，所以叶柔喜欢上明振远的时肯定会给熙妃说，可是都是怀春的年纪，每天都憧憬着话本子里才子佳人的故事。明振远那时虽然只是个学生，但容貌周正，学识渊博，再加上年少轻狂，自身带有愤青气质，自然会吸引不少闺中女子。

　　与叶柔走的近的熙妃，肯定也会偷偷爱慕着明振远，只是却拗不过家里，非要把她送进宫里，从此，少女心中刚生出的萌芽就被掐断在襁褓里。

　　经过这么多年的宫中生存，肯定也会有一点心里扭曲，心中的桎梏越来越严重，所以会对明振远有一丝幽怨。她气自己不敢像叶柔一样主动表白，气明振远看不到明明自己更优秀。

　　明菡面上无表情，脑中却演着一出青涩的爱恨情仇。

　　唉……

　　这个明振远，都老的掐不出水了，还有这么多烂桃花。

　　“抬起眼睛来，看着本宫。”

　　听到熙妃的命令，明菡不得不乖巧的抬起眸子，顺便也不露痕迹的打量着面前的人。虽然在宫中是吃好的和好的，但是压力大啊！熙妃的眼窝已经有一些陷下去了，而且近看还能看到脸上搽了细细的一层粉，眼下和嘴角也有些细纹，不离这么近都看不到。

　　一个人的言语动作会骗人，可是眼神不会骗人。熙妃看着明菡的眼睛，心里有些失望。

　　明菡与叶柔的长相非常像，但是两人的眼睛却完全不一样，叶柔的眼睛是偏褐色的，眼中总是有盈盈秋波，看人的时候很温暖，仿佛如轻纱扫过。而明菡的眼睛却是纯黑色的，黑不见底，黑的发亮，眼中的情绪克制冷静，有条不紊，偶尔还会有一丝锐利。

　　若说垂下眼眸的明菡与叶柔有八分相似的话，抬起眼睛的明菡却是立刻打破了人的幻想。

　　看到明菡的眼睛，熙妃有些悻悻的放开手，终于回到正常的状态，又像一个高高在上享尽宠爱的妃子，眼神轻蔑不可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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