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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君心难测


  今日,便是春日宴正式开宴第一天,各国族王多数已经到达可丽,歇过一晚,扫去了舟车劳顿的疲惫,精力充沛地等待着接受主人家的热情款待。

  离宴席还有一个多时辰,东道主可丽王正在大帐中端坐,与数位将领商谈军务,待处理完毕后再去开席。

  “不知王上安排这份新兵名单是为何用?若是为了子袭来我国征兵之事,届时自有他们的军队来贴告示、选新兵,怎么会由我们来征?”大将阿摩基呈上清单,不解问道。

  可丽王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便放在一旁,回他:“自然不会这样交给他们。等他们到时,便掺些病弱残疾的进去,与这些人一同前去应征。他们从中筛选可用之人后,还怕选不到咱们安排好的人吗?”

  副将廷立思索:“王上的意思是,让这些人混进子袭军中,暗为己用?”

  “可这又有何用?我们与子袭虽说不上交好,但也并无交恶。若是被发现我们安排细探过去,恐怕徒生两国纷争啊。”阿摩基显然对此并不认可。

  可丽王神情不屑,轻嗤道:“那他子袭征这百族军又是何意?百年以来,百族间各自为政,从不干涉,又什么时候有到他国征兵的先例?他用的是联系百族,洽谈安好的旗号,背地里打的是什么主意,又有谁真正清楚,不过都是仗着他大国的身份欺压小国罢了。他子袭既有了这般野心,便该知道,这事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可我可丽一无赫国雄健的兵力,二无琏国丰厚的财力,若是真有了嫌隙,打起仗来,怕难以与子袭抗衡啊。”

  可丽王自然知道本国情况,可当阿摩基如此直白地说出来,自然有些不悦。

  “若他狼子野心属实,别国未必愿受他摆布。到那时,还怕没有帮手吗?还是说,将军觉得,与其出面抵抗,不如委屈求安便可?”

  可丽王神色阴鸷,直盯着阿摩基不放。

  众将虽仍有异议,却不敢作声。王上向来不喜别人反驳,虽知前路凶险,也不愿出面提出异议。

  “修古将军还在安排宴席随行护卫事宜,不如等他结束后再行商讨?”廷立副将见主将受难,出面缓和。

  修古将军在军中甚有威严,亦是忠心不二,由他出面,或许还能劝说王上不要涉险。

  “修古军务繁忙,此事便不劳他费神了,你们也不可与他透露。”可丽王立即否了这建议,“昨日,征兵之事保密不严,竟二王妃猜出了一二分原委,来我处争辩。日后再有泄密军中事务者,皆按军法处死,你们可听懂?”

  众将领们自然应下,不敢多言。

  此时,余望正向大帐走来,她原想来父王处问个早,见父王还在里面议事,便等在帐外。

  “对了,大公主再有半年便能封将了,军中之事是否也该让她熟悉熟悉,日后也好尽快上手?”

  余望听了这话心中高兴,按捺不住激动,凑近了听里面人的谈话。

  她原本也有此意,只是凌叔说她还欠火候,实在急不得。她虽不平,也只能作罢,眼下,此事就等父王一句话的应允便能成了。

  “望儿她还是算了吧。”父王似乎叹了口气,语气中透出些无奈,“她还什么都不懂,整日里只会舞枪射箭,若是打架还好,这些琐事,她一没性子,二没头脑,若是掺和进来,反倒添乱。女将之位,不过是让她开心罢了。”

  余望会心一击,脑中一片空白,不敢相信听到的话语。

  她自知与将军之位是有差距,也在竭力弥补,不想这差距在父王眼中,竟是不可弥补的天沟。

  她费心费力想要得到的将位,原来只是父王赏给她的一件玩具。

  她以为得到了父王的信任,到头来,在父王眼中,她还是那个撒娇要斩魂枪玩耍的孩子。

  那她做的事情,有何意义?

  “凡事总有开头,大公主这些年精琢武艺,已有大成,也该开始接触些军中实务了。”廷立副将还在为她说话。

  “况且如今军中杂务增多,让公主多历练历练,也好堵住日后的悠悠众口。毕竟,相比于答育的女将,大公主确实还稍显稚嫩……”阿摩基虽想让余望历练,也还是源于对她的不放心。

  “其实原本我也不想让望儿担此重任,作为公主,日后嫁于别国也算安稳,可她石女之身……”

  帐中人还在商讨着,余望却什么都没入耳。

  “公主,找了您好久,原来在这呢,”一位侍女找到她,急急说道,“春姑姑突然发了急病,嘴里说着胡话,直念叨着您的名字,您要不要去看看?”

  侍女们向来知道她二人亲近,不敢耽搁春姑姑病情,自来找她。

  余望心中本是沉重,现下听到春姑姑病重,又多了一份焦急,自然不想再待,便随侍女前去。

  众将领们见帐外人语声,掀帘一看,余望走出尚未多远,想来方才的事亦被她听去不少,不知该如何是好。

  “随她吧,”可丽王现下也无法,说道,“她如今大了,也该早些认清现实了,要做女将,还是太难为她了。等会宴席上,我再与她解释便可。”

  众将不好再说什么。

  可丽王叹了口气,念及军务,又叫来护兵问道,“去请凌先生的人呢?”

  护兵回道:“那人说在先生帐中未未见到人,便没有请回来。”

  “罢了罢了,”可丽王对凌先生的行迹向来不拘束,“他若是不想前来,便不去打扰了。”

  可丽王再与众将略微吩咐军务后,可丽王稍整衣冠,便前去开席了。

  余望随着侍女来到春姑姑帐中,只见她躺在床上,双手抓着被沿,额头上蒙了密密的汗珠,十分难受的样子。

  余望依到她耳边轻轻唤了声,春姑姑朦胧中睁开眼,直直问道:“望儿啊,那新衣服,你收起来了没有?”

  余望不解为何如此问,也只能回道:“收起来了,收的好好的呢。”

  春姑姑似是松了一口气,抓着被沿的手也渐渐松下来,一时半会儿竟睡了过去。

  余望看向一旁垂手而立的医师,问道:“春姑姑患了什么病,严重吗?”

  “回大公主,春姑姑应该是患了风寒的症状,只是来得急了些,病情重了些,目前有些发热,体虚冒汗,言语不清,不能询问饮食起居等,因此还不知到底是何缘故。不过已经开了药方去煎,应无大碍。”

  余望听他说“无大碍“才放下心来,接过侍女的热帕巾,亲手给春姑姑敷起来。

  余望在旁陪了有些时候,春姑姑却并未有什么起色,反而多说了更多胡话,一会儿急急叫着“你先去,我就来”、“乖,藏好了”、“小心”,一会儿悲切唤道“公主,公主“,一会儿又突然落下泪来,神情悲伤,不似梦中。

  余望忧虑万分,照顾起来不敢松懈,直到来人请春日宴入座才知道误了宴席的时辰。

  余望这边脱不开身,又怕见了父王尴尬,便让人回了话不去了,拿起新熬好的汤药给春姑姑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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