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8
在剧组的日子虽然都过得差不多，但每天的拍摄状态都很受情绪的影响。快两个月的时间相处下来，整个剧组意外的和谐。没人耍大牌，没人摆资历，导演除了高要求从不急躁骂人。跟男女主相处和谐，跟前辈们学习和谐，甚至剧组每日饭菜都挺合胃口，叶梢每天都会问一下她的状况，陈聆尔总是发自内心地回复：很好！
今天的打戏戏份迎来历史新高，她要以一敌三忠心护主。男主肖衡正式开拍前还给她打了打气，她下意识往女主南雁的方向看了一眼，对方果然也在朝这里看，对她开开心心喊了句：聆尔加油～
多人打戏一直是难点，剧组整体要求水准又高，从动作设计、演员配合到拍摄手法全部都很重要，有任何不够好的地方都要立刻调整。
陈聆尔一整天几乎没有从威亚上下来过。回到酒店累得只想倒头睡，刚打算抓紧洗漱，她抬手挠了挠脖颈，长发一撩开她身后的久久惊叫一声：“尔尔老大，你脖子那怎么了？”
不说还好，一说困意略减，陈聆尔立刻觉得浑身痒了起来，她又挠了挠，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锁骨处布满了凹凸不平的风团块。
“可能得急性荨麻疹了？”
陈聆尔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医院，毕竟自己明天早上是有戏份的，得尽快恢复。急诊的人不多，抽血化验后开了需要静脉注射的药物。她把手伸给护士扎针的时候敏锐感觉到有人在拍她，身上的痒感还是挠心，情绪下意识低落。她低着头，扎着松垮简单的低马尾，露着一截纤细的发红脖颈。
第一袋水挂到一半，身边的久久一边打着呵欠一边给她看手机，“尔尔老大，被拍了。”陈聆尔也很困，懒懒地应了一句：“我知道。”
照片里的她穿着白色长袖外套，浅蓝色的牛仔裤，戴着顶浅色鸭舌帽，上半张脸看不太清，只露着一截清晰的下颚线。
看起来是单薄又脆弱的美丽。
手机振动了一声，陈聆尔觉得应该是叶梢。没想到是除了加好友那天就再没聊过天的余漾。
余：好点了吗？
咖喱土豆我的爱：？
余：朋友圈有个你的真爱粉，因为过于担心你所以正在刷屏
余漾发了两张截图过来，不知道是昵称是小松还是备注是小松，头像居然还真的是她的侧脸照。
【小松：怎么会去医院！女神你怎么了我的尔尔女神！】
【小松：但为什么生病了也这么好看啊！】
【小松：好担心，我今夜注定无眠】
陈聆尔没忍住笑了一下，回复了一串哈哈哈哈哈
余：所以，你现在的状态需要他担心得今夜无眠吗？
咖喱土豆我的爱：不需要，好很多了
余：好
余漾把手机放回桌上，重新戴好耳机。他扫了眼电脑屏幕左下角的时间，已经快凌晨一点半了。
没一会外面毫无征兆噼里啪啦下起了大雨，余漾戴着耳机一开始没听见，直到kkill在楼梯口大喊：“余漾！快来帮忙搬花！”
两个人手忙脚乱把下午刚刚搬出去的花又全搬了回来，饶是如此也有好几朵被暴雨打散了。余漾抱着最后一盆白色月季花进来，有一瓣花瓣不偏不倚掉在了他的手背上。
他只是休息间隙刷了个朋友圈，看到了在医院被偷拍的陈聆尔。按照他的个性，根本不会在这种关系似乎一般得不能再一般的程度就去贸然关心别人。
但是那张图，太像他第一次遇到的陈聆尔了。单薄又脆弱的样子，低着头，露着一截脖颈，就好像是被大雨打散了的花。
余漾把花瓣放回花根处，应该没有谁，会放着这样的“花”不管的吧。
kkill换了件t恤，“我看到你电脑上的平面设计图和三维建模了，拒绝大厂橄榄枝，跑回来开店，有天赋就是气死人啊。”
余漾大学在读期间就拿过奖，参与过软件设计。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就是做什么都很优秀。所以kkill其实也能理解他父母的想法，电竞和学术，怎么看前者都不是人生的正统选择。
“如果以后你的小孩，特别想走一条你觉得不怎么样的路，他走了让你觉得很可惜的路怎么办？”
余漾表情没什么变化，“我觉得可惜不重要吧？得看他没有走那条路的话他自己会不会觉得可惜。”
kkill笑了，“也是～你快回去了吧？店还是得你自己去盯着。”
余漾点了点头，“嗯，还得去请洛愿吃顿饭，到时候一起去？”
“不了，我们sek祖坟冒青烟得来这么一个小队长，但个性太冷了，我就不去贴贴了，前两年带他带得我心好累，油盐不进，我每天都在热脸贴冷屁股。”
余漾笑，“什么贴贴，他怎么可能会要跟你贴贴啊。”
kkill突然正色，“所以说你们两个完全就是不同的类型，你17岁只是游戏方面又傲又狂，但跟我们相处起来完全没压力，现在的洛小队长，虽然没有嘲讽技能，但是冰山一座，我说十句他也不说一句，那气场，我不配跟他说话，我惹不起，但躲得起。”
kkill经历了sek两代天才，前余漾，后洛愿。余漾当年其实很好带，除了对手挑衅时他会毫不客气的嘲讽回击以外没有特别需要提醒的地方，洛愿不是，洛愿刚进队时在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五个字：我不要你管。
“不过现在长大了，倒是成长了很多。”kkill如此感慨道。
-
陈聆尔终于迎来关于“不晚”的最重要的一场戏。
太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知道了她是段尧部下的身份，却迟迟没有对她动手。
这一日下了极大的雨。太子眸暗得极深，他道：“不晚，孤可以永远不说出你的秘密，孤甚至不用你做什么，但你得站到孤这边来。”
你会对有血海深仇的人动感情么？不晚曾觉得这是最愚蠢的问题，那日主上这般问她：“若是我到时想留下一个人……”
她是怎么回答的呢，她道：“主上，斩草需除根，不可留后患。”她甚至轻轻皱了眉想这不是主上能说出来的话。
可从她被段尧埋在了太子身边开始。
太子一点一点对她放下防备的同时，不晚并没有发现自己也在对太子一点一点放下防备。直到某天太子给她带来一只风筝，她在那瞬间想到自己哥哥给自己做的风筝，唇角的笑意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陈聆尔的细节处理得很好，她微微睁大了眼，指尖狠狠地掐进了手掌。她先是冷了态度，又逼着自己笑起来，慢慢低垂了眸，杀手的气势一时显露无疑。
于是又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在太子弯腰关心询问时，看向窗外淡淡道：“我想家了。”
她从那日开始态度就变得不一样了。
她从来没有那么期待过段尧的密信，快一些，再快一些。趁我的恨还能无尽蔓延，趁我还没有觉得他无辜以前，快点让我，杀了他。
让我，杀了他。
而段尧的密信，这一次在太子手里。
到了该了断的时候了。
段尧对她到底是仁慈的，他没有怪她办事不力，也没有要她自行了断。他甚至还顾念着自己那点根本不该存有的心思，知道自己下不了手，他都没有逼她，她好像还是当年那个被哥哥和他护在身后的妹妹。
段尧身心俱痛，落了下风。并非只有他们在筹谋，东宫太子又岂是谁都做得。太子一剑而去，分神看了一眼在角落里的不晚，“孤会护你。”只是在下一刻，她似乎又变成了那日从天而降的白衣仙人，身型极快，灵巧轻盈，她终于反应了过来，黯淡的眸中竟笑着落下泪来。
她替段尧挡了当胸一剑。
画面切到怼脸近景，陈聆尔的一口血吐得极为真实。眼眸亮亮的，嘴角微微扬着弧度。
“主上，从小你就说我耍滑头，总是把锅扣在你和哥哥的身上，我总是逃得飞快，我好像就这么个性子了，没成为您最得力的刀，我实在该死。”
“我太累了，我好想以前，我也好想您的筹谋皆如愿，可我……我也不想他死……”
不晚的最后一句话是：“都不对。”
这个角色不完美，陈聆尔知道一定会有争议，不晚不是一个合格的杀手，可能更有甚者会说没有用的恋爱脑。可她已经尽全力去演绎诠释了，不晚也在她的世界里拼命挣扎了。真心实意对她好的太子，打雷给她捂着耳的太子，明知道她要他的命的太子，在本明亮温暖的人生坠入无边黑暗里的时候，她看到了太子给她的爱。
人啊，总是贪恋那一点爱的。虚伪，冷漠，自私，都不足以穿心而过，只有真心实意的爱才可以。只有爱，才会让人反复犹豫不定。
所以不晚说得对，一切都不对。
两天后她在导演最后一声“卡”中告别了不晚这个角色，周围人对她鼓掌，齐声对她说“辛苦了”，她一一回应，认真感谢，抱着杀青花束眼眶微热。
剧组发了她的杀青照，配字：冷漠如霜是你，为爱所困是你，最利的刀，开了最真的刃。期待不久后再见，一切都不会晚。陈聆尔
陈聆尔照例发了微博营业，剧组里有太多值得她分享的东西。自拍照，合照，夕阳，月亮，天空，布景等等等等。她靠着车窗习惯性地看一下评论。吴久久凑过来问她，“恭喜尔尔老大，你这次有三天假期，回家可能不够用，请问您有什么安排呢？”
陈聆尔点开微信，“那当然是——练！贪！食！啊！”
不练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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