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谋生
“主子，你在干什么？”莺儿将手里端着的洗漱工具赶紧放在洗漱台上，跑过来制止。
莺儿这高声一喊，把顾清晨也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没，没，没干什么，脑袋蒙蒙的，眼睛，眼睛也有点难受。”
“昨个儿哭了一宿，眼睛都肿了，一会儿用热毛巾敷敷就舒服了。”莺儿扶着顾清晨坐下。
“什么？一宿？”顾清晨又看看外面的天，怪不得自己感觉睡了很久，原来已经是第二天了。
“昨个儿见主子睡得熟，也就没叫醒主子。现在也不早了，我给叫了粥温着呢，我一会儿去叫小二送上来。”
莺儿边回着话，边将洗漱的工具端过来放在了桌上，在一旁伺候着梳洗。
顾清晨闻言，无精打采的应了声。昨日流泪时间太久，眼睛干涉疼痛，一直眨巴着眼睛，忍不住拿手去揉。
莺儿见状，赶紧用热水打湿了毛巾，敷在顾清晨的眼睛上。
“主子别碰，先用热毛巾敷敷，会舒服一些。”
热毛巾一敷上，脸上立马带来温温的感觉，面上的皮肤都放松了下来，眼睛也舒服多了。
状态缓过来，饿的感觉就又回来了，肚子叽叽咕咕的又开始叫唤。
莺儿听着了声儿，赶紧道：“主子，您按着点儿毛巾，再敷一会儿，我下去把粥端上来。”。
顾清晨点点头，听话的用手捂上毛巾。直到眼睛上沉重的感觉消下去了不少，重新洗了毛巾，擦了擦脸。这会儿，莺儿端着粥食也回来了。
呼啦呼啦两碗粥下去，胃里暖了起来，整体感觉也轻松了一些，不再是难受的绷紧状态，心情也舒爽了不少。
顾清晨又开始在心里调侃自己，还能不打折扣的吃下去饭，还真是打不死的小强。
昨个儿受到的打击太大，一时半会儿有些接受不了。其实，前后两生所过的艰苦日子，让顾清晨很早就明白了靠自己的重要性。
遭受抛弃纵然难以接受，但是，只要活着一天，就得为下一顿考虑，伤心难过可以，除非去死，否则，就不能摆烂。
顾清晨摇了摇头，难得的，竟然还笑了笑，“从前过过的苦日子，倒成如今的支撑了。”
看着顾清晨昨日到今日，莺儿安慰道：“主子这么好的人，是柳大人看不清，大人迟早会后悔的。”
“不提他了，管他后悔不后悔，现在当务之急，我们需要解决在何处安身，还有今后的生计问题。”
顾清晨能这么快缓过来，莺儿也是没有想到，原以为，还得好一阵子呢。
顾清晨没有沉浸在伤痛中，能这么快从伤痛中走出来，莺儿很是钦佩，要是换做自己，没有个三两月，估计是难了。
听闻顾清晨言，从兜里掏出十二两银子，递了过去。
“主子，这是我平日里积攒下来的，银钱不多，也是我的一番心意，我还会做女红，可以在外接一些活计，绝不会让主子饿着。”
顾清晨接过银子，重新装进莺儿的荷包里。
“傻丫头，我们不是还有钱吗？哪用得着你去接活儿。银子收好，一切有我呢。”
目前有两条路，一条是回老家乡下，另一条是留在京城。
回老家自己倒不怕人说闲话，只是柳照夕家虽然有地，自己家却无地，和离后，总不能还种人家的地。
况且，这山高路远，两个女子上路，也诸多不便，实在不安全。没错，经历了这么多事，尝尽了这么多磨难，顾清晨仍然惜命得很。有时候，执拗劲儿上来了，越发惜命，越发想知道上天还要怎么来考验自己。
如果是留在京城呢，需要解决的问题主要也还是那两个，一个是住的问题，一个是谋生的问题。
依目前手里的银两，要在京城安居购房，好地段的房的确不够，但在地段偏僻处，还是可以的。
但这么一来，手里的资金也就所剩无几了。目前，又没有好的谋生手段，断不能轻易决断。手里必须要留有流动资金，光有得住，没有得吃，这也难以存活。
相较起来，若是在京郊外盘一座面积小一些的庄子，离京城也不远，而且，再雇两个长工，总不至于会饿死，住在农庄上，这住的问题吃的问题也就都暂时解决了。顾清晨心里慢慢有了计较。
“今日就算了，我这幅样貌，不大合适，等明日状态好些了，我们去牙行问问京郊的庄子。目前我打算先在京郊盘一座面积小一些的庄子，我们的银子应该够。”
“我都听主子的。下午主子要再歇歇吗？”
顾清晨跑去镜子前照了照，用热毛巾敷过后，眼睛没有那么肿了，好歹能看，“待着容易胡思乱想，上午再歇会儿，下午我们出去走走吧，若真去了郊外，就不常来城中了，今日，出去逛逛。”
“都依主子的。”
莺儿将碗筷送了下去，顺带叫小二送来热水，回来见顾清晨在摆弄着包袱。
“主子要找什么吗？昨日我就将衣物拿了出来，其他都没动。”
“我找换洗衣服来着。”
“在这儿呢。”莺儿在衣柜中，拿出撑好的衣服，“放在包袱里，容易皱了，就拿出来了。”
伺候好顾清晨沐浴，二人闲着也无什么事，打定主意，直接出去了。
昨日来时，并未仔细看周围的店面，今日在周围瞎逛了起来。
在西城区，也是分片的，挨东城区的这边，商肆林立，商贾众多。越往西边，发现小农小贩就越来越多，类似乡村集市的升级版。城外的平民一般就来此地互通有无，添置家用物品，价格相对还是很划算的。
周围有一些小食摊，十分热闹。眼前走过一对夫妻，带着小孩慢慢闲逛，孩子虎头虎脑，好不机灵，看着也乖巧。
只是乖巧的样子没有维持多久，馋嘴的孩子，就趁爹娘不留神，往各个食摊窜去，大人在后追着，一脸宠溺，拿孩子没办法状。
顾清晨见状，有些黯然。就眼前这简简单单、平平常常的一幕，竟然两辈子都未曾如愿过。
前世自己想做那个孩子，自己在前面愉快的奔跑，后面有爸爸妈妈跟着、宠着、疼着、护着。
今生自己想做后面看顾孩子的父母，与丈夫诞下拥有两人血脉的孩子，悉心照料，倾注所有爱意，将自己不曾拥有过的都给他，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安安稳稳过殷实日子。
多么简单的愿望啊，竟然没有一个实现过，真是可惜啊，也好讽刺啊。
胡思乱想易伤身，强制将自己从悲伤的情绪中放出来，继续往前走去。
莺儿见身旁人，径自走着，默默在一旁跟着，顺带着提醒小心脚下，小心台阶，搀扶着躲避周围的人群和摊铺。
两人随意走着，路过了一个小地摊，十分简陋，就在地上铺了一层布，上面零星摆放了几件饰物，都是一般材质的，二人正要走过时，顾清晨无意中看到了一对头饰，不禁眼前一亮。
摊主是个十来岁的小丫头，面黄肌瘦，小小的一个，身量比同龄人要小不少，身上的衣服补丁重着补丁，已经洗的发了白。脚腕露在外面，鞋面与鞋底用绳子绑上了。
小丫头脸上带着怯怯的笑，全身都快缩成了一团，声如蚊蚋结结巴巴的小声说：“客、客、客人随意看，可、可、可、可以试戴。”
顾清晨将头饰拿起来，仔细端详。头饰是绒花样式，在原来的世界有见过。
在这边，贵族首饰大多为金银珠宝，平民首饰大多为木制的簪、布巾，这对绒花手工精致，很是好看。只是用材一般，唯一的胜处在于造型别致，手工精制。
“这头饰多少银子？”
“一个五、五、五文钱。”小丫头哆哆嗦嗦的答道，自己也知道这不值钱，不知道这个价格能不能被接受。
小丫头哆哆嗦嗦，未等回答，又改口道:“三三文钱钱三文就可以。”不等顾清晨回话，小丫头伸出一根手指，怯怯地又道:“如果客人要，一一一文钱，一文钱就可以。”
“这一对我都要了。”顾清晨将十文钱给了小丫头，转身要走，又回头问道：“你家住哪里？”
小丫头没有想到能卖出去，本就战战兢兢，畏畏缩缩，又被问家住何处不敢回答，不明白买头饰与住在哪里有什么关系，唯恐招来麻烦。
“客人要是，不想要了，我把银子退给你。”怯怯地举起手来，手心里是刚刚给她的十个铜板。
“你不要害怕，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着，若是我还想买，可以找到你。”
小丫头明显松了一口气，“我家住城外五里庄，最西边的土坯房就是。”
“好，有需要我去找你。”
顾清晨见小丫头这样，仿佛见到了曾经畏畏缩缩的自己。本已经走开了，又走回道：“小丫头，做生意可不能这么畏畏缩缩，用物换钱，天经地义，不用害怕。越是害怕的时候，越是要将头抬起来，胸挺起来，不要让人看出你的害怕，就没人来欺负你。”
小丫头闻言，不自觉的挺了挺小身板，可能是刚刚卖出去东西，带来了成就感，感觉有了些不一样，面前的集市似乎真的没有那么可怕了。
顾清晨见状，道：“对，头抬起来，再抬起来。肩膀放平，不要缩起来。对，把胸腔打开，背挺直，对，就是这样。”看着整体观感不一样的小家伙，满意的走了。
今日，是小丫头第一次出来卖货，自己制作的粗制饰品，竟然卖出去了，阿娘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
顾清晨走出去几米远，回头看还在原地傻乐的小丫头，去旁边摊上买了几个肉包。真是应了那句话，自己生活一地鸡毛，可仍见不得世间凄苦。
小丫头感觉有人靠近，又挺了挺身板，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客人来看看”，比起先前声儿倒是大了不少，也镇定了不少。
话未说完，发现是刚买绒花的客人，手里拿着油皮纸袋，透过油皮纸可以看见里面装着好几个包子，正散发着白面与肉香。
顾清晨将纸袋往前递了递，小丫头看着自己面前的大白肉包，傻愣愣的呆住了。
“小丫头，做得很好，直面恐惧，是战胜恐惧的最好方法。这是对你的奖励。”
顾清晨将东西放在小丫头的手里，摸了摸小丫头的头，带着莺儿就回去了。接下来，还有的忙活。
小丫头手里捧着油纸袋，使劲的嗅了嗅，感觉白面格外的香甜，心里的枷锁，有了丝丝裂缝。似乎骨子里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小丫头收拾好摊子，抱着东西，一路往城西外而去，怀里的包子暖暖的，心里也是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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