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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早熟花生


到家之后我给傅虞冲了热水澡,她睡得很快,睡前不忘让我给她买小鹿,我说知道了。又去找傅嘉吉,我说:“傅虞四岁了,我给她洗澡不方便,还是得给她找个保姆。”

        傅嘉吉说:“知道了,你给我洗吧。”

        他缺乏锻炼,有点瘦,皮肤是不健康的白,我搓几下就红了。我说:“你皮肤这么嫩,我待会儿怎么弄你。”

        他说:“不是这样的。”

        我说:“不行。”

        我俩因这个问题争执了十分钟,最后我把他抱在了床上,“这个靠体力的。”

        他的头发没擦干,把床单弄湿了,我用手扣着他的后脑勺,要压下去的时候,他开口:“你知不知道我是怎么来的?”

        “影响兴致吗?”

        “影响。”

        “那做完再说。”

        他躺在床上的时候跟白天的状态很不一样,柔弱且破碎感十足,我给他头底拉了个枕头,手往下伸,他鼻尖通红。

        胳膊抵住我。

        我问:“谁这样弄过你。”

        他身子有些僵硬,我扣住他的下巴,把他的嘴撬开,碰到他舌尖的时候他吐出两个字:“我爸。”

        我撑起胳膊直视他。

        他说:“我妈怀过四次孕,前三个是女孩,打了。我有个双胞胎弟弟,生完之后他就跟我妈离婚了,别人说他独自带着两个孩子很辛苦,他说带得开心,你知不知道他的开心从哪来的?”

        他的眼底泛起了红血丝,“从我跟我弟身上。”

        我亲他的眼睛,问他我新换的牙膏好不好闻。

        他说:“后来我把这事告诉我妈,我妈提前买好了保险,又把各种财产委托给律师,受益人是我跟我弟。”

        我又问他答应傅虞的手缝小鹿该去哪儿买。

        他说:“我十岁那年的圣诞节,她约我们吃饭,故意让我爸喝了酒,她开车送我们回家。到了家门口,我爸不愿意下车,他问为什么要开到她娘家来。我妈让我俩下,我看见外婆后跑了过去,我弟却追着车跑,我妈一脚油门把我爸送进了河里,崩裂的铁栅栏刺进我弟的胸口,刺中我的腿神经,他当场死亡,我瘫痪到现在。”

        他身体很凉,僵硬,说话的时候眼睛盯着天花板,“我自杀过很多次,但我怕疼,每次都不敢下重手。”

        “嘘——”我亲他,“乖,我知道了。”

        他僵硬了许久,在我左手与他相扣的时候,他用右手伸进我的头发,跟着我的节奏一起一伏。

        我能听见自己的口水声和他轻声的喘息,他说:“虞阔,这款牙膏没有上次买的好,你换回来。银泰刚开了一家手工体验店,回来的时候我已经让人去买了。”

        我说好。

        至于他爸的话题,就去他妈的吧。

        那晚我俩聊了很多,他说他活下来后改名了,跟妈姓,我问他爸姓什么,他说龙。

        我说龙嘉吉不好听。

        他说这房子太空了。

        我就联系了以前的房东,他给我介绍一个新房子的同时,还让我把之前的东西拿走。

        我没东西了,那里面摆着的只能是高珂的,房东联系不到人,让我帮忙处理一下。

        我跟傅嘉吉一起去的,他问我是不是住这里,我说:“不住这里,之前欠房东一点人情,来还。”

        “我心里没疙瘩。”

        “那你仔细看一看。”

        他看了三秒就低头。

        我把高珂的东西收拾好后,问她这房子还要不要,她说她男朋友给她买了套房子,我说靠,牛逼。

        她让我好好工作,男人没套房子结不了婚的,尤其是在大城市,买套房子不容易,我要是再这样下去,以后处对象了会遭人嫌。

        我说他不嫌。

        她问我是不是打错了。

        我回:【他不嫌。】

        她没再发来。

        跟房东协商好后,我在地铁口租了一间,这里离傅虞学校近,出行也方便,傅嘉吉问这两条腿是不是累赘,我说截了岂不是更惨,他说不是,有治愈的可能。

        “我能感觉到。”他戳了戳自己的膝盖,“理疗师说只要我主动配合,我就能够站起来。”

        “你以前都不配合?”

        “以前觉得站起来没意思。”

        “那你现在想了。”

        “想站起来压你身上。”

        我说我等着。

        傅虞上小学的时候,傅嘉吉能站了,但由于他的腿部肌肉萎缩,还需要定期锻炼。趁这段时间,我把属于我的权力反复使用,因为我感觉傅嘉吉的力气越来越大了。

        有一晚,我俩躺在浴缸里,我脚撑在缸面上,他脚放在我胸口,我按摩他的膝盖,他的腿往旁边一侧,浴缸里的水花大了起来,因为他慢慢压在了我的身上。

        可是最后关头的时候他放弃了,他说:“算了,疼的,你别受这个罪。”

        我说可以。

        他摇了头。

        那晚,我们就这么抱着,直到浴缸的水凉。

        傅虞七岁的时候,音乐天分彻底显露了出来,跟着一个音乐家到处演出,参加少儿活动渐渐成了压轴,家里留出一间屋子专门给她放奖状。

        音乐家姓吕,门下有十来个学生,大的二十五岁,小的四岁,傅虞并不喜欢交朋友,但那些对她有用,她总是对对自己有价值的人格外宽容。

        这性格让我们家忙碌了很多,她经常请同门到家里来玩儿,一年到头,屁大的事儿都能办个小趴。

        我让她收敛点,傅嘉吉说没事,爸有钱。

        傅虞有他撑腰,干脆办个大联会,把她的同门全请来了。

        二十五岁的那个,是个研究生,跟我差不多高,皮肤比我白,在傅虞带着那几个孩子到楼下唱歌的时候,他来请教我怎么锻炼。

        我说练哪里。

        他顺着我的肘弯往上,摸到二头肌,又绕过肩膀往胸膛划,“就这儿,你看起来挺大的,怎么练啊。”

        我在给傅嘉吉冲咖啡,“上网查。”

        我要放糖的时候他拉住我,“欸哥,你有腹肌吗?”说着他撩开了自己的衣服,“你看我这儿,练了好久都练不出来,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他挺了挺肚子,“好想让它硬一点。”

        这哥们儿,撩人挺败感的,每一句话都充满了暗示,刚见面就上手摸,比傅嘉吉勾引我那会儿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这两年我脾气有所收敛,没骂人的欲望,想绕开他,但他拦着我,“哥,教教我,求你。”

        这么一拦,咖啡洒了,弄脏了我的白t,两年的素质修养在这一刻全部消失。我把咖啡杯放下,看着他,“同学,第一,我俩不熟,没到刚见面就上手的程度,这样只会显得你手段过次,还直接断绝了傅虞下次开趴的可能。第二,你研究生,学历比我高,我求你,下次不会的东西自己找教程,别用这种手段跟人搭讪,也不是所有男人被你叫一句哥都得腿软。第三,我花一个小时弄好的咖啡,你一扒拉给我弄洒了,人工费和心情低落值你怎么赔,里面那人很难伺候的。”

        我没闲心看他脸色,抽了张纸擦衣服,傅嘉吉叫我,我一进门他就把门锁了,“很闲?”

        “忙死了。”

        “忙死了还有空跟人说话。”

        “我在骂他。”

        “你不能无视他?”

        “行。”

        “不许再跟他说话,一句都不行。”

        那以后,家里再也没办过趴。

        我清净了,傅虞哭了,傅嘉吉为了补偿她,说暑假带她出去玩。

        我说玩什么玩,跟我回老家干农活。

        回老家那天,出了点岔子,傅虞在窗口捉住了一只鸽子,那鸽子本来就有伤,被傅虞这么一扒拉,死了。

        鸽主找上了门,傅嘉吉很好说话,道了歉,还要赔钱。鸽主不要钱,说要做个交易,傅嘉吉问他做什么。

        他说:“保险,你们买过保险没有?我把我家所有东西都上了保险,这只鸽子,死了我能赔六位数。保险很有用的,要不要来一份?”

        傅嘉吉说:“我们都买好了,谢谢,这只鸽子怎么赔?”

        那人看了看死掉的鸽子,又看了眼傅虞,怔了几秒,“孩子好啊,孩子是希望,有了孩子这个家就不会散。”

        我跟傅嘉吉对视一眼,把傅虞推到了房间里,那人好似才回过神来,“我不要你赔,保险公司会赔给我,我只要你们买保险。”

        “您是卖保险的?”

        “不是,保险真的很有用,你们信我,我这有投保的单子,你们看看,划算的。”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单子,很老旧,看起来像是很多年前的,只有一半,重要信息被撕了。

        我已经把东西搬上了车,见他在这里磨磨蹭蹭的,有些不耐烦。傅嘉吉面上是专心地听,耐心地等,那人强调了八遍保险的重要性后,傅嘉吉朝我看了一眼。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把他推出去,“赔款,再见。”

        回屋后我问他,“是之前那个广场的鸽主吗?”

        “不是,广场鸽主姓温,这人姓余。”

        “你怎么知道?”

        “他保单上写了。”傅嘉吉说,“那单子是三十年前的款式,保留到现在纸都磨毛了,勉强看清的。”

        “这人怕不是着了魔了,一张单子保留了三十年。”

        被这人一耽误,我们肚子都饿了,只能等吃了饭,下午出发。

        到老家是第二天早上,一下车傅嘉吉的皮鞋就被灰尘盖住,傅虞流了几次鼻血,我爸妈让我们回去。

        我看向他们。

        傅嘉吉说不回,傅虞把裤管卷起来去掰玉米,我妈连忙把她抱起来,她叫她奶奶。

        我妈看向我,“你没结婚哪来的孩子?”

        傅嘉吉说:“我的。”

        我妈又问:“你结婚了?”

        “嗯。”

        她看了傅嘉吉几眼,“这孩子的眼睛圆溜溜的,是不是随她妈?”

        “妈,孩子没妈。”

        我妈瞪了我一眼,“胡说,怎么能这么开朋友的玩笑。”

        我还想开口时,傅嘉吉抵了一下我的腰,蹲下把傅虞的鞋子穿好,笑着说:“阿姨,是随她妈。”

        傅嘉吉没干过活,在地里掰了半天玉米手起了泡。我拿针给他挑,他把针夺过去,我拉住他手腕,“干嘛?”

        “窗户没关。”

        “不用关。”我又把针接过来,把水泡挑破,让他别干了。

        他说疼,我放柔了力度,轻轻吹着他的手,可没几秒他就猛地往回缩,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见我妈站在窗口,她的脸上仍然留着看见我们双手紧握在一起时的震惊。

        我叫了声妈,她替我们把窗户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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