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早熟花生
“不用。”
我挂了电话,没多久又给他打回去,“关多久?”
“线上加线下,至少半年,捞不捞?”
“捞啊。”
“那我把她捞出来你陪不陪我睡觉?”
“傅嘉吉,讲点人话。”
“好。”他的声音变得很乖,“十分钟前已经打过电话了,今晚就能回去。”
然后:“所以你能不能在她回来之前跟我睡一觉?”
我在骂声出口前把电话挂了。
半夜,高珂回来了,蹑手蹑脚的,我把灯打开,她蓬头垢面,衣服好几天没换了,用手遮了下光,就去浴室洗澡。
我说:“高珂我们谈谈。”
她说:“知道了,那分吧。”
我坐在床上揪床单上的浮毛,水流声停止,她的声音顺着热气一起传来,“那个小柜子没关紧。”
在她解释之前,我还以为是傅嘉吉多的嘴。
她出来后,靠在床边擦头发,“我没地方去。”
“嗯,我搬。”我起来收拾东西,“这个季度的房租已经交了,你好好工作,至少得养活自己。”
她没说话,动作也停了,水一直往地上滴,我开始把衣服放进行李箱,“木地板。”
她把自己的头发全握在手心,一拧,地板上的水渍越来越多。我看了她一眼,拿抹布擦干净。
她说:“没人这么伺候我了。”
“那你就自己伺候着自己。”
她转身往洗手间走,门嘭地一声关上,余音还未消散,我就听见了外面的哭声。
像婴儿。
我把行李箱立起来,打开门,哭声越来越清晰,冬夜的冷风把门吹得吱吱响,我沿着哭声往楼梯口走,一个几个月的婴儿躺在第三阶梯上,哭得撕心裂肺。
我立马跑过去查看,左右没人,我喊了几声,楼梯传来微弱的回音。这种情况下,基本上是故意弃子,因为这是老小区,入住率高,不出半天肯定有人能发现,况且楼道口还没有监控,去寻一个想躲着的人,难上加难。
我把孩子抱回屋,高珂已经把头发吹干,问我孩子从哪来的,我说捡的,她把我推到门外,“那别抱进我家来,你想当爸我还不想当妈。”
“高珂。”
她把我行李放在门外,把门关了,我给傅嘉吉打了电话,我说我这里有个孩子,问他要不要。
他问我男孩女孩,我看了眼包被,说女孩,他说他家里没有女孩儿的东西,我以为他跟高珂一个态度,烦得要挂断电话时,他又说:“所以我们得去买。”
今晚冷得不像话,我抱着孩子在细雨里穿梭,找到一家母婴店,把位置发给了他。
很快,司机带着他下车,他让店员把这么大孩子该用的东西都拿着,我说你控制,他说我有钱。
于是整个保姆车都装满了婴儿用品。
到了他家,我把婴儿盆支起来,放好水,去抱孩子,傅嘉吉从她的包被里拿出一样东西,是个平安锁,上面刻了一个字母,“l”。
“她的姓?”
傅嘉吉点头,“有可能。”
“这个字母太广泛了。”我把孩子放在水里,她呜呜地叫着,又吃起自己的手。
我跟傅嘉吉说这孩子很好哄,他推动轮椅到门前,“这孩子肯定是一夜情的产物。”
“你要不要?”
“你要不要?”他反问我。
我把孩子擦干净,小心地包起来,“我要啊。”
“那就养着。”
我带着孩子在客卧睡了三天,他让人把婴儿房弄好了,家里摆满了女孩子喜欢的东西,我让他请个保姆带孩子,他说这份工作交给我。
我让他给钱。
他给了我一张卡。
额度不限。
我拿着那张卡去看车,从保时捷看到法拉利,车店经理看见那张卡对我十分殷切,我在车店蹭了顿午饭,然后回了家,继续骑我那辆小毛驴。
他问我为什么不花,我说花了不踏实。
那张卡就在我口袋里长了毛。
孩子大一点,我才想起给她起名字,问傅嘉吉叫什么好,他问我这孩子姓什么。
我想了一下,“你给的钱,跟你姓吧。”
他说:“傅虞。”
我说沾了我的姓得给钱。
他又给了我一张卡。
我说钱不是这么玩的。
他问我该怎么玩。
我把他的卡收好,拿起电动车的钥匙,抱着孩子,推着他。
他问我干嘛去,我把他挪到电动车后座,“买菜。”
傅嘉吉没进过菜场,看见那湿漉漉还有几片菜叶子的门口,他死活不愿意进去,我把他放在菜场里面的休息椅上,他让我把他的脚抬起来,我抬起来的时候顺带系好了他的鞋带。
他摸我的头。
我说我操。
傅虞阿咿阿咿地吼出两个字:“e……co……”
我说你别学这个,学我砍价。
再大一点,傅虞会在我接过别人菜的时候说一句:“老板,便宜点。”
老板一般都会把两块三变成两块,六块七变成六块五,她问能不能再便宜点,老板说再便宜就要亏本了。
回到家,我跟傅嘉吉说:“看到了吧,钱是这么玩的。”
他就把名下所有财产都转移给了我。
我不会花大钱,到现在穿着的还是几件旧大衣,他不嫌弃,喜欢把手揣我大衣的口袋里,揣得久了,左边口袋破了洞,我让他拿出来,他说挺暖和,但他手指明明冻红了。
我握着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拉出来,“塞你自己口袋里。”
他没使劲儿,我捏得也不紧,很快滑掉,他的指关节砸在轮椅扶手上,很重的一下,轮椅上的控制器闪了闪。我把控制器调节好,看他的手,红了一片,肯定很疼,我要给他揉,他缩回去了。
我蹲在他身旁,“疼吗?拿来我看看。”
“不疼。”
“红了。”
“不疼。”
我跟他在一起这么久了,多少了解这死不拉几的性子,他要是生气了,把他手砍了他还能笑着跟人打招呼。
这人肯定有自虐倾向。
我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扣出来,揉完之后跟他道了歉,他反握住我。
我下意识要挪开,他说:“就十秒。”
十秒之后,他主动放开了手,“走吧。”
冬天真冷。
傅虞四周岁的时候,我们带她去看日出。傅嘉吉挑,我也舍不得给傅虞用差的,收拾东西我就花了三天,他说这么慢,我说你不挑剔的话我早就弄好了。
最后一步收拾帐篷,地钉不知被什么东西磨尖了,划到了我的手,我用纸把尖头包好,放进袋子里。
这是家里最贵的帐篷,我想着,贵应该有贵的道理,风总是能挡的吧?
可一转念,觉得地钉这么容易被磨,质量应该也好不到哪去,我把所有东西弄进后备箱的时候,骂傅嘉吉华而不实。
他盯着我受伤的手,转轮椅的速度快了些,但快到我面前时,又突然折回去,拿了医药箱,给我处理伤口。
伤不重,就流了一点血,我根本没有处理的欲望,挡住他,“别忙活了,小事。”
他把我拉回来,拿碘伏给伤口消毒,“别动。”
碘伏很凉,从手背滑到手腕,傅嘉吉的手更凉,给我贴创可贴的时候,用小拇指把我手腕上的那滴碘伏擦干净了。
“这破玩意儿当时我就不同意你买,你跟中了毒似的,一定要弄回家,这次是第一次打开吧,地钉就那么尖,肯定是商家拿残次品卖给你。你下次买东西要货比三家,不是贵的东西质量就一定好。不不,下次你别买了,听我的,我不让你买你少乱花钱,听见没有?”
“听见了,下次不买这个牌子的了。”说完,给我左手无名指贴了个创可贴。
“我那里没伤着。”
他推着轮椅往回走,“我知道。”
我们四点出发,七点到山脚,山路弯弯绕绕的,我怕他俩吃不消,就问:“要不要下来休息会儿,开上去要半个小时,路很弯。”
“傅虞睡了。”
“你呢。”
“我无所谓。”
切,明明就超容易晕车的。
我把车停好,看了眼傅虞,这家伙睡得很香,我调高了空调温度,把傅嘉吉放在轮椅上,他说:“走你的得了。”
“我不要撒尿的?”
傅嘉吉这么赶,因为出发前听邻居提了一嘴,七点半这里所有山头的灯都会亮起来,山顶视角最好。他不像是会对这种感兴趣的人,但他想看,绝对是因为我跟邻居聊的十分钟的天里,九分钟都是问灯光亮不亮炫不炫,许愿会不会灵。
其实我对这些也不感兴趣,但如果我不聊这个,邻居就会用那九分钟来问,为什么我俩不给傅虞找个妈。
这里没有公厕,我往小树林里钻,他也跟过来,我让他排队。可他非常没这方面的素质,我裤子刚解开,他就挪到我身旁。
小风真冷。
他还盯着看,别看啊,尿歪了都。
尿完,我拎裤子问他:“你尿不尿?”
“嗯。”
嗨。
被看了好一会儿,我还得帮他。
不太爽地帮完,他说:“你不也看回来了?”
“我刚刚看你我立马撞墙死去。”
风越来越大,他咳了两声,我推着他往回走,他说:“别,死很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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