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8章 醒来
“等下。”战北爵突然喊了一声。
护士顿住手里的动作，众人齐刷刷地扭头看向他，战北爵却只是默不作声走到宁曦面前，在她脸颊落下轻柔的一个吻，掖了掖被角，低声道：“忘了今天的早安吻，抱歉。”
“……”他面前的女人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回应。
战北爵习以为常，抚了抚她脸颊的碎发：“昨晚我又梦到你了，梦到很多年前你上学的时候，穿着蓝色的校服，跟一群同龄的孩子去学校，校门口有一颗樱花树，我看到你站在那颗树下，笑得很开心，是不是觉得很奇妙？明明那个时候我们还没见过面，可我总觉得，那就是你曾经有过的样子，无忧无虑的。”
抚平了碎发，他站直了身，示意护士推她进去。
氧疗室外的灯亮起来，治疗继续。
大门紧闭着，战北爵一直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脸上无悲无喜，看上去和往常没什么两样。
透过玻璃窗，乔心安看到宁曦全身插满了各种仪器。
脑深部电刺激术治疗的时间需要三到六个小时。
等待的过程中，战北爵开始抽烟，一根接着一根，白色的烟雾缭绕着他英俊的脸，看不清究竟是阴沉还是凝重，只是乔心安发现他身上的外套还是昨天的，没有换过。
晚上，乔心安送晚餐过来，看到战北爵苍凉瘦削的模样，竟不复往日的意气风发，开口道：“你去休息会吧，这里我守着。”
“不用，我想陪着她。”
乔心安蹙着眉：“你是医生么？你这么守着，又有什么用？”
“至少有我陪着，她不会害怕，她曾说过无论我去哪都要跟着，现在她走不动了，就换我跟着她。”
乔心安鼻尖一酸，竟被泪水模糊了视线：“那你就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么？喻烨说，你身体透支很严重，阿澈也说，你已经连续七天没有好好睡过觉、吃过饭了，难道你打算把命也一起交代在这里么？”
战北爵薄唇微抿，轻皱了下眉，不知道是对喻烨多嘴，还是阿澈多嘴不满。
“你先去休息一会吧，最起码洗个澡、换件衣服，让自己看上去更轻松点，等治疗结束我让护士来喊你。”
战北爵不为所动，幽幽地凝视着乔心安，她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陪伴多年的朋友，他嗓音染上几许沙哑：“你知道么？只要一想到，她醒来看不见我会害怕，我便再也不敢离开了。”他低笑了句：“我怎么能放她孤零零一个人？”
原本手术需要三到六个小时，可刚过去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护士突然跑了出来，满脸焦急。
“不好了不好了，战太太出现了强烈的排异，电刺激进行到一半，她的状态就……”
不等护士的话说完，战北爵就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护士面前，拎着她的衣领：“不是说这只是个微创手术，没有风险么？”
“啊——”手术台上，传来宁曦痛苦的喊声。
那声音断断续续的，很微弱，可战北爵和乔心安都听到了。
守在手术室外的大家都捏了一把冷汗，战北爵也顾不得太多，直接闯进了手术室，只见手术台上，宁曦躺着却不安稳极了，苍白的脸拧成一团，眉头紧锁，痛苦地低吟着。
喻烨手里正操作着仪器，有些手足无措，发现战北爵闯进来，他额头渗出冷汗，下意识道：“你先出去！她这样的状态，可能是身体太虚，受不了刺激，但这也证明了电刺激术是有用的……”
滴滴滴——
喻烨的话音刚落下，连接宁曦生命特征的各个仪器纷纷报了警，显示病人的各项指标都在是急剧下降！
那急促刺耳的声音，穿透力极强，仿佛预示着下一秒病人就会死掉！
“心率突然减慢……”
“血压下降、体温下降……”
“糟了！快，准备急救……”
越来越尖锐的报警器，突然粉碎了喻烨粉饰的太平，所有医生和护士都彻底慌了，迅速准备各种急救手段。
手术室内一片兵荒马乱。
滴！
突然一声刺耳的提醒音，心率显示屏上宁曦的心跳变成了一条水平的直线，那代表着……她停止了心跳！
战北爵一下屏住了呼吸，那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条水平线，期待着下一秒就会有变化，可是等了很久很久，久到他觉得有一个世纪那么长，那条水平线还是没有变化。
警报音越来越刺耳……
一种恐慌从心底滋生，宛若藤蔓将他紧紧包裹，聚焦的眼突然散开，战北爵喉咙一哽，竟在毫无征兆之下，突然吐出了一口鲜血！
鲜血从嘴角溢出，染红了胸前白色的衬衫……
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模糊混沌，战北爵踉跄着昏了过去，恍惚间听到有人惊呼有人错愕，可他眼前却浮现无数重影，恍惚间像看到了那个小时候的宁曦……
背着书包，蹦蹦跳跳的，不经意间朝他回头笑了一下。
那笑容很甜很甜。
……
宁曦就像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里她能够感知到外界发生的一切，她看到战北爵不眠不休陪在她身边，替她擦拭身体，帮她梳洗头发，给她描眉、化妆……
她看到乔心安哭着拉她的手，泣不成声像个泪人。
她还看到慕峥衍偷偷地抹眼泪……
她很想很想睁开眼，告诉他们别哭，她会醒过来的，可她无论怎么拼尽全力，胸口仿佛压着一座沉重的大山，始终睁不开眼。
……
谁也没想到万无一失的电刺激术失败了，更加没有想到战北爵的身体透支至此！
整个病房内再度乱作一团。
最终还是喻烨厉吼一声，吩咐两个打下手的医生和护士将战北爵抬去了旁边床上，然后继续压着担忧为宁曦抢救。
战北爵现在是急火攻心，晕过去了……
可宁曦救不活，战北爵可能就要死了！
最后好在喻烨用了强效救心药，勉强将宁曦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可无人知道的是，宁曦脑海中那混乱的梦还在继续！
这个原本感触着身边人的是梦境逐渐变成了噩梦……
她梦到了那些血腥的、恐怖的、令人作呕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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