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寂灵抬头看到顾潜渊幽深的眼睛心下一颤，他家公子似乎对祝余不是单单有用那么简单，他必须要弄明白祝余到底是什么东西，寂灵暗下决心。

        寂灵的神色严肃，祝余见他不像是玩笑的模样，走到他背后，一撩袍子坐下，轻描淡写道：“我曾经飞升过，后来被贬了。”

        她说的这般随意，倒是不像在说自己的事情。

        “飞升过？”寂灵惊讶，祝余竟然曾经飞升过，他以为她这般斤斤计较的攒功德是为了第一次飞升，这是他没有做过的猜想，寂灵面色稍缓，但还是一幅‘你敢骗我就死定了’的神色，走到祝余的面前，居高临下，道：“诶，臭鱼，你怎么被贬的，说说看。”

        寂灵问到痛处了，说起她为何会被贬，可谓算得上是祝余最为莫名其妙的一件事情，至今她也没能完全搞清楚，祝余干笑一声掩饰尴尬：“咳，那什么可能运气不好，也有可能……唔……”

        祝余含糊其辞，想了半天没能编出什么能说服自己的理由，便没说出来糊弄寂灵。

        “再次飞升？”顾潜渊的幽幽的声音传来，重音落在‘再次’上，自重新进入神庙后，顾潜渊就自始至终站在寂灵的身后，一出声让祝余的注意力又挪到他那一处，寂灵自知挡了两人交流，将位子挪出来给两人对视。

        祝余点点头道：“是。”

        顾潜渊眼中的威胁在祝余坐下的那一瞬间就被他隐藏过去，他此时眉目舒展带着笑与平常无异，道：“小鱼儿，当神仙有什么好的，不如在人间活的快活逍遥，你若在人间我带你去看山涧的桃花，湖边的杨柳，山巅的翠竹，去看万里河山怎么样。”

        声线舒缓，徐徐引诱。

        “可，你不是活不了三年了吗？”祝余认真反问。

        活不了三年的人如何有时间带她去看那么多东西，祝余下结论顾潜渊在说笑。

        在祝余的话落后，顾潜渊的眸色暗了暗，他忽然笑开来，道：“若是要陪小鱼儿，就算没那烛龙残骸，我也得想法子活个几百年。”

        “顾潜渊，你我萍水相逢，不要说太多令人误会的话。”祝余不知为何有些生气，说过之后惊觉自己的语气过重，她看向顾潜渊，见他仍带着笑，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将嘴边道歉的话咽下。

        夜半一望无垠的沙漠之中，两道人影立在枯木之下，随着枯木的影子被拉的许长，顾潜渊月白的衣袍在月光下熠熠生辉透着几分冷意似是人间漂泊夜旅人，他望着月亮沉默许久，忽然道：“寂灵，你说为什么会有人能够为了一件并不值得的事情那么努力呢？”

        祝飞升过，又被贬，短短几句想来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即使这样，她还要再次飞升。

        他家公子说的是祝余，寂灵也不明白飞升了有什么好，诚实的摇摇头，后又发现他站在顾潜渊的背后，摇头是看不见的，于是回答道：“公子，祝余曾经飞升过，而且一心想着再次飞升，很可能对我们不利，要不我们还是杀了她吧。”

        杀人而已，轻轻巧巧。

        “寂灵。”顾潜渊的语气阴森，他慢慢转过身，眼神漫不经心闪过嗜杀，语调微微上扬透着丝丝危险“我是不是太过纵容你了，让你敢质疑我的决定。”

        寂灵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垂头求饶，恐惧道：“属下不敢。”

        顾潜渊睥睨着跪着的人，不紧不慢道：“我不希望再出现第二次。”

        “是，主人。”

        神庙内许松清坐在一旁不敢放松，紧张的守着，祝余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突然他看见那一片龙鳞从祝余绛紫色有些卷边的袖口中滑落，闪烁着红光跳动，许松清的注意力被吸引，他知道这东西对顾公子很重要。

        天还没亮，但是月光还有余晖，神庙内只有神像沾了‘光’轮廓依稀看得见，地上的龙鳞一闪一闪的暗红色的光芒突然升至半空向外飞去，眼见龙鳞要跑，许松清情急之下起身去追，被脚下的枯草绊倒，陡然失重。

        “啊！”

        一声惊呼划破夜空，远处的人收起厉色折返，步履间有几分急色，跪在地上的人等衣袂飘远后才起身跟上。

        祝余本就没睡着，许松清跌倒的一瞬她就睁开眼睛，抬脚接住倒下的人，许松清见祝余醒了，顾不上脚下，指着门口焦急道：“师父，龙鳞飞走了。”

        “我看到了。”祝余的目光落在已经飞出门外的暗红光芒之上，然后将许松清轻轻的放下，道：“你待在这里等顾潜渊与寂灵，我出去看看。”

        祝余向龙鳞飞走的方向追去，几回眼看就要抓到，在到手之际被暗红光芒包裹着的龙鳞又拉开与祝余的距离，来回几次一人一鳞离武德仙君的神庙越来越远，祝余发现了这是龙鳞想带她去什么地方，果然她一放慢速度，龙鳞飞走的速度也慢下来。

        见状，祝余索性让自己的速度慢下来，不远不近的跟着龙鳞，祝余记得顾潜渊给她说过烛龙的残肢之间会相互感应，这几日越深入大漠龙鳞的反应越频繁，这一次直接飞走了，看来是距离其他的残骸非常之近了，而龙鳞是要带她去找‘它’的同伴。

        祝余将速度放慢后，抽空时间打量周围的环境，不知何时天上的月亮已经完全消失不见，能看见的范围越来越小，不是哪种在黑夜中看不见东西，而是周围似乎有有一层厚厚的纱遮住了视线，祝余皱眉，这种感觉很熟悉，似乎是，似乎是……她想起来了，是雾！

        她在武德仙君神像的神海中见过的哪种雾气，浓的化不开，龙鳞一闪一闪的暗红光芒变的微弱，祝余加快速度步并没有拉近与闪烁红光的距离，发现不是她距离龙鳞变远，而是‘雾’越来越浓了，祝余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她夜视能力比一般的人要好，浓浓的‘雾’在她的手指之间流淌。

        周遭无比寂静，闪烁的暗红色光芒停下不动，难道龙鳞找到了它其余的部位？祝余停下来双脚落在沙子上，召出竹剑一步一步慢慢靠近，她双目紧盯着龙鳞停下的地方，屏气听周遭的声音，静，太过安静了，安静到让祝余觉得不太正常。

        按理说，烛龙的残骸那么有诱惑力，应当会有一个大妖怪霸占着烛龙的残骸才对，只要是妖怪，祝余就一定能察觉到蛛丝马迹，可是在此处除了浓的化不开的雾之外她什么都没察觉到。

        或许是本来就非常厉害的妖怪，在得到烛龙的残骸之后更上一层楼，已经可以完全隐匿，想到此处，祝余紧了紧手中的剑，但直到她走到暗红色光芒停下的地方都没有任何‘东西’攻击她，祝余伸出手，护心龙鳞静静的躺倒她的手中，暗红色光芒熄灭，她抬眼，掉了一个角的牌匾，满是裂缝的土坯墙，损坏了的木门以及里面供奉的神仙，这是武德仙君的神庙？

        浓浓的‘雾’似乎是消散了几许，祝余将牌匾上的字读出：“武德仙君。”

        还真是武德仙君的神庙，可是她不是走了很久吗，为什么又回到了此处，并且许松清呢？处处都透着古怪，但是既来之则安之，祝余收了剑从容的迈入圣庙之中。

        那些化不开的浓雾似乎在害怕什么，丝毫不敢侵入神庙，祝余一入庙门便觉得神清气爽，她吸一口气，抬头望向武德仙君的神像，穿着破烂的紫衣少女抬头仰望，面无表情的脸似是堪破了真相，一样是用泥土塑的，一样颜色斑驳怒目圆睁，但祝余肯定这不是刚刚哪一座神庙，尽管此处的牌匾、裂缝甚至连地上的枯草‘一比一’还原了她一开始休憩的那一座神庙模样。

        但，这一座神庙中的神像不对，乍一看它与上一座庙的神像似乎一模一样，可给祝余的感觉很奇怪，它的眼角过于上扬呈现出若有若无的三角之势，本该合上的嘴角微微上扬不显端庄持重的威严，反倒似勾人的鬼魅，这一座神哪有丝毫宝象威严的样子，反倒周身都透着一股‘我是妖怪，我要吃人’的邪气。

        祝余看它，它亦回看祝余，两两相望祝余漂亮的脸上忽然挂起一抹笑，她回头用手遮住穿过来的光，朝阳已破晓透过浓浓的雾气照在神像上，神像的诡异之感消散恢复宝象威严模样，附在神像上的‘东西’似乎是怕阳光，因为暂且没有搞清楚那到底是什么，所以祝余姑且称之为‘东西’，她最终不停念叨道：“多有冒犯，多有冒犯，还请武德仙君大人大量不要计较。”

        说着只见祝余绕着神像一圈，然后突然召出竹剑刺入神像之中。

        “嗯？”祝余微微疑惑，她拔出竹剑，上面没有一丝一毫异样，难道她猜错了‘东西’并没有附在神像上？祝余自言自语道：“奇了。”

        这时，祝余似有所感，她回头望向神庙之外，瞪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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