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顾潜渊眉眼带笑，端的是君子翩翩，偏偏张了张嘴，长了嘴的顾君子道：“小鱼儿，若是我不说你是我的妻子，那阿姐早已经将我们打出来了，难道小鱼儿是在乎这些虚名称谓？”

        他一边说一边后退，怎么看怎么都是在防着祝余一怒之下出手，祝余看明白了他动作中的含义，撇过眼，她知道顾潜渊刚刚那一番话是权宜之计，这一番话下来反倒是显得她不顾大局，真是横竖都是他有理，和该反击反击，祝余勾起一抹笑，道：“怎会怎会，顾公子这般容貌耀眼，说起来还是我占了便宜，顾公子都不介意，我怎会介意呢。”

        祝余的话落，周遭静了静，感受到寂灵与许松清古怪的眼神，再看顾潜渊含笑的模样，她似乎不该在这方面争强好胜？不蒸馒头争口气，她偏偏就争了。

        许松清咳嗽解围，他还要拜师呢，转移话题，道：“大漠人员本就稀少，为何各城池之间还会一直打仗呀，团结在一起不是更有益于百姓吗？”

        有益于百姓但是无益于君王，自古谁都想当哪个君，没有人愿意当哪个臣，有谁又会在乎命如草芥的百姓呢？

        祝余道：“百年前，大漠出了一位统一各城池的君王李承泽，但是在统一各城池之后不久便被点将飞升，因各城池刚刚统一不久人心未聚，且李承泽飞升之后便无人有能力压制各不服的王，是以，大漠各城统一不久之后，便又四分五裂割据混战，局势比之之前更为紧张。”

        李承泽飞升之时霞光满天，大漠生出杨柳，所见者皆跪拜俯首称臣，在点将飞升的神仙里面算是很有牌面的那一类，那时她在楚水，有所耳闻却未曾亲眼看见。

        许松清这些日子跟着祝余，日日听他们说，对神啊仙啊也有些了解，他疑惑道：“既然李承泽飞升成为了仙，那为什么不管束各地的王，护佑百姓的平安？”

        武德仙君李承泽飞升之时，祝余已经被贬快有两百年了，对于这些事都是些道听途说一知半解，具体为何李承泽飞升了，大漠的百姓还会过的如此祝余便不得而知了。

        闲谈过后，四人继续前望烛龙的护心鳞所指的方向前进，几人没忘他们此行来是为了寻找烛龙的残骸的。

        烛龙护心鳞在祝余腰间一直闪烁，四人走了半日，残阳将落，大漠白日里炎热，但到了晚上气温又出其的低，祝余与寂灵没什么，但是考虑到队伍中有一个看似游刃有余实则病弱的顾潜渊，再加上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许松清，祝余还是尽力在找休憩的地方。

        走了许久，祝余终于看到了一间破房子，再看看其余三人，都默契的往那破房子方向，夜来风沙急，几人前刚入大漠第一夜没有找避风之地休息，就找了处沙丘，晚上睡时，顾潜渊阻止几人，但是太困顿没人听，到了第二日早晨除了不知是不是站了一夜的顾潜渊，其余人都只剩下上半身还在外边儿，那场面甚是滑稽。

        走近了祝余才道刚刚看错了，此处不是一个破败被人遗弃的房间，是一座供神的庙，庙宇是用土坯建造而成，房梁上有半拉破瓦片遮不住光，墙体裂缝有手腕粗，穿堂风过外表破破烂烂，不知道是谁的神庙也太寒酸了。

        “武德仙君。”许松清半猜半读，庙门口挂了个牌匾，太久没有修缮打理，牌匾掉了一角，上面的字也辩驳看不太清，许松清依稀读出后不敢确定。

        “是武德仙君的庙。”祝余肯定。

        “无论哪个方位，只要出了一个被点将飞升的神仙，那这一方便由飞升的那位神庇佑，武德仙君是整个西北方位第一位飞升的仙君，且在他飞升之后西北方位再未听说有哪个仙君飞升。”

        所以，大漠供奉神仙的庙宇只会是武德仙君的庙，且天上的神仙大多都有个说好不好，说坏不坏的习惯，那就是被点将飞升，食人香火的神仙在人间的时候莫不都是人杰，再差也是名动一方，这样的人飞升成为神仙之后面上和气，但是内里谁也不服谁，更拉不下面子去别人的地盘儿接受供奉，抢别人的香火。

        “这庙也太破了一点。”寂灵推开门，一整灰尘扬起，他伸手捂住鼻子，另一只手嫌弃的拍空气。

        门吱呀一声打开，庙里面比外面看起来没有好多少，一层厚厚的沙覆盖在屋内的各个角落，连神龛与神像都没能避免，但是好在能勉强挡一挡风，比之宿在外面还是略胜一筹。

        祝余抬头看见神像，自古以来不论飞升的神仙原本长的什么模样，经过几十年庙里供奉的雕塑总会变成那么几种模样，尚武的怒目威严，尚文的慈眉善目，此处原本供奉武德仙君的信徒明显尚武，被黄沙覆盖了一层的神像仍旧处处透着威严，怒目而视的双眼盯着进入庙中的人，若是鬼怪定会被瞪得无所遁形，只是原本建这一尊神像得人应当不富裕，因为神像和这座神庙一样都是用泥土塑的。

        天上的神仙口上不说，心中却大多都爱攀比，越是用贵重的材料塑的神像，神君、仙君越是满意，祝余在仙界的时候，有一位地仙因为救了一个江南富商的儿子，富商后来用金子打造了一座神像，虽不大，但是这事也被他有意无意拿出来吹嘘了许久，栖凤仙君看不过去当面戳穿了他的炫耀后才罢休，窥一斑而知全貌，可知神仙们虽然对金银珠宝没什么欲念，但是在自己神像这一头，都希望越富丽堂皇越好，这也从另一个方面代表了神仙的‘面子。’

        许松清清扫出一块干净的地方，让祝余坐过去，而后又去帮顾潜渊与寂灵打扫，等忙活完了，他才坐下，打量一圈后许松清道：“为什么武德仙君的庙这么破败？”

        这个问题问的很好，祝余也被问住了，按理来说，某个神仙在某个方位被点将飞升，神君也好，仙君也罢都约定俗成会庇佑飞升方位的百姓，他在飞升的那个方位也最受推崇信仰，是一种互利互惠的事情，武德仙君在西北方位飞升，他的香火在西北方位应当是很旺盛的才对，就算大漠人烟稀少也不至于破败如斯！

        甚至，在天帝划给他镇守的西岭，都比他在西北方位的香火要好，也是奇事，不解，不解！

        顾潜渊抬眼审视神像，他眼角眉梢不知是讥是笑，道：“说不定，这大漠的百姓后知后觉发现天上那一位武德仙君穷兵黩武，不信奉他了？”

        诸事未明，顾潜渊属于无端推测，祝余看他刚刚那讥讽已然不见，面色如常仿佛什么也没说，祝余道自己眼花不成？不过这座破庙于他们最大的用处便是躲避今夜的风沙，至于庙里供奉的这位仙君与他们关系不大，倒是说起来今夜这位素未谋面仙君的庙宇给他们提供了歇脚之处，也算是福泽了他们，得心存敬畏！

        有道是举头三尺有神明，说不准这位武德仙君就是位爱偷听的主儿，得罪了神仙比不上得罪小鬼强，她拦住顾潜渊，虔诚合手作揖，道：“仙君莫怪，顾潜渊无心之言，切莫放在心上。”

        拜完又才重新坐下，顾潜渊一直看着她的动作，直到祝余坐下来，他忽然勾起笑，道：“小鱼儿这是在担心我啊。”

        这回不仅仅是寂灵侧目，就连许松清都觉得顾潜渊稍微孟浪有失君子风范了些，再看祝余，她克制住翻白眼的冲动，报以这位孟浪君子一个敷衍的微笑，随后靠着柱子闭眼假寐。

        沙漠中的风沙大，破庙外狂风呼啸似是鬼魅在拍打摇摇欲坠的神庙，被敷衍的顾潜渊并未介意，他的目光投到大漠的圆月之上，今夜似乎又会很热闹。

        祝余浅眠并没有睡着，大漠的风呼啦呼啦的刮，这神庙的墙透风，穿堂而过的风声似是恶鬼在嚎叫，忽然一阵风刮过，破木门‘吱呀’应声而开，她睁开眼睛，一双透亮的眼擒住黑夜的某一角，月亮不知何时被乌云遮住，光秃秃的大漠黑黢黢的，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祝余打量庙外，他们在神庙内，普通的鬼怪应该进不来，她收回目光发现寂灵与顾潜渊也已经睁开眼睛了，躺在一侧干草堆上的许松清呼吸平稳，显然还没醒来，顾潜渊起身，走到许松清的旁边。

        他与许松清走到一处利于她与寂灵护着，许松清不会术法，顾潜渊经脉受损，祝余与寂灵对视一眼，寂灵默契的拔出剑紧盯着神庙门口，傍晚时他们将门打开，门隼腐朽勉强关上却没有阻拦的效果，这时这一阵风更是让木门摇摇欲坠，若是门外的‘东西’要进来，破败神殿的门肯定拦不住。

        果然不出祝余所料，那东西藏在沙土里微微拱起一个弧度，速度极快向神庙门的方向移动，寂灵的眼睛紧盯着那沙土里的‘东西’，在它要钻到神庙之时，一剑刺入沙下，急速移动的‘东西’顿住一动不动，片刻后拱起来的沙子流向四周，地下的‘东西’不见了。

        寂灵松下一口气，这一路上他们遇到了好几拨妖怪，他处理起来已经得心应手，他将剑从沙子里面□□收回剑鞘之中，这些小妖他还没放在眼里。

        他回头看，发现祝余还一直盯着外面，难道还有什么？寂灵将目光转到外面平静的沙漠，只剩下呼啸而过的风，祝余并没有放下戒备，若是刚刚的妖只有一只还好说，但是她曾听过大漠里有一种妖怪，喜欢一群结伴而行，接着祝余的目光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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