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暗哨
夜间，修烟躺在床上，在膳房忙碌一天，着实有些累。
她望着窗外的月光，此时竟有些想念师傅与修仙界的众多师兄弟们，成仙的日子太过漫长，好在云归门有他们的陪伴，她不知道为何一定要成为神，但她生来似乎就是为了达到这一步。
突然，她颈脖间的翠玉发出震响，一片绿光过后，师傅的声音响起，“为师占算过了，结你仙诟之人乃羽蛇一族之人，你的时日不多，且要速速完成。”
晋神人的资质会在半年后如期举行，现下只得借用原主身份在期限内寻得此人，如今的状况，青葙会似乎是个不错的机会。
窗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步履左缓右快，听节奏像是女子的，此时正是用晚宴的时间，谁会跑来她这里。
修烟起身坐好，正面上城主夫人那张秀美的脸。
冷席瑶笑脸而入，悠然道：“我见门没关就进来了，没有打搅你吧。”
修烟木讷着摇摇头。
冷席瑶是原主的养母，如修烟在修仙界的师母般存在之人，原主从一个孩童到长大成人，都曾试图想从她那里获得母亲般的温情，得到的却是满心的戒备与猜疑。
修烟佯笑，自然而然道出：“夫人这么晚来找修烟不知所为何事？”
夫人，原主唤她为夫人。
冷席瑶起身坐至她身旁，用手抚摸着她衣上的锈叶，轻言道：“想必你也听说了青葙会要在蜉蝣城举行之事，央掖国的木樨护法今日便留在蜉蝣城协助青葙会的举办，依城主之意她以后便与你同住，这样既可以增加两国之间的信任，你们之间也可多相互学习。”
修烟瞬间明了席瑶夫人之意，她望着对面的修者床铺点头道：“既然是城主的意思，修烟照做就是了。”
冷席瑶露出满意的笑容，“那就好。”
只是，今日这小蹄子竟如此轻易答应了，她的确有些不解。
冷席瑶与原主之间的关系有点复杂，类似女儿一心想从养母那获取爱怜，但却处处遭受养母挤弄。原主这原本就不好的身子，加上每日的郁郁寡欢，又加重了她的衰亡。不过原主虽处此种艰难境地，可性子却十分执拗，既然得不到她的爱，那就与她对着干。
修烟是这样理解的，不然原主尊称夫人之人此刻也不会在一旁心生疑虑。
修烟才不是原主，才不管她们之间有何恩怨情仇，用最快的速度寻得造她仙诟之人，才是她此行的目的，她随即问道：“夫人可还有别的事？”
冷席瑶起身整理了下裙摆，漫步轻盈地迈出房门，“那就不打扰你休息了，赶明儿让人给你送身新的重罗衣。
修烟望着席瑶夫人离去的背影，竟神伤起来。
将木樨留在原主身旁名义上是两国之间交好的象征，实则是暗地里监督对方，她不知道这是不是蜉蝣城城主的意思，但就原主记忆中央掖国近几年野心昭昭的模样，此人需得谨慎对待。
凌晨时分木樨回来，她迈入房门，径直步入对面的床铺，虽有帘子遮挡，但依旧能看见她那修长的身影。
木樨并未洗漱，而是和衣躺下。
“今晚我就不洗漱，明早再换洗衣物，承蒙贵国招待，以后请多多指教。”木樨的声音从珠帘后传来。
她的声音很柔，很透亮，不像是作恶之人。
次日，修烟被鞭打声吵醒，走出去一看，木樨已洗漱完并换好衣物，她一身墨蓝色长裙，头发束于头顶，依旧蒙着面纱，此时正在堂厅活动筋骨。黄棕色的鞭子，细且长，被她利落挥动着盘旋式上升，落地时发出低鸣的长笛声，扰人心神。
房内圆桌上放着席瑶夫人一大早差人送来的新衣，浅蓝色的重罗衣，与原主以前的一样，又似乎哪里不同，穿上去好像轻了许多，兴是她此时在原主体内，身体较好的缘故。
见修烟将衣服穿好，木樨进来催促道：“走吧！”
修烟一头雾水：“去哪？”
“去领任务。”
“等我一会。”
说好监督木樨，晚上却睡得那么沉，早上又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修烟使劲眨了眨眼，又拍了拍脸，好让自己精神起来。
修烟连夜将原主的技能复刻一遍，此时她正走进房间找出水螺珠，揣在兜里。
“城主夫人说好是辰时，现在离辰时还有两分钟。”
“快好了……快好了……”
她们到达含洸宫时，众人都已到齐。城主与夫人站在大厅的上方，此时的含洸宫有了宫殿的庄严感，今日严肃的氛围让人有种压迫感。
“青葙会要在一个月后举行，此会是百年难得的大会，此次青葙会会像往常一样在会上推出新神官的人选，各城国主、各级神官也都会莅临我们蜉蝣城，今日来的都是蜉蝣城的精英人士，有商界的、修行界的、造艺界的，希望大家相互配合，保证青葙会圆满完成。”冷席瑶站在上方，声音凛冽，颇有大国长公主的气势。
修烟瞧了瞧城主，他站在冷席瑶身后，呆呆地望着乌泱泱的众人。他心里应该也有点五味杂陈吧，从旁人那得知，易控弦曾帮帝青平定四洲五界，修订律例，建立天宫十二城，分散各路权势，到头来却放弃了大神官一职，做了个偏远地方的小城主，如今却要当着众人的面客气地迎接诸多神官与帝青，着实有失他在民众心中风度翩翩的形象。
冷席瑶将任务分拨完后，将修烟单独叫到一处，“你的任务就是摸清十二路暗影卫的行踪。”眼神透露着凌厉。
修烟点点头。
就在前一天晚上，城主将原主叫到半死桐下，心事重重地对她说：“如今天宫十二城蠢蠢欲动，央掖国统领了东方三城，西方三城则被木簌国管辖，北方二城由宴箫国掌管，其余各国虽各自独立却也斗争不断，此次青葙会十二城的六个主君都回了帖，是极难有的事，我想他们不仅仅是来参会这么简单。你天资聪慧，又勤奋好学，此事交由你来办最是合适不过。”
原主当然诧异，继而问道：“城主想让我做什么？”
“青葙会期间暗中监视各国来使，有情况立即来报。这是赤域令，可调动我城分布在各个区域的线人。”易控弦取出一方赤色铜印交由原主。
修烟对易控弦很是琢磨不透，看他表面上一副不问世事的模样，却对现今的局势了如指掌，暗地里不知有多少暗哨在传递消息，平日里修行连个异兽都不肯让原主去收服，却平白扔来这么重的任务，她实在有些疑虑，但既然原主点头应允的事，便是她现在要做的事。
如今一看，这夫妻俩想是想到一块去了，只不过这私下分开安排原主，心恐怕是没到一处去。
这明摆着让原主做个暗哨，修烟平日最烦打听消息。不想归不想，事情还得做，她在木樨身上扔了水螺珠，此珠子一旦附着衣物上，当即化为无形，无色无味，除非木樨光着身出去办事，否则所到之处都会留下水迹。
修烟瞧了瞧偏殿旁的木樨，她蒙着面笔直地站在那里，等待着冷席瑶过去。
不知道冷席瑶又想整出点什么幺蛾子。长雾界野史上记载，央掖国暗影卫千年前在冷席瑶手上便极为厉害，动起手来那是所向披靡，要不是忌惮她手上的暗影卫，他的亲哥哥也不会想尽办法夺了她的兵权，将她弄到蜉蝣城这偏远之地，至于死乞白赖要嫁给城主，野史上可没这么一说，正史上写的是情投意合，帝青亲自赐婚。
原主虽修行技能弱了点，可传记史册，阵法咒术，那是记得比谁都清楚，这也印证了师傅说的，身子不行，那得脑子好用，经她这么一掺和，原主此下可算实力大增。
“哟，这不是城主天天挂在嘴边的元姻么，天资聪颖又勤奋好学，这些年听得我耳朵都起茧了，如今也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易幕斜的声音穿过闲杂的大厅，他穿着赤色的官服，像个带火的刺猬窜到修烟面前。
难怪原主不喜欢他，如此咂舌之人，着实不讨人喜。
他是七年前去的天宫，当时天宫书院缺两个书官，便差人到蜉蝣城来寻，冷席瑶想出了测试的法子，如果没记错，当时的测试原主是第一名，长雾界的传记史册她比谁都熟，别说正史，野史她都看了不少，论书籍的储量，蜉蝣城排第二，没地敢排第一。
原主去参加是因为岫青，岫青说想去天宫，他们当时约定好只是去天宫呆一阵子，等伶伦夫人的音律修行课结束后便回来，没想到中途杀出个易幕斜，对于成绩原主是不信的，易幕斜从小顽劣，典藏室的门都没踏进过，怎么可能是第二名，原主曾跑去找席瑶夫人要查看卷宗，瞧见了城主易控弦躲闪的眼神，她那时便明白了，谁第一不重要，易幕斜想不想去才最重要。
既然岫青不能陪原主去，原主就不去当那书官。次日的殿试原主故意没去，最终结果是易幕斜与一位名叫骨玉的男修被招选入天宫。
修烟一反常态地恭维着：“这不是天宫的神官大人嘛，真是有失远迎呀，前几日就该去您那讨教讨教的，可实在太忙，给耽搁了，您别介意啊。”
易幕斜被修烟这么一说，倒是少了那份张扬与跋扈，腼腆了起来，“没事，没事，反正我这次也会呆上一段时日，想讨教的话还有的是时间。”
多年不见，元姻竟转了性，全然不见那清高孤傲之貌。
“不知道我爹这次给你安排得是什么任务啊？”易幕斜继续问道。
“也没什么，就是些看城、引路的杂活。”
“咦，不对呀，我听我娘说爹给你安排了一个重大的任务啊，重要到连她都不知道。”
“哪能呢，蜉蝣城现在人才济济，重要的任务哪轮得上我，是城主夫人开玩笑的。”
“哦，是这样啊，还是有些不对，我又听说……”
“少城主……不，神官大人，我现在还有事，有什么以后聊，先走一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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