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旧情
既然知道他姓楚，再见常氏这神情，白洛尘便猜到常氏与楚凌风必有什么渊源，于是她走到床边，撩起那层纱帐。
常氏上前几步仔细端详起来。
“真像啊……”
白洛尘愈发不明白了，“常大娘可是认识过与凌风相似之人？”
常氏点点头，便缓缓走到一旁的座椅上坐下，白洛尘便也坐了过去，给她倒了杯茶。
常氏手捧茶杯抿了一口，便抬头看着窗外，似是陷入了一段回忆，娓娓道来。
“如果不出差错的话，老身猜测此人应该是魔族先魔尊的后人吧。”
“正是。”
“唉，老身年轻的时候，性子十分贪玩，整日游山玩水四处浪荡，也是在那时，我遇到了同样沉醉山水潇洒逸世的楚行山，那时的他，也如榻上这楚小公子一般，生的一副绝世容颜，长身玉立，傲气凌人。”
常氏的眼里有星星，“那日他从一家酒楼出来，我只在人群中路过他面前，瞧见他一眼，便就倾心于他了。只可惜那时，我修为尚浅又入市不深，因见大街上有人行窃，便没忍住使了灵力，将被盗之人的钱袋又变了回去，可这一番动静，暴露了我自己的行踪，一个捉妖人便发现了我……”
“我慌不择路正在逃难，顾不上那么多，便没来得及与他说上一句话，就走了，可最后捉妖人还是在城外的林中追上来了，那人出手很重，似乎是对世间妖类十分厌弃，招招想取我要害，我力敌不住，被他伤了好几处，最后他竟拿出一个法器，要将我收了进去！”
上一辈人的爱情故事，白洛尘听的很是认真，她见常氏情绪激动，便赶紧给她倒了杯茶，常氏喝了一口，便又接着说了起来。
“那时我的思绪一片空白，只想着恐怕我一个小小狐妖此生就如此了结了。可没想到，他却出现了。”
“他一出手便一掌将那捉妖人打的倒地不起，只一招便制服了，他的修为简直令我惊为天人，可他却绕过了那捉妖人，放他跑了，他走到我身边向我伸出手，那夜月光下的他，犹如天神仙降，我想无论什么样的女子，那刻都会忍不住心动吧……”
常氏的眼角嘴角皆是少女怀春的笑意。
“后来我便整日追着，制造机会在他面前活动，想我年轻的时候，容貌身段也是一等一的，拿下一个男人，也并非难事，所以没过多久，他便与我在一起了。”
“那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可他就像一只无法拴住的风筝，只在一处停留一段时间，便又要离开，去往下一处，而我当时还小，我想与我的家人在一起，我希望能和他在一处定下来，安家，可那完全不是他的性子，我终是没能留住他……后来他便走了，自那以后，我们也再没见过面。”
常氏眼底温柔的笑意到这里，逐渐冷却下去，变得有些凄婉。
“我想，他一定在别处，又遇到了喜欢的女子吧……可谁又能，将他这样的人，永远地留在身边呢。”
白洛尘已经托着腮听入迷了，常氏停下来这一下，她却突然意识到什么，慌忙将手放下来，抓住常氏的手，瞪大一双迷人的桃花眼问道：“常大娘，凌风和篱若他们……不会是……”
常氏见她与自己动作十分亲昵，有些讶异，却也只是很宠爱地笑了笑。
或许是常氏分享了自己青春时节最温馨烂漫却也有些伤感的故事，这让白洛尘觉得十分亲切，故事讲完，仿佛两人的关系都拉近了些，况且，如果真是如此，这常大娘，还是老魔尊也就是楚凌风他爹的前女友之一呢……
听到白洛尘这问题看，常氏也是有些好笑了：“自然不是。我与他……并没有子嗣。一则是他在此处停留的时间并不长，二则，或许是因为他与先魔尊夫人的联姻，并不完满，生下孩子后没多久他便离开魔族走了，后面才遇上的我，或许在世间行走的多了，见多了天地六界的悲欢离合，他对凌风这孩子，多少也有些愧疚吧，所以也并不想，再轻易地生下别的孩子了。”
“原是如此。”白洛尘也不禁轻叹一声。
“篱若是我的三女儿，大女儿与二女儿已经找到了自己的意中人，都早已出嫁啦。”
“哦，甚好，大娘您是有福之人。”
“害……只是我那苦命的父君，平日多爱打打杀杀，树敌太多，篱若十来岁的时候，他便被仇家下了妖毒重伤，毁了修为，不久便郁郁离世了。”常氏有些无奈地有些哀伤地笑了笑。
白洛尘想安慰一句，“想不到大娘竟也有这般经历……”
常氏倒是摆摆手有些豁达，“唉，不提也罢，如今早已缓过来，过上平静日子啦。”
白洛尘看了床上的楚凌风一眼，突然想到如此说来，按照大娘的立场来说，这老魔尊，不就是个无情的到处留爱却不负责任的渣渣么，那床上这人，若是继承了老魔尊这风流基因……先前看他那么专情，恐怕是还没将本性显示出来罢了，哼。
想到这里，白洛尘不爽地噘了噘嘴，“女神君”突然竟有些小女子气了，倒很像是失忆时候的小白了，唉，可见沉迷爱情是多么地让人面目全非了。
常氏讲完这一回，也是解脱了不少，许是这些陈年旧事，这些年来她时不时地回味起来，却只能独自咀嚼，也没机会向外人诉说吧。
这也才想起来，都忘了今日的主题了，她看了看床榻上的楚凌风。
“哦，神君，我方才看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孩子应是被上古神兽中的龙族重伤，根基损毁灵力溃散了……”
“想不到大娘竟真能诊断出来。”白洛尘突然觉得自己肤浅了瞧不起人了，直接便站起身，对着常大娘微微鞠身拱手，本来是没做什么指望的，看来常大娘确实是有几把刷子的。
按照规矩白洛尘是神尊级别的了，是不该行此“大礼”的，常氏连忙站起来扶住，“神君万万不可啊，要折煞老身了。”
“大娘您坐，我和凌风都是晚辈，往后您就唤我洛尘便好。”
“欸。”常氏听到这番话，很是亲切感动。
“那大娘，您可是有想到什么法子，可以解救凌风，让他醒过来，哪怕修为不复昨日，也没关系，只要他能醒来，我可以再助他重新修炼。”
常氏眼含笑意却很有底气，“洛尘不必担心，法子，我倒是听先魔尊给我讲故事的时候，真说起过一个，只是……”
“只是什么？是不是有什么困难？大娘不妨直说，为了凌风，只要是有法子，我都愿意试一下的。”
“唉，真是位情深义重的好姑娘，也不知这父子是什么福气，总能遇到这么好的人……”常氏有些嫌弃地打趣道。
白洛尘闻言也是眼带笑意。
“当年楚行山告诉过我，有一座仙山，生着一种仙草，叫龙荫草，此草香气独特，所生之处周围方圆十里不生杂草，若能将其捣成汁服下，可专门克制上古龙族留下的创伤，无论伤者的伤情有多严重，都能骨血复苏，伤好后精力修为更胜从前。”
白洛尘听到此处简直激动到不行，她一把握住大娘的手，“果真如此？太好了，大娘，太感谢您了！”
下一秒她更急切了，“大娘，那仙山在何处，您快告诉我，我这便去将那龙荫草摘回来给凌风疗伤！”
“莫急，楚行山说过，那山名唤茯苓嶂，茯苓嶂本为隐匿仙山，山间灵气四溢，十分充沛，其上生长着各种奇花异，每一株都世间罕见十分珍贵，山体却常年隐于云雾之中，位置并不固定，时常移动变换，别说采摘龙荫草了，能找到那山，已是不易。”
“二则茯苓嶂地势险峻，且正因其踪迹难寻且灵气充沛，诸多先世神仙曾去过那里避世修炼，他们去到那处，也便会保护仙山，守住那里的一草一木，断不会让常人随意采摘山间花草的。”
“那……那也要一试啊，这是我目前唯一找到的能救活凌风的希望了，我做不到明明知道了却不去尝试……”
“大娘，这山有没有什么特点，可以让我能快一点发现它的。只要能找到，以我的修为进去应该不成问题，若是山内又高人守护，不肯将龙荫草给我，我便打，打不过，我便求他，无论如何，都要试一下，若是让我眼睁睁这样看着凌风就此沉睡，纵是我身体无恙万寿无疆，此生也不会快乐的。”
常氏抓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孩子，真是难为你了。”
“也不是没有法子，只是有一点点冒险罢了。”
“大娘请讲。”白洛尘的神情十分坚定。
“茯苓嶂既是仙气十分充沛，藏也不是完全藏得住的。此山之所以仙气凝聚，是因山中有一巨大的灵石，名唤玉玑石，平凡小仙的修为，自是无法与强大的玉玑石感应的，但以你的修为，只要你将灵珠放出来片刻，找到茯苓嶂，应该不是难事。”
“还有什么是我需要知道的吗？”
常氏摇摇头，“我也就知道这么多了，等你感应到玉玑石，进入茯苓嶂，之后能否取回龙荫草，便全看你的造化了。”
白洛尘却是有了几分信心，毕竟这是数千年来，她唯一听到的如此近在咫尺可以为之努力一把的消息了。
“如此，足矣。”
常氏见她眼中目光十分坚决，便也没有劝阻，她看了看床榻上的楚凌风，与白洛尘说道：“洛尘，凌风毕竟是楚行山的子嗣，长的又与他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见了这孩子，便想起旧人，总是有几分欢喜慰藉的。若你信得过，便将这小子交于我们来照顾，你尽管放心前去寻龙荫草，若你成功回来，我们便一同将他就醒，若是，你未能回来……”
白洛尘挥袖抬手，手中便是她的金羽令了。
“若是我未能回来，便请大娘拿着这支金羽令，去找魔族现在的少主楚星瑶，告诉她将凌风交予天帝聂云舒……他能想法子保住凌风的命，兴许在他那里，凌风仍有一些醒来的可能……”
白洛尘说到这里，有些许凄凉。
常氏则很是诚挚地郑重点头，“好，我一定做到。”
……
二人一番交代，话毕方才出屋，篱若却已经趴在外面桌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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