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烫吗
自从楚凌风说出了那句作死的“妖族公主容貌气质比你都更胜一筹”之后，主仆情谊这小船便说翻就翻了，小白失忆性子虽转了许多，倒是这倔劲儿，还保留了些，楚凌风几日不传唤，小白也便几日不来殿前伺候了。
两人就这么倔着，楚凌风一边心中不悦，思虑着这丫头越发的任性了，一边又自嘲，还不是自己惯的。
晚上侍婢们上了酒菜，没得小白陪吃，楚凌风胃口都没了，又吩咐侍婢们端了下去。
以前他也不经常吃饭，都是做神仙的人了，吃不吃饭的其实无所谓，他主要是喜欢看小白吃饭的样子，喜欢跟她一起吃饭罢了。
小白不在，楚凌风顿觉一切都失去了色彩似的，从前自己习惯独自一人，身旁伺候的侍婢多几个都不舒服。可如今他竟有了种独守空房顾影自怜的悲伤之感，整个人便在那里坐立不安。
三天了，小白已经三天没现身了，楚凌风陷入了“小白不在的第一天，想她，小白不在的第二天，想她想她，小白不在的第三天，想她想她想她……”这种神奇的魔咒中了。
堂堂一介魔尊，竟患上了相思病似的，被一个小小女子给拿捏了，说出去岂不被天下笑话。
第三天的晚上，饭也不吃了，又翻来翻去看了一会儿书，楚凌风实在忍不了了，便差一个婢女，去传唤小白。
婢女到的时候，小白正拿着根鸡腿，提着个酒壶，一口肉一口酒地兀自贪婪喝着，好不快活。
“小白姑娘！”
“小白姑娘你这是……哦，尊上让你去殿前伺候。”
小白一个机灵站起身来，见是楚凌风殿内的婢女，便懵懵地应了一声，“哦……呃……呃……”
一句话里她连着打了好几个酒嗝。
见她摇摇晃晃站都站不稳的样子，婢女都急了，“哎呀，小白姑娘你怎么喝成这样了，快收拾收拾，尊上等着你呢。”
小白摸了摸脑袋，有些无奈，又不好拒绝，“知道了，你们先去，我就来。”
婢女倒是先去了，小白这才坐下来，想着收拾一下自己。
她坐在铜镜前，整理了一下妆发，晕晕乎乎又给自己弄了些腮红，涂涂抹抹了一阵，一个恍惚，她突然在镜中看见了楚凌风。
“嘿？”小白歪头，冲着镜子里的人发出一个傻笑。
“你怎么……来了，你不去找那妖族公主，来我这里做什么……”
她念念叨叨扶着梳妆台站起身来，一转身却发现身后并没有人。
“呵呵……我眼花了？”
她傻笑了一下，揉了揉眼睛，确认真的没有人，便又傻笑了一下，跌跌撞撞出门了。
……
“拜见尊上。”
当小白出现在楚凌风卧房的时候，“噗”一声，两个在场的婢女都忍不住笑了。
楚凌风本还在假装看书，见婢女笑了，抬眼一眼看过去，才看到她脸上方才趁醉胡乱涂的腮红……
小白神情有些许恍惚的样子，却还有些别扭着，垂着眼皮不太愿意看楚凌风。
那腮边……确实红，两坨圆圆的腮红，红的比戏班子的戏子上台还要突兀。
“脸上涂的什么东西？”楚凌风一脸嫌弃问道。
小白不是很明白，但见婢女们一直在笑，她便冲过去拿起桌上一面铜镜照了照，这一照自己也懵了。
“嗯？？怎么会这样呢……”她一边发出难以置信的嘟嘟囔囔的声音，一边有些惊怯地双手捂住两边脸，下一秒又赶紧拿手擦了起来，似是想把那两坨腮红擦掉。
看到她这一系列疯疯癫癫十分鬼畜的动作，有些鲁莽草率的言行，一副神智不太清醒的样子，楚凌风鼻子动了动，嗅到一阵酒气，他眉毛一拧，便知是怎么回事了。
此时恰好两位婢女端着洗脚的盆子和一壶热水、擦脚的帕子进来了。
婢女将盆子放在床下楚凌风脚边，试了一下温度，有些凉了，便提起水壶又倒了一些热水进去，才伸手准备给楚凌风脱去鞋子。
楚凌风扫了一眼站在一旁无所事事的小白，突然有了个还不错的想法，便向婢女们说道：“你们都退一边去吧。”
又看向小白，“你来。”
“是。”婢女闻言很是讶异，却不敢多言，默默退到一边。
小白一瞬间有点子魔幻了，酒醒了大半，她拿手指了指自己，用惊讶犹疑的眼神和口型朝着楚凌风问了一句：“我？”
“就是你，快过来。”
楚凌风丝毫没有客气的意思。
虽说贴身侍女做了这么久，真的也就是挂个名头，小白可从未干过这些事，可她也就是一个侍女，也不能说不，虽内心不爽，还是硬着头皮挪了几步走过去。
虽屈服于楚凌风的“淫威”之下，但她心里还闹着别扭呢，表情不太愉悦的样子，伸手过去，给楚凌风脱下了一只鞋。
又脱下另一只。
然后便是两只白色的袜子。
楚凌风就这样垂目看着她，也不太开心的样子，但又始终没喊停。屋内一片死寂，婢女们在一旁垂目，时而偷偷抬眼看着，呼吸都不敢重了。
楚凌风还算白皙的脚便这样展露在小白眼前，她还是头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一个男人的脚，这种陌生的又怪怪的感觉，使得她犹豫了几秒。
楚凌风看着她一言不发。
片刻，小白像是做好了心理建设，豁出去了，她抓住楚凌风的脚腕，将他的脚放到水盆中，又放进另外一只。
楚凌风眼皮快速颤了几下，她的手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主的手啊，软乎乎暖乎乎的，触到他的脚，痒痒的，让他浑身莫名有点躁动难受。
他扯了扯衣衫领口，想缓解一下。
下一秒，小白便将双手抓住他双脚，准备洗起来。
啊，一种酥酥麻麻痒痒的感觉……难道真的是因为她的手实在太软了？？
楚凌风内心一阵痉挛，猛地将双脚缩了回去。
小白一愣，抬眼看了一眼他，楚凌风十分不淡定地将目光转向别处，不与她对视。
难道是……水太凉了？
这么寻思着，小白这么想着，便拿起旁边的热水壶，往盆里倒了些，便又抓住他的脚踝，放进盆子里。
“啊，这么烫！你做什么！”
楚凌风可算找着理由了，又飞速将脚缩了回去。
“唉算了算了，一点事情都做不好……不用你伺候，你且回去吧！”
楚凌风一脸嫌弃，急切地想赶她走。
这下小白彻底酒醒了，也愈发不开心了，本来也没干过这种事情嘛……
得到这一声指令，她便迅速站起身，木木地回道：“是，主人，那我回去了。”
楚凌风闭眼摆摆手，很不耐烦的样子示意她快走。
小白便简单行个礼转身走了。
烫不烫的，楚凌风心里一清二楚，这哪里是水烫，明明是他心里翻腾滚烫。
行至殿外，小白还有些迷蒙，自言自语念叨：“烫吗？我明明试过了，一点儿也不烫啊……”
“哼，真难伺候，叫你的妖族公主伺候去吧！”
就这样一路不开心嘟嘟囔囔回去，进门便一头倒在床榻上，睡过去了……毕竟喝了很多酒。
……
入夜，万籁俱静，和风清明，小白睡的很是憨甜。
一个挺拔颀长的熟悉的身影，正立于她的床边。
那人走上前，拉了床边的被子，给她盖好，又坐下，在床榻边看着她。
突然，睡梦中的她动了动，嘟囔着说了句“小白不如你妖族公主好……最好了……哼……”
豁，原来睡梦中都还在生气呢。
楚凌风不禁失笑，这傻丫头，睡觉还不老实，他笑着笑着，看着看着，竟有些按捺不住，他附身……
却只是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了一吻。
他站起身，再看了她一会儿，便遁身消失了。
……
这臭丫头睡梦中都还在生气计较呢，看来这一句挺让她不开心的。
既已知道了症结在哪里，这么下去终究不是个事儿，该解的结还是要解开的，于是楚凌风便开始寻思着，该如何哄一哄小白……
偏的他在这方面又是个菜瓜，活了这数万年，不问男女之情，没有习得半点经验，都快成孤寡老人了，这个话题属实是有些为难他了。
思来想去，楚凌风熬了几日，终于决定放下面子，便传了华黎与荻一上来。
二人以为是什么三界要事，均是一脸严肃要接收新任务的样子，拱手行礼：“拜见尊上。”
楚凌风潦草摆手，叫二人免礼。背着手也不说话，在二人面前踱步，走来走去，突然又停下，仔细看着他二人，这个样子的他明明表情严肃，却透出一丝丝滑稽。
他在琢磨如何开口。
荻一与华黎倒是被他晃懵了，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两脸懵逼，不知是什么情况。
“尊上可是遇上了什么烦心事？”
荻一毕竟是女子，还是敏锐一些。
还真是，说中了。楚凌风咳了两声清清嗓子，顺便也缓解一下尴尬。
“这个……本尊最近……与小白闹了些不愉快，她便与本尊置气，不理本尊了，这臭丫头真是……倔的很！”
这人，本是想着解决问题的，怎地说着说着还又嫌弃上了。
“咳咳……你们可有什么，哄女子开心的法子，说与本尊听听。”楚凌风长舒一口气，可算是表达完整了。
华黎显然是吃了一惊，眼睛瞪圆了瞅着他的尊上，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荻一却是没忍住，嘴角勾了起来，眼中泛起笑意。
谁曾想到传说中万年不动情的冰山石头，有朝一日竟为一小小女子烦恼至此，再想想还是高高在上一向拒人千里之外不近女色的魔尊大人……突然这个人就变得生动可爱起来。
荻一有些同情起她家尊上了，便给出起了主意：“尊上，此事不难，再过几日便是凡间的乞巧节了，乞巧节是牛郎星与织女星相会之日，这一天凡间会有很多热闹的庆祝仪式，即使入夜也是灯火通明，凡间女子更是会在这一天将自己装扮美丽，与情郎相约逛庙会看花灯。尊上可在乞巧节，带上小白姑娘去凡间游玩，凡间热闹车水马龙，小白姑娘出去看看自然会心情大好，小白姑娘心情一好，便也不会与尊上生气了。”
“听起来还不错。”楚凌风恢复了一些威仪。
“那便这么办吧，荻一，乞巧节那日，你想法子去将小白带到集市，本尊便在那里候着她。”
“是，属下这便开始安排。”
果然还是傲娇魔尊了，约人也不亲自约，作为下属，还要帮上司搞定情感大事，荻一可真是操碎了心了。
二人这一番神操作，一边还在懵逼中的华黎，还没有接受过来的样子，懵懵懂懂跟着荻一便一起退下了。
……
转眼便到了凡间的乞巧节，荻一闪亮登场了。
“小白姑娘。”
小白此刻正坐在院中的秋千上百无聊赖地晃荡着，手里还拿着糕点在吃。对比起楚凌风各种惨兮兮的相思成疾的样子，这孩子可是一个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的小吃货了。
见荻一来了，小白便站了起来，很是热情地迎上去，“荻一，你怎么来啦？”
“可是……尊上有什么事要差遣我？”小白多问了一句，倒是很有自知之明，这么些时日没去楚凌风那里伺候，自己怕也是早已心虚的不得了了。
“不是，小白姑娘，荻一今日来，是有一些有趣的事情，要与你分享。”
“哦？什么趣事？快说快说！”小白一听就激动了。
“荻一知道姑娘最近烦闷，可又常常拘在这方寸之地，无处散心，今日是凡间的乞巧节，凡间的集市很是热闹，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荻一是想劝姑娘与荻一一起，去凡间走走，散散心，也看看那烟火人间的繁华景象，兴许，姑娘的烦恼也就烟消云散了呢……”
小白一听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眼睛都放光了，哪里还用得着“劝”这个字。
“哇，听上去很不错的样子……”
还没等荻一说下一句，小白便拉住她的衣袖，“谢谢荻一，这么好的事情记得叫我一起，那还等什么，我们走吧！”
这任务完成的，可比荻一想象的还要容易许多。
两人一个遁身来到了凡间集市，果然如荻一所说，虽已是夜晚，凡间依然灯火通明，满街烟火花灯，集市上男女老少做买卖的，打闹玩乐的，欢声笑语，俊男靓女衣着光鲜往来穿梭，男子们风度翩翩，女子更是美丽娇艳，街边更是各种热气腾腾的小吃铺子……好生热闹繁华啊，简直看花了眼！
小白年纪小，刚刚化羽出来与哥哥还没逛完三界，就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又失去了记忆，哪里见过凡间如此热闹的景象，便是对所见所闻都充满了好奇，一路走走停停，这里摸摸那里瞧瞧，荻一带着她在人群中前行，属实不易。
谁也没有注意到人群中，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们。
……
这厢楚凌风在想尽法子哄着他的心上人，那边天族的四季神女也没闲着。
“二殿下，小神对魔尊大人一片痴心，奈何魔尊大人不领情，我是女子，也是要几分脸面的，自然也不会强求……”
四季神女说这话的时候，抽抽泣泣我见犹怜。
“可我就是……我就是不甘心，魔尊身边那位女子，若不是侍女，究竟是何人，二殿下可否告知一二，让我也死个明白啊……”
聂云慕挠头打转，说还是不说呢，他也挺苦恼。
见聂云慕还是有些犹疑，四季神女又加了一波戏。
“二殿下……呜呜，小神真的是不甘心啊，您何曾见过小神对其他男子如此过，如果就这样败在一个侍女手下，小神真的是难以放下啊，呜呜……”
“欸得了，不就是个身份吗，我实话说吧，人家来头大了，告诉你你也不能怎样！”
四季神女见有希望，赶紧擦了擦眼泪，“二殿下您终于肯说了？”
聂云慕搬了个凳子，“坐吧。”
“她本是妖族的公主。”
“啊？！”
这震惊程度，四季神女刚坐下又一秒钟弹起来了。
“妖族公主？那她为何……”
“欸，打住，其他的我可不知道啊，要问你问那臭冰块去！”
“二殿下……”
聂云慕抬手制止。
“回去吧，以后莫要来我这里缠问这些了。”
“哦……那小神告退了，今日多谢二殿下。”
聂云慕不耐烦地摆摆手，四季神女拜了一礼便只得悻悻离去。
后面的疑问，四季神女以为聂云慕不愿相告，但其实聂云慕确实也不知道，白洛尘是如何失忆了，楚凌风又是如何把她变成贴身侍女的，他自己也想知道……
聂云慕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站起身来，“慢着！”
四季神女神色一喜，“二殿下可是又想起什么来了？”
聂云慕无语地看了她一眼，“本殿只是想提醒你，无论如何，妖族公主都是我的朋友，我不管你心里在想什么，但你绝不可以做出对她不利的事情，否则，便休要怪本殿对你不客气！”
聂云慕突然严肃的语气和变脸，给四季神女震的有些愣住了。
“哦，呵呵……这怎么会呢二殿下，您多虑啦，既然她是您的朋友，小神自会以礼相待的，岂会有什么非分之想……”
“那便最好，不送。”
四季神女满脸堆笑，应承着退了出去。
倒是一转身，脸上的笑容便立即消失了。这女神仙变脸，真是比翻书还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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