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现下又不用我帮忙了?”
时黎对她从进山林到现在说过的每句话都很是不满,他才刚把自己的令牌送出去,以为两人的关系至少能更进一步,却没想到现下反而还不如从前。这样不被需要的感觉不大好,时黎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横抱着苏琅琅在林间穿行,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这到底是苏府的家事,这些人也都是苏府的家仆,殿下实在不大方便插手。”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时黎便更不高兴了,悬在半空的人感受到他僵硬的胳膊,膈得人不大舒服,她小心扭动了一下想重换个舒服些的姿势,又被他盯得心中惴惴,只能哼哼唧唧地解释着自己那半边身子还疼得慌,想换个舒服些的姿势。
他轻呼一口气颇为无奈,她这伤得位置实在不大好,便是再如何小心,也总避不开伤处,“忍一会儿罢,我瞧着你说的那棚屋也快到了。”
苏琅琅总觉得时黎走起路来有些奇怪,不知是她自己疼得厉害还是怎么了,总觉得他这次抱起自己走路的步伐并不如此前平稳,颠得她一阵阵地抽痛。
“殿下,我还是自己走罢。”她屏住呼吸,装作没事的模样,“方才那药吃下去已然不疼了。”
方才还说是疼得慌,没走几步又改了口,时黎理都不愿意搭理她,“你这嘴里实在是没有几句真话。”
夜路难走,她又是个容易招惹蛇虫的体质,真等着她一步步往前走,方才在竹林就要被人发现了,哪里还用走到此处来。
既然方才已经决心躲了,便没有再站着让人找的道理,“少说些话罢,也快寻到那地方了。”
……
果林中能建避风遮雨的棚屋的地方只有零星几处,方才他们两人已找过不少,剩下的地方也不多了,他一向运气很好,不过多走了两步便瞧见一个勉强能称之为屋子的地方。
半腐的圆柱支撑着摇摇欲坠的房屋,横梁骨架上挂满了蛛网,屋顶用来遮挡烈日与暴雨的茅草早已腐烂得破洞层出,三不五时还往下掉落一些裹满碎草的土块,屋内随意堆放一些早就落满厚厚灰尘的杂物,整个屋子与供人歇息四个字毫无干系。
好在这几日下了一场雨,屋里的灰尘不起,除了一股子霉味直冲脑门也没有什么别的不好,时黎踢开地上的杂物,将拎在手里的外袍随手一铺,小心将苏琅琅放在外袍上,起身环视一圈轻啧一声,“十两银子。”
苏琅琅捂着一边身子,也抬头看着破败不堪的棚屋,努力想找寻它与自己记忆中的些许重合,直到最后也没能确认这是与她幼时来过的地方有哪里相似,至少五年前她见着的那个棚屋还是干净整洁的。
时黎翻找许久才找到小半截蜡烛,用火折子点了,护着微弱的光亮去寻摆处置伤口能用的东西,这些地方日常都会存着一些治疗外伤的药粉,只是不知晓还能不能找得到,“你家这主管,胆子真够大的。”
偌大的果园里没有供人遮风避雨的地方,主家又在庄子上住了这样久,庄户里竟没有一人上报此事,可见这位李主管平日里在庄子上很能说得上话。
“早料到他们不老实会贪墨,却不想连面子上的功夫都不肯做。”这事远比她想得严重得多,若只是虚报那也算他们还心有畏惧,如今这做派十足十地是什么都不怕了。
李主管是苏府里的老人,没有谁比他更了解苏夫人,更何况李嬷嬷还是舜华堂里侍候的,府里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该是瞒不过他的。此前府中因着她与程家之事闹的不的安宁,自然也就无暇管顾庄子,大约就是看准了这点,他才敢这般妄为。这一家约是商量好了要给主家找不痛快,苏琅琅深呼一口长气,半晌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护着半截烛光的时黎好不容易在角落寻到勉强能用的药粉和一些纱布,又在被自己踢开的杂物堆里寻到一只裂了一半的木盆略比划一下也是凑和可用。
“我去打些水来,此处靠着水源,你叫一声我便能听见。”他伸手轻拍她发髻微乱的头顶,“别害怕。”
水源离着他们的确不远,时黎离开后,苏琅琅凝神静听也的确能听见水流的声响。这棚屋就在果林的正中,若是他们当真在果林里一寸寸清找,用不了多久便能找到此处,若有光亮那便找得更快了。
苏琅琅将时黎特意留给自己的蜡烛熄灭,即便她现下觉得呼吸已经不易疼痛,但扭伤的脚也是走不快的,还有时黎,方才她自己疼的万事不知,也一直没能仔细查看他的伤势,不过看着他的动作,只怕也没比自己好到哪里去。
时黎的动作很快,见着屋里没了光亮便警觉起来,贴着墙壁往里扫视几眼,先是确定了苏琅琅还在里面安静坐着,又看四周的确没有什么异动,才端着好不容易打来的半盆水进了屋。
“怎么灭了蜡烛。”他重又点好了蜡烛,将要用的东西一一放到苏琅琅身边,“不怕有什么蛇虫出没了?”
“想省着些用,不是还要处理伤口么。”
“说得有理。”时黎低着头仔细给她清理着手上的脏污,冰凉的溪水沾在皮肤上,极大程度缓解了擦伤带来的肿热和痛麻。
从指尖到掌根,碎石划出的伤口颇多,除了几处深些的划口,几乎满手都是细碎的划痕,说深不深说浅不浅,不好好处置却又一定会留下伤疤。
这地方干净的麻布不多,小半盆水也用不了多久,时黎花了十足地耐心一点点替她清洗着伤口边甚至是伤口里面的泥土。
苏琅琅就着昏黄的烛光看向他的侧颜,这才瞧见他原本俊美的脸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红痕,从眼尾的红痣开始,顺着脸颊一路划向下颌,外渗的血液凝结成深红褐色,看起来格外吓人。
细长的印记看着不甚严重但却十分显眼,大约是滚落在地时不经意间擦碰着的,她伸手要摸那道红痕,又怕自己还没清理的手指不甚干净,还未触到就又赶忙收了回去。
时黎见她如此,这才觉出脸上有些微的刺痛,用手背抹了一把没抹出血来,又将手背举给她瞧,“再晚些恐怕就能长好了,先顾好你自己罢。”
蜡烛燃得没剩多少,时黎的速度却快不起来,清理伤口原本就是细致活计,一点点重复擦洗着伤处,处理触目惊心的伤口,幸而他随身带着镇痛的药丸,否则光清理伤处这一步,还不知她要多吃多少苦头。
清理,上药,包扎,他每一个步骤都做得很是熟练,是重复过许多次才能这般游刃有余,待他包扎好手腕上的擦伤,蜡烛刚好熄灭。
原本在烛光映照下还算清晰的侧脸,一瞬间变得模糊,好一会儿才苏琅琅又勉强适应了黑暗,“还没看处理你的你的伤口。”
她对时黎脸上的伤口耿耿于怀,若是留下疤痕,少不了又是一场风波,历朝历代就没有面容有瑕疵的朝臣,现下皇帝尚在,或许他不在乎,若是日后皇帝不在了,这便是夺权的最好理由。
“不过摔了一跤,哪里会有什么伤。”与苏琅琅不同,自小到大从未间断过的刺杀和几年的沙场生涯,早就让他习惯了随时应对突发状况,也早就让他了解清楚了自己的身体状况,“脸上的那条看着吓人罢了,留不下什么疤痕,至于身上更是没有什么了。”
“你可还有哪里不舒服?”方才一直没能查看她的脚踝如何,不过方才瞧着她露出的手臂已然青紫一片,就知晓摔得这样重,脚踝也好不到哪里去。
苏琅琅伸手戳了戳已经高肿的脚踝,却感觉不到什么疼痛,“方才吃了药,已经不觉得疼了。”
她自己也清楚自己这伤是不能在山上久待了,时间越长自己的状况只会越差,如今是吃了药没了知觉,待药效过去可就不知是什么光景了。
“方才回来时瞧着那主管还在一寸寸搜着山,搜到这儿来用不了多久。”他自有解决此事的办法,只是她不叫自己插手,就只能等着她的决断,“你可想好要怎么做了?”
依着她原本的脾气,就站在此处等着李主管来才好,她倒是想看看他能想出什么由头来解释。可向阳庄的事显见得比她原本想得要复杂,若是不能从根源上解决此事,只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那才真是得不偿失。
“想个法子将我送回去罢。”她撑着自己的下巴,“贪墨主家钱财只能治个罚没家产,再狠上一些不过是发卖,可我如今瞧着他做的事,恐怕不止这些,若只是治个发卖的罪,未免轻纵了。”
不只是庄子上的事,还有红袖和那位在她母亲心中多少占有一席之地的苏嬷嬷,这一家子若不能处置得彻底一些,她实在是不安心。
她看着时黎不发一言,便知晓他还未消气,为着哄好这位,她有意开口相求,“只有一点,我确实还缺些人手,若要向罗副将讨人,不知殿下这令牌能否派上用场。”
“自是能的。”他的语气听起来轻快不少,“便是拿着这令牌支使我都是可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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