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真是让人生气
两个人从香山回家，筋疲力竭，一个歪着沙发上，一个躺在沙发上，累的都不想动。
“好累啊。”张牧远敲着自己酸软的腿，低声咕囔道。
靠在沙发上的封涧川听到后，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站起来，来到张牧远身边坐下，给他敲腿。
“不用，”张牧远拒绝，“你也挺累的，不用管我。”
“以前也总给你敲！”封涧川道：“你以前就说我给你按摩最舒服，力道特恰到好处。远哥，舒服吧？”
不得不承认，封涧川给他按摩的力道真的很舒服，让张牧远一时间都舍不得挪开。
看着张牧远脸上舒服的表情，封涧川特有成就感。
电话铃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妈？什么事？”
因为刘念芝知道张牧远的小店一般下午下班的时候会比较忙，所以给他打电话一般在晚上，这个时候打电话多数是家里有什么事。
“小远，你大哥张牧青谈的那个女朋友今年想和你哥结婚，你也知道你哥年龄都36多了，嘴笨又不会来事，一直处不着对象，这好不容易有一个女的愿意嫁给他，咱们家也不能耽误你大哥的事，你说是不是？”
“嗯，对。”
“那女的就一个意思，想结婚可以，必须在咱们市区买房。市区的房价你也知道，一平要一万多块，那女的意思是最少80平。我和你爸手里有20万，和你二哥再借一点，而且只接受全款，你手里有多少，毕竟亲哥俩，帮帮你大哥吧。”
张牧远手里的钱本来是打算和薛蕊买房子用的。
“……我手里有35万。”张牧远实话实说，“大哥要是着急用的话，就先拿去。”
“那行，”刘念芝的声音从电话的另一端传了过来，“我给你一个银行卡号，你稍微晚一些时候把钱打到你大哥的银行卡号里。”
“好。”
电话的另一端沉默了一会儿，才接着道：“小远，我和你爸手里有20万，你大哥这些年一直没怎么干活也没钱，你再借给他35万，这加一起一共才55万，拘留80万还差25万，你看你人脉广，能不能再和你的朋友什么借一借？”
“这……”张牧远犹豫了一下。
刘念芝抢先道：“这钱不算你大哥管你借的，算我管你借的，等我和你爸努努力多赚点钱，第一时间就把这笔钱还给你。你大嫂怀孕了，意思很明显，要是不能在三天之内把房子的事处理妥当，她就要。”
“那可是咱们张家的孙子，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小远，你就多多想一想、想一想办法，就算妈、妈妈求求你了。”
听着电话另一端刘念芝的声音仿若要哭了一般，张牧远当下面对这个老母亲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道：“妈，我先别急，我想、我想想办法。你等、等等我电话。”
“好。”
结束了和刘念芝的通话，张牧远才留意到一直在给他进行腿部按摩的封涧川正皱着眉头微微仰着头看着他。
“你要把你手里的35万借给你大哥结婚买房子用？”
“嗯，没办法，大嫂怀孕了。”
封涧川停顿一会儿，笑了一下，分明是皮笑肉不笑：“那咱俩要在这座城市买房子的事情怎么办？”
张牧远根本没想起这茬来。
他原本想的是，这钱是他要和薛蕊一起买房子用的，既然薛蕊不在了，这钱拿给大哥结婚买房先用也没什么。
根本半点没有想到封涧川。
因为半点没有想到，所以张牧远被堵到哑口无言。
封涧川就这么逼视着他，语气很沉：“当初是你和我说你想在这座城市立足，让我和你先省吃俭用吃几年苦，现在一转头，你要把你我准备在这座城市买房子的钱借给你大哥？就你那个大哥，好吃懒做，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我问你，他什么时候能还你钱？五年？十年？二十年？”
“远哥，我就好奇了，你现在真的是想和我好好的吗？”
张牧远看着封涧川这张生气的脸，突然就想到了他之前和薛蕊每次数着银行存折里的存款数，计算着还有多久就可以在这座城市拥有自己家的画面。
那时候，每每存折上数额涨了，两人都是对着乐。
渐渐的，那个和他偷着乐的人就变成了封涧川。
张牧远“想”起来，有大概一年时间，封涧川整天和他白水煮面条，直到有一天，“封涧川”擦地的时候突然晕倒，被送去了医院，被诊断为营养不良，之后两人之间的伙食才开始改善。
难怪封涧川会这么生气。
就算他想把这笔钱借给张牧青，也该提前和封涧川说一声。
“我大哥，快40岁了，还没娶上媳妇。我刚才只想着能帮忙就帮一帮。”张牧远勉强算是给封涧川了一个解释。
“还差缺口25万，你打算怎么办？”封涧川又问。
“和我战友借。”
封涧川讽刺似地笑了一声。
“呵。”
“25万，就凭你那个卤肉店，你得多久能还上？”
张牧远没想过。
“因为我是个男人，你接受不了，所以就打算破罐子破摔了是吧？你大哥和你嫂子的未来是未来，咱俩的未来就不是未来了是不是？”
张牧远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但他潜意识里真的没有想过他和封涧川的未来，至少答应刘念芝借钱给张牧青的时候没想过。
封涧川进了房间，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扔在张牧远面前，冷着脸道：“我从工作到现在的全部积蓄，51万，你都拿去，密码你知道。”
张牧远错愕地看着封涧川：“你这是干嘛？”
“反正你都不想着咱俩的以后，我他妈也不想了，我有，用不着你和别人借，多余的给你备用，一旦你大嫂再狮子大开口要个20、30万彩礼，你妈还得找你，你也早有准备。”
张牧远怎么都不觉得封涧川说这话是有好气。
“你在生气？”
“怎么，我一出手就是51万，还不许我生气了？”封涧川说完，站起来，“我去洗澡，然后睡觉。”
封涧川看着沙发上的这张银行卡，心里不是滋味。
他满脑子都是当初他和封涧川省吃俭用节省度日的艰难时光。
张牧青那个人，挺没有志气，这钱借出去，多就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
封涧川很清楚这点。
张牧远也清楚。
但刘念芝亲自向他开口了。
况且嫂子还要打掉肚子里的胎儿。
封涧川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见张牧远还坐在沙发上。
“小川，你的银行卡拿回去，我不能用你的钱。”
封涧川只当没听到张牧远的话，根本没理他，径直走回卧室睡觉去了。
那天晚上，张牧远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
梦里的一切都影影错错看不清楚。
唯有封涧川跪在地上的画面，张牧远看得清楚。
跪在地上的封涧川脸上很大的一个巴掌印。
周围是无脸人对封涧川的指责。
“封涧川，你若是非要和这个男人在一起，我就和你断绝父子关系。”
垂着头跪在地上的封涧川微微抬头，脸上都是泪痕：“爸妈，我真的很喜欢远哥，既然你们没有办法接受他，那、我就等你们气消了，能接受他了，再回来。”说罢，封涧川站了起来，毅然决然地离开。
然后，张牧远梦见封涧川和他一人拿出一张存折，认真数钱的开心画面。
两人正开心地数钱，数着数着，存折上的数字突然变成了“0”，张牧远一下子就吓醒了。
睁开眼，张牧远才发现自己仍旧躺在床上。
是他熟悉的房间。
是他熟悉的环境。
张牧远下了床，走出卧室，见封涧川正和谁打电话，嘻嘻哈哈的，“妈，你就放心的用吧，我和远哥这边你不用担心，毕竟大嫂有孩子了，孩子比较重要，嗯、嗯、嗯……行，等我过一阶段研究所不忙了，我就和远哥一起回去看你和爸。”
见他结束了通话，张牧远问：“和谁的电话？”
“咱妈。”
封涧川道：“我见我给你钱你不收，便直接给咱妈打电话，把我银行卡里那51万都给咱妈打过去了。”
张牧远错愕地看着他。
封涧川无奈地笑道：“算了，我不和你计较了，你这么个人我也了解，在家四个孩子，你排老三，处于中间，不上不下的最没存在感，你自小就喜欢想让爸妈多在乎你一点多表扬你一点。”
“你根本拒绝不了你妈的请求。”封涧川道：“我气归气，能帮你还是要帮你一把，毕竟这个世界上，咱俩可是最亲近的人。我再不帮你，你就孤立无援了。”
张牧远胸口发闷，眼眶发红，感动到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那咱们的房子——”
“我一个研究课题下来了，有不少奖金，我再多努力一些就是了，两个大男人总不至于连一套房子都搞不定。”封涧川说的轻松，“我也不是真心疼这点钱，就是生气从你失忆后，你就不怎么把我放在你的未来规划里，昨天妈给你打电话和你借钱的时候，你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我，就直接答应了。真是让人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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