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猫尾酒馆
三小时后，猫尾酒馆内。
清珑并不知道事情是如何一步步发展成这样的。
或许是因为喉咙有些痒，她往掌心倒了一些霜劫精油，擦过耳后，终于精神了一些，拿起吧台上的一杯去冰后的果汁喝了好几口，推了推趴在一旁的温迪。
他没有醒，正做着梦呢。
四野狼藉，酒鬼们从椅子上滑到了地上，摔了几只杯子，又撞坏了许多木椅，露出了孩子般的表情，睡得非常香甜。
起身看向吧台内部，猫咪样的可爱女孩在柔软的地毯上蜷缩成一团，幸福地打着呼噜。
银制的托盘上有几只胡乱调制而成的鸡尾酒，酒杯里面的冰块将化未化，玻璃上才沾上了一些水珠，碾压器内落日果的残渣也还没有收拾。
虽然她做了一场很长的梦，但现实里才过了几分钟。
清珑捡起一瓶倒在吧台上并只留下了一点点残余的细酒瓶，开始努力回忆事情的经过。
清珑喝过的好酒已经数不清了，而她的酒量可谓深不见底，几乎就没喝醉过。
对所谓的酒，她只图一个新奇。
这也是温迪为什么会把猫尾酒馆作为首选的原因——迪奥娜总是能调配出很特别的酒来。
然而无论是基底特别的苏打或是辅料特别的糖浆都不能让清珑眨一下眼睛，她就这样和诗人一起安静地喝了两个多小时，两个人合起来砍了半箱，神智依然很清醒，还能笑着说一些双关语，也能就酒的味道做出评价。
猫尾酒馆的客人的情绪从一开始的期待、惊讶、期待、疑惑、期待、茫然到最后肃穆地宣布她已正式步入酒客之列，他们只用了十杯酒就得出了这个结论。
再往下呢。温迪笑出了声，问她有没有喝醉过，只醉过那么一两次？那么……要不要体验一下喝醉是什么感觉？
这不是很有趣吗？
她笑着说“好。”
他拿出了一只酒瓶。猫尾酒吧的老板玛格丽特小姐看见了便来提醒，说酒馆里不能自带饮料。
“你说的对，为表歉意，这轮酒就让我请了吧。”
当她这么说了后，玛格丽特便点点头，笑着拿来两只空酒杯，温迪往酒杯里倒入宛如果酒湖一般清澈见底的佳酿，清珑只喝了一口、或许是两口——因为这味道相当诱人。
她便伏倒在桌上，陷入一种清醒的沉睡。
那时还有不少酒客看得眼馋，想向温迪讨一杯酒喝，他笑着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刚要婉言拒绝，一只猫儿跳上了吧台，灵活的尾巴一扫，便将整只酒瓶打翻，果酒的香气瞬间扫过了每个人的鼻尖。
这是一滴便能使巨大的海兽翻起红浪的美酒，甚至可以迷倒百毒不侵的龙。哪怕只是一股余香，也不是凡人能够承受的。
这哪里是酒。
这分明是经过炼金术师的严格把控采集提炼出的萃取原液。
就是不知道温迪是从哪里得到的了……
清珑在五分钟后就醒了。甚至若不是她还在换鳞期，还能更快一点，或是根本不会中招。
她的指尖沾一点寒劫精油顺着眉心下滑，依次点过耳后，颈后，颚下，随后戴上面具，再一次观察了一下温迪的情况，为他移开之后或许会碰到的杯子。
“温迪、温迪？”
“嗯……清，怎么了……”
她忽然垂眸低首，打量着自己的指尖，仿佛是要把那散发着刺骨寒气的淡蓝色精油抹到他的脸上去。她深深吸了口气：“好说是在酒馆里，不要睡着了，我去给你准备醒酒汤。”
酒馆的厨房里会熬制醒酒汤吗？
并不会。
温迪感觉到清珑的视线，长睫微颤，耍赖般地把脸埋在臂弯里：“好啊，谢谢，那我就等着你啦……”
他给自己倒的那一杯醉龙酒早被他一口干了。喝下去的量远比清珑浅浅尝到的量要多许多，他是怀着什么心情喝下的这杯酒呢？
清珑无从得知。
她从狭窄的座位里起身，如一道幽影般没有惊动任何人，静悄悄地离开了猫尾酒吧，在猎鹿人餐厅下单了与人数相当的醒酒汤外卖。
风花节期间，猎鹿人餐厅以莲子、水果、甜甜花为主原料熬煮醒酒汤，味道酸甜可口，汤底鲜艳清亮。因为清珑要的数量有点多，莎拉请她等个十分钟。
包装食盒的时候，莎拉半开玩笑地笑道：
“总感觉您身上的香气很特别，嗯，就像是从生机盎然的雪山上飘来的一缕风？感觉空气都清新了呢。”
生机盎然？极度活跃的炼金原液快速挥发后留下的气体居然会给人这种错觉吗？
雪山的气息？是霜劫精油逐渐生效时溢散开来的元素微粒被她的五感捕捉到了吗？
一缕轻风？不做他想。
清珑只觉得自己一身酒气，哑然失笑道：“是不是蒙德人都像你一样会说话啊？”
“哈哈，那么，要给我打几分好评呢？”
“一百分满分。”
她留意到街那边的炼金术台传来了三人的脚步声，考虑到现在已经是十二点半，她往左侧移一步，让开位置。
蒂玛乌斯终于等到了阿贝多老师从雪山下来的这一天。距离上一次见面，他又积累了一大堆问题要问。他沉浸在获取了新知识的喜悦与又遇见了看不懂的问题的绝望之中——谈到最困解的地方，不小心就忘了时间，直到肚子咕噜咕噜地叫唤起来，才意识到了饭点。
还好，广场的对面就是猎鹿人餐厅，莎拉小姐掌管的灶火常燃不灭，倒是不愁没有饭吃。
“几位想要点什么？”
“那个…蟹黄火腿焗时蔬。”
“黄油煎鱼就好。”
“那我要一份蜜酱胡萝卜煎肉。”
莎拉微笑着点点头，说三位请稍等，随后将一件包装得方方正正的食盒交给了清珑，然而柜台上却多出来了一瓶解酒汤，她笑着说这是赠品。
银发的女子原本仰望着云天，闻听此言，下意识想要拒绝，但最终她拿起了那杯解酒汤，有些动摇地说道：“既然是你的一番好意，那我就收下了。”
莎拉还暂时没有发现清珑给了她双倍的小费。
蒂玛乌斯闻到了她身上的霜劫精油的味道，这才知道她喝了酒，恐怕还不少呢。
他对她的印象极为深刻，这种尊崇源自她的炼金技术。
清珑小姐曾想将弟弟送给她的鲜花永远保存下来，由此她想到的是借用炼金术。炼金术的本质是转化，将某一物质转化为另一物质则是升阶，而要达成清珑小姐的目的，则要彻底杀死这些鲜花的生机并重新赋予其一种……蒂玛乌斯很难用言语表达的一种物质。
只有这么做，才能满足她既想要保留鲜花的形态与美感与一切芬芳，使其近乎生与死的界限里，不腐不臭，葳蕤动人。
如果是对陌生的人解释自己这也做不到，那也做不到或许还会令他感到难为情。不过清珑小姐是对炼金术非常有了解的人，在这短暂的学术交流中，蒂玛乌斯常常感觉自己是七窍通了六窍，也就是一窍不通。所以他反而能对她坦言。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清珑小姐曾一度显得颇为犹豫。
“你说的有道理，万物皆有逝去的那一天，永恒之花……果然还是太不可追了。算了，我来想想延长花期的办法吧。”
此后她借用了合成台做了一些炼金产品，蒂玛乌斯受益颇多，但半懂不懂的关键点也跟着变多了。
他又是心酸，又忍不住想要撮合阿贝多老师与清珑小姐办上一个学术交流会。
难得这两人遇见了，他反而不敢开口了。
一方是沉浸在风花节的气氛中，估计喝了不少；一方搞了半天的学术研究，现在还没吃午饭呢。
他要是突兀地提上那么一句，他自个儿都觉得自己有罪。
清珑礼貌地向三人轻轻颌首。
“太晚吃饭了，对胃不好吧。”
“呃，遇上了一点意外。清珑小姐好像喝了不少酒吧？您已经吃过了吗？”
“我吗……？谢谢关心，莎拉也在帮我准备午餐。”
“啊，那要一起吃吗？”
“唔，就不了，不用在意我。我要先把醒酒汤送到猫尾酒馆。”
清珑匆匆走了，但她身上的那缕酒香滞而不散。
阿贝多沉吟许久，分辨出这香气……竟与“醉龙吟”的香气异常相似——但那是莱茵多特的玩赏之作，为什么会出现在如今的蒙德城中？
“蒂玛乌斯，你认识她吗？”
蒂玛乌斯还是头一次看见阿贝多老师主动询问一位陌生人的来历，他想着，这或许就是炼金术师之间的某种奇妙的联系吧，就像他在城里摆了一个合成台，就总会有奇奇怪怪的人想要借用一样——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遇见清珑小姐。
“咳咳，当然了，阿贝多老师，我和您说……”
他清了清嗓子，决定趁着午餐还没有被端上来之前，在阿贝多老师面前好好说一说清珑小姐的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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