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这里的逻辑有问题

　　　　随后发生的一切，伊莉斯最开始觉得还是挺正常的。

　　为了生计嘛，虽然有抢医院的生意，但他们也是真的能够帮到别人，伊莉斯用自己的能力，大概花了六七分钟就让那位老人手臂上的伤口完全愈合了，只能看出一点点不起眼的瘢痕。

　　老人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好的效果，对罗杰和伊莉斯连连道谢，那是相当真挚的感激。

　　伊莉斯倒是有些虚弱，运用能力对于她来说也是一种消耗，她不由得将目光转向罗杰腰间的布袋，脑海里浮现出那瓶喝了三分之一的牛奶。

　　但紧接着，布袋的主人忽然踏前一步，在伊莉斯的惊讶的目光中，推了那个付完钱的老人一把，将对方直接推的向后倒退了一步。

　　“你这是要干什么？”可能是因为饥饿，对罗杰的恐惧微微退却，伊莉斯脱口发问。

　　但可惜，罗杰压根没有搭理她的意思，他面向那位老人，从怀里掏出自己的手机，瞄了一眼那第二扇门扉里的字。

　　【信徒（0/100）】

　　然后他才骤然扬起头，看向对面那个有些被吓到的老人，面无表情且语气冰冷地念道：“刚刚你感受到的那股力量，来自于我们所信奉的神灵，祂给予苦痛的凡人以真知的解脱，你得到了祂的恩惠，现在，需要你来信仰祂。”

　　这是罗杰选择医院为自己的第一站的重要原因，不光能挣钱，还能吸纳信徒——罗杰回想自己了解的少得可怜的关于播种信仰的知识，总结出了两条结论，第一，脆弱的人容易选择信仰；第二，展现过神迹后更容易俘获信徒的真心。

　　眼下这两条都附和，伤者，脆弱，被伊莉斯用能力治好，展现了神迹，在罗杰看来，这正是他吸收信徒的最好时机，只有尽快达成一百个信徒的成就，才能够再获得一次摇骰子的机会，而有之前的经历，罗杰相信，无论摇出什么，对于他来说都有极重要的意义与帮助。

　　只不过，与看过电视广告和各种病毒式营销不同，传播信仰，罗杰是一窍不通，因此，这番发言根本称不上灵性，表情也没有跟上，是一贯的冷漠面孔，语言听起来，更像是强盗。

　　这种情况下，那个老人会买账吗？

　　当然不可能。

　　他脸上的感激与激动迅速变成某种惊恐，他看着这两个人，连连摇头。

　　伊莉斯大概明白了罗杰的意图，这时候忍不住踏前一步，想要帮一帮罗杰：“那个，我……”

　　可惜，没等她说完，罗杰冰冷的声音就已经再一次响起。

　　这个拥有纯暗瞳孔、面色、语调都同样冰冷的男人冷冷地注视着眼前这个对自己表示出拒绝的老人，没有半点的惊慌，作为一个万事都有准备的人，在说出前面的那些话之前他就充分考虑到了被拒绝的可能，并准备了紧跟着的另一套说辞。

　　这一刻，罗杰向着面前的老人伸出一根手指，用仍然十分冷静的语气与表情说道：“一里尔，信仰我神，像是你这样的伤势，只需要一里尔就可以在我这里接受治疗，这是信仰我神的好处，现在这座城市的治安混乱，鲁登人随时都能打过来，你也好、你的家人也罢，都有可能会受伤。

　　“但，正规医院的价格却越来越高，从你选择占我这里的小便宜以及你的衣着语气气质来看，你也不是一个富裕的人，如果你信仰我神，一旦受伤，你就可以花最低的价格在我这里接受最好的治疗。这绝对是一个不会赔本的买卖。”

　　这番话，对于罗杰来说完全通畅，逻辑很清晰，而且绝对有吸引力，这是绝对等价的公平交易。

　　但……

　　老人脸上的神情只是越发的惊恐了，他连连摆手。

　　而另一边，伊莉斯终于看不下去了，她一把拉住罗杰，恐惧在这一刻都被心中乱七八糟的情绪所攻占了，忍不住吐槽道：“你这哪里是在招纳信徒啊，你这明明是威胁和恐吓啊。”

　　“我要用神迹作为卖点吸引他。”罗杰皱起眉头，想了一下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哪里有像是威胁和恐吓——也许是表情太平淡了？难道招纳信徒的神父不应该保持严肃吗？

　　“那你就应该直接说无偿啊！无偿给信徒治疗就好了啊，收一里尔这算是什么啊……”

　　罗杰摇摇头，面对着伊莉斯，冷静地说道：“不。这是最简单的营销方式，哪怕是打折促销，哪怕是有意免费赠送，也不能让卖家有一种得来轻松的感觉，否则，他会对你和你的产品都产生轻视，除了褥羊毛的，根本不可能留住真正的顾客。我虽然了解的不多，但我知道一点，信徒，不能轻视神灵。”

　　伊莉斯听着这番话，都有些微微地呆住了，喃喃道：“好像……好有道理的样……有道理个毛球啊，你往后站一站，我和他说……”

　　罗杰没吭声，他盯着伊莉斯看了片刻，自己默默向后退了一步。

　　伊莉斯站在了老人的面前，她那张漂亮的脸上立刻浮现出笑容，柔软的小手抓住老人的手，轻声细语地说着话。

　　在罗杰看来，她随后说出的那些话完全没有任何意义，全都是假大空的美好东西，她描绘的那个神灵有些冰冷却富有逻辑与道理，但却起到了效果，老人的恐惧渐渐褪去，甚至主动询问那位神灵的尊名是什么。

　　伊莉斯这时候才扭过头，向罗杰投来求助的目光，她相信罗杰哪怕不是神灵，也与之有关，但她不能报出罗杰的名字。

　　罗杰一直在旁听，不用伊莉斯问他就知道少女的问题是什么，他本能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然后面无表情地说道：“金手指手机。”

　　伊莉斯的表情僵硬了一瞬间，然后温软地转过头来，露出那最为温柔的笑容：“无名。无名之神。”

　　等走出小巷的时候，罗杰手机第二扇门的信徒已经是——1/100了。

　　他看着自己手机里的数字，眉头微皱，在反思自己刚刚的失败。

　　伊莉斯则有些害怕地跟在他的身后，刚刚不觉得什么，现在回过神来，她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生怕惹了罗杰生气，自己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见罗杰一直沉着脸，伊莉斯忍不住咬牙没话找话问道：“那个……你在看的这个东西是什么呀？刚刚，那个……”

　　她太矮了，根本看不到罗杰手机的屏幕，不过她的好奇点也不在手机上，一句话便转向刚刚的事情。

　　“没什么。”罗杰收起手机，低头看了伊莉斯一眼，吐出一口气，道：“你刚刚做得很好，下回，还是你来。”

　　“啊？”伊莉斯没有想到回应会是这样的一句话，她既有些高兴又有些不知所措，然而她心中生出的更多是好奇：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人？他是神灵吗？为什么要招纳眷者与信徒？甚至能赋予自己那样的非凡力量？但如果他是神灵，又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为金钱发愁？

　　伊莉斯的胡思乱想很快中断，因为一瓶牛奶被一只大手递到了她的面前。

　　这是……奖励？

　　伊莉斯有些欣喜地抬起头来。

　　那个男人面无表情地说道：“付出，收获，应该成正比。”

　　令人信服，但这不是奖励。

　　这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但也是一个讲道理的人。

　　无论他是不是神灵，只要知道这两点，就足够了，

　　伊莉斯复杂地接过牛奶，抱着才想要喝却忽然顿住，脸上有些发红——之前罗杰可是直接对嘴喝的！自己要是也这样喝岂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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