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相好
通月笑笑:“方丈不必忧心,那红鲤意不在此,她既在凡界有相好的,便随她去,清木的念头迟早会打消的。”
齐海这个炮灰吃够了意外的苦,惨兮兮问了一句:“如果小鲤鱼精被甩了,是不是会来纠缠清木?”
通月抚玩发丝,想了想道:“可能。”
老和尚愁得直薅没毛的秃头,拜托通月:“公主垂怜,能否带老衲去看看那个相好的。”
坠坠也想去瞧瞧热闹,许久未去凡界游玩了,都快淡忘了。
遥忆当年,通月稚子之身,赤子之心,总爱往人间蹿。六界和平相处后,许多习俗是互通的,只是凡界兴衰更替周期短,花样百出,好奇心旺盛的小妖们都爱去人间凑热闹。
公主六岁前,年年中秋节都要想方设法溜出宫去看唱戏,有时候坠坠能陪着,有时候只有月影在身边。她最喜欢小橘子灯,爱闹市骑马游街赏景,饿了吃肉,渴了喝酒,肆意乘风,醉卧天地。
沟通过后,清木留守山门,一行人便服轻装去瞧人类男子。
清纹的故事俗套,夜读书生遇善良女妖,坠坠盲猜,结局可能不太好。
一群人趴在墙头偷窥。
院子里那男子油头粉面、唇红齿白,一股子文雅的书生气。
清纹含羞带怯:“他叫张三,在小竹屋备考,有一回我饿坏了,来此地挖蚯蚓吃,偶遇他出来解手。他说我生得美,不应该吃蚯蚓这样的丑物,带我去吃了好看的鲜花饼。他说等他金榜题名,一定请我吃山珍海味。”
坠坠把气氛掐得死死的:“海味不就是鱼虾蟹贝?你下得去口?”
清纹嗔她一眼:“吃是一回事,他许诺我又是另一回事,即便不吃,我听着也是欢喜的。”
通月提了个很现实的问题:“他知道你是妖精吗?”
清纹眉开眼笑:“他知道,初时他不信,后来我使了几个小法术,他惊得合不拢嘴,渐渐也认了。”
“他百年之后,你待何如?”人妖相恋的千古难题,无可避免。
清纹从容:“我想过了,待他百年我就等他,他转世了我再去寻他,他若还愿意我便守着他,他若不愿我便守着等他下一世。”
通月回头给老和尚递了个眼神:满意吧?
老和尚点点头:确实已经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坠坠道:“文弱书生大多只能共患难不能同富贵,我有个法子试试他。”众人附耳过来,坠坠便说了法子,“土方,给他富贵。”
清纹下了墙头,快步走向书生。张三微微一笑,看着她温柔嘱咐:“慢些,小心摔着。”
清纹走近了抱住他手臂,状似兴奋地对他道:“张郎,我今天遇着了魔族公主的贴身丫鬟,她正巧游历人间,说想到竹屋来看看。”
张三不太明白:“在魔族,贴身丫鬟是很大的官吗?”
清纹笑呛着了,喝了口水才缓过气儿,认认真真对他说:“贴身丫鬟官是不大,但跟魔族公主沾边的就都高人一等。”
坠坠出场了,通月和齐海坐在墙头看热闹。
“坠坠大人,这是我朋友张三。”
“张郎,这是魔宫来的坠坠大人。”
张三打量着坠坠,公主的丫鬟都这等姿色,比寻常小妖更胜一筹,那公主岂非惊为天人。他笑着恭维:“坠坠姑娘美若天仙,亲自光临竹屋,寒舍蓬荜生辉,小生荣幸之至。”他状似不经意地往竹门外瞟了一眼,什么也没有。
坠坠装模作样地寒暄了几句,就切入正题:“你我相遇即是缘,看在你照顾清纹的份上,我许你一个愿望。不论你是要权势还是要富贵,我都可以给你。”
张三许了一个特别的愿望:“我想要长生不老,或者至少可以活得久一点,多陪清纹几日。”
坠坠倒吸一口凉气,望向墙头:人才啊!
公主和老和尚隐身在墙头排排坐,老和尚用眼神表达自己的观点:相信他是个好男人。
坠坠缓缓精神,笑意多了:“抱歉啊张公子,阳寿是冥界管的,我们无法插手。不过也有路子,只是……难!”
张三连忙问道:“哦?无妨,说来听听,或可一试。”
“一是修仙,世间有许多修行者,虽不能尽数飞升,延年益寿是没问题的。”坠坠平静道。
张三似乎有些兴奋,追问:“那坠坠姑娘,你看我能修仙吗?”
坠坠摇摇头:“修仙要一定的资质,有人天赋高,年纪轻轻就飞升了;也有人根骨差,勤学苦练几十年就猝死了。你的资质不高,修仙恐怕没有前途。”
张三看向清纹,她点了点头,他就知道坠坠说的是真的了。
“那二呢?”有一便有二,坠坠姑娘既然提了,肯定是有他能使的法子。
“二是入魔,万物生灵皆可修魔道,潜心修个几十年,便是清纹这样的小妖精,修炼千年就是怪,再有点资质便可成魔。”
张三有些羞赫地笑,不好意思地挠头:“坠坠姑娘,我别无他意。只是、只是我是独苗,双亲尚在,不敢入魔寒了他们的心。”
通月慵懒地眯眯眼:“有点儿不对劲。”
齐海不以为然:“哪儿不对劲,凡人于入魔较为排斥,也属正常。”
张三迫不及待问:“有三吗?”
坠坠有点不高兴,但还是坚持住了:“三是出家,相信你或多或少都从清纹那儿听说过,荷花坞山庙,方丈至今已经万余岁了。”坠坠拿出最大的诚意,“和尚六根清净,日日强身健体,可以延长寿命,百年圆寂不是难事。”
张三笑得有些勉强了:“不行不行!坠坠姑娘你这不是说笑吗?我要当了和尚清纹怎么办?我命线再长也没有用啊!”
坠坠恼了,张三赶忙赔礼道歉,扯了别的话头。
“坠坠姑娘生得如此美丽,独自出门在外不怕危险吗?”
齐海忍不住啐了他一口,就想下去,通月拉住让他再瞧瞧。
坠坠气消了些:“没有,我跟着公主出来的,今日天气甚好,公主许我出来转转。”
张三做作道:“啊?你们公主如此严厉,出来转转都要经准许的吗?看来当大妖怪倒不如清纹这样的小妖精自在了。”
坠坠摆摆头:“不是,我自己愿意守着公主的,其实公主从前……”
公主从前何其活泼,没有一刻肯安生待着,一转眼一个鬼主意,天天琢磨往魔宫外跑,一点儿公主样都没有,像个野丫头。
她知道公主早晚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可是这个改变太残酷了,没有适应过程,强行跳到结尾。
张三怎么懂这些,仍妄想共情:“虽然她是公主,但也不能老是你迁就她,她的公主脾气也太大了吧!”
清纹要急死了,连忙打断他说话:“张郎快住嘴,别说了!”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坠坠眼色一下就沉了:“张公子怕是理解能力有问题,公主要你生你就得生,要你死你就得死,我也是一样,因为公主本来就是公主。”
通月虽然没那么无聊要叫人死死活活的,弄死一个张三还是挺容易的。
通月根本没在听,顿悟道:“我知道哪儿不对劲了,他光说不做,动动嘴皮子功夫讨生活。”
齐海点点头:“风流子,人间管这叫花言巧语。”
“不过如今劝她她也是不会回头的。”齐海做过几万年正经和尚,解过姻缘,散过孽缘,也断过他人红尘缘。他知道清纹这样的,得跌了跟头才能劝。
“叫坠坠回来吧,剩下的事不是我们能插手的。”通月不想管闲事,回去多劝劝清木,或者大家都想开点吧。
通月又在荷花坞住了一阵,果然听说清纹出事了。
清纹在清木的禅房哭得昏天黑地的,清木哄不住,只能跑来请坠坠。
坠坠先是也痛骂张三一顿,又柔声安抚。“他确实不是个东西,你别气,为一个负心汉气坏了身子不值。别哭了,哭得我心一颤一颤的,喝杯茶润润嗓子再骂。我一会儿替你报仇去,不过你总得让我知道他犯什么错才好,我下手有点分寸。”
清纹这才哭着道:“那个杀千刀的腌臜种猪,早有家室了,今日那泼妇找上门来,打了我一巴掌,说我是他藏的狐狸精。”
坠坠真气得咬牙切齿,扯起清纹的袖子道:“走!我们去把他阉了!是可忍孰不可忍,什么泼皮东西沾花惹草惹到我们魔界来了!”
通月拦住她:“坠坠,先听清纹怎么打算的。”
坠坠重又坐回桌沿,清纹止住哭道:“算了,毕竟相识一场,我打算潜心修炼,再不沾情爱了。”
清木似有话说,又默默咽回去了。
通月想了想,问:“你愿不愿意跟我们回魔宫?”
清纹愣了一下,有些怕道:“公主,我想去,可是,我又舍不得南塘。”
通月笑笑:“那你就在南塘安心修炼吧。”转头叫清木:“小和尚,你跟我出来一下。”
清木眼眶红红,一步一从地跟出去了,通月太矮,他心不在焉,撞一个趔趄。
他站定才开口:“公主你有什么事?”
通月狠狠心:“小和尚,老和尚说过你爹娘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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