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7、狼群

　　北辰军撤了，狼族铁骑也走了。
凤麟与正大光明原地歇息一阵，替他们包扎了伤口，继续赶路。
傍晚时分，来到一片稀稀落落的树林中，冬天刚过，北方狼族境内依旧寒冷刺骨，风如刀割，草木依然处于颓败状态，偶有几处尚未融化的冰雪零星点缀着。
凤麟打量了一下四处说道：“二位前辈，累一天了，你们又有伤在身，咱们歇一晚再走吧！”
正大光明岂止是负伤，身体都快散架了，早就想歇着了。
凤麟将棺材放在一旁，捡了些树枝回来生了火，正大光明靠着火堆旁的树干分别坐下。
“二位前辈，你们先歇会，前面有个湖，我去捉鱼回来吃。”凤麟起身便出了树林。
等凤麟走远，葛光明慢慢靠近坐到了范正大身旁，一再靠近，直到二人身体接触。
范正大以为师妹要打他，警惕性倏然间提高，下意识地躲了一下，但见她面色平和，丝毫不像生气的样子，才愣着问道：“师妹，你干什么？”
葛光明本想发怒，怒色一晃而过，才说声：“我冷！”
范正大哦了一声，开始脱衣服，“冷就穿我衣服吧！”
“不用了，咱们坐一起就不会冷了。”葛光明说着搂住了范正大的胳膊，与他紧挨着靠在了树干上。
范正大生性开朗，葛光生性沉闷，二人性格不合，当初是师傅做主让他们成的亲，谁能想到这对六旬有余的老妪老翁从来没在一起睡过。即便是在洞房花烛夜那晚，范正大被葛光明踹到了地上，在床下度过了难忘的一夜。
世上最奇葩的事莫过于此了吧！
二人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真正的原因倒全非性格不合，主因是四十多年前，葛光明碰到了意气风发、风度翩翩的剑神徐百川，从此这颗心便随他去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葛光明依然记得与徐百川的对话。
那是她还是个豆蔻年华的少女，脸上被煤炭污得黑漆漆的，手里提着铲子，满脸期待地问：“徐百川，你什么时候来娶我？”
徐百川笑了一下，并未言语，踏上了扶天之巅。
葛光明错误地认为，徐百川是默认了，于是便冷落了师兄范正大数十年。直到今日二人几乎陷入绝境，范正大毅然赴死，让她明白了一件事，眼前人才是最该珍惜的。
范正大为师妹的举动所震惊，愣了好半晌，抱着誓死的决心，伸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然后轻轻搂住，渐渐用力。
葛光明心中说不出的甜蜜，忍不住模糊了双眼，抬头问道：“师兄，咱们要个孩子吧！”
范正大吞了一口口水，险些被呛到，苦笑道：“师妹，咱都这把年纪了，能行吗？”
葛光明羞红了脸，低下了头去，“回扶天山了咱们试试吧，总不能让铸剑门绝后吧！”
在这茫茫大草原上，河流极少，尤其在冬天，多数河流都会干涸。
草原上的湖泊就更少了。
来的途中，三人碰到了一片湖泊，本来天色尚早，还可以继续赶路的，凤麟之所以选择就近歇息，是为了靠着这难得的湖泊填饱肚子。草原上的林木极少能结野果，但湖水中的鱼一点都不比江南的水中少。
湖水的结冰很厚，人走在上面如履平地。
凤麟走到冰面上，虚空一掌打出一个窟窿，窟窿里的水随之沸腾了，大鱼刺溜刺溜地涌出湖水，跳到了冰面上。
湖面结冰之后，湖水里缺氧，鱼儿不顾生死地跃出湖面是求生欲强烈的一种表现。
凤麟装了一袋子大鱼，算是今晚及今后几天行程中的食物。
回到岸上后，他回身一剑劈断了整座湖泊，万千剑意将冰面撕裂，如此一来则拯救了整座湖中的鱼，免得它们跃上冰面后死去。
回到林中，凤麟取了三条大鱼架在火上烤熟，三人分食后便歇着了。
正大光明相互依偎着，靠树而坐。
凤麟还是头一遭见他们如此亲昵，之前不管是在扶天山，还是在正清山，以及在雁门关碰到二人，葛光明始终是一副凶巴巴的模样，范正大只有受气的份，二人之间连和谐都没有，更别说亲密无间了。
凤麟也不觉得奇怪，毕竟人家是夫妻。
凤麟没有睡觉，而是坐在了棺材前，默默诵经，一路北上而来，他每天都要为师傅的遗体诵经，如此才能确保师傅的魂魄回到金瓦寺。
范正大忽然问了一句：“凤麟，别叨叨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这问题就是，当初三人逃跑时范正大问的，摩罗什是谁杀的？
若说师傅是被师叔释迦叶杀的，这传出去岂不是有损金瓦寺的名声，再者说了，师傅高居武评榜第二位，这天下间谁能杀他？事实证明，天下第一孔仙胄都不能。此仇凤麟是一定要报的，但只想私了。
凤麟稍加思忖，说道：“师傅是甘愿赴死，与旁人无关。”
范正大咦了一声，惊奇道：“人家苏木山三仙活了三百岁都没活够，这摩罗什才活了一百二十岁怎么就活够了？”
葛光明推了他一把，示意他闭嘴。
凤麟继续诵经，没有追究，他自幼耳濡目染佛道大理，佛性修为是极高的，一般不会动怒。
正大光明相拥而睡，范正大暗暗运功，为师妹取暖。
凤麟盘膝诵经，也渐渐入睡。
大风呼呼，夹杂着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
凤麟猛然惊醒，只见四周有无数双蓝莹莹的兽眼环视，伴随着低沉而猛烈的嚎叫声。
整个林中，目所及处，全是那蓝莹莹的眼睛，凤麟方才意识到，被狼群包围了。
这个时候，正大光明也醒了，看着眼前的一切吓傻了，二人的身体使劲往前靠了靠。范正大的身体挡在葛光明背后，竭力保护着她，免得被群狼偷袭。
“这些都给你们，快走吧！”
范正大正要把那些鱼丢给狼群，凤麟连忙阻止道：“不能给，让他们尝到鲜咱们哪儿还有活路。”
范正大问道：“那怎么办？”
凤麟挟着棺材慢慢移动，往火堆跟前靠了靠，说道：“狼惧火，所以不敢往来扑，先将火撩旺，慢慢考虑对策。”
也幸好是上半夜，火堆还没燃烧完，若是下半夜火堆燃尽了，三人早成了群狼撕抢的食物。
正大光明赶紧将火加旺，将火种布在周边，将他们自己围在了中间，大火熊熊燃烧，狼群畏惧，果然又向后退了好几米。
柴火不够，凤麟拔剑出鞘，飞身而起，在树杈之上来回奔走，砍了好些树枝回来。
葛光明脸上的畏惧之情渐缓，忽而又凝重起来，“天亮了怎么办？如果是白天，狼群对火的畏惧恐怕会减弱很多。”
范正大倒吸一口凉气，看了看旁边的师妹，又和着她的眼神一起看向了凤麟。
凤麟面不改色，边添火边说：“到时再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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