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林灼……”
“林灼。”
阿比斯的声音唤醒了昨晚熬夜看书, 一觉睡到中午的林灼。
林灼睁开眼,惺忪的血族竖瞳透出几分毫无防备,懵里懵懂的稚气。
面对这样的林灼, 阿比斯果然无法责备她出尔反尔,明明约定会好好睡觉, 结果还是背着他熬夜看书的行为。
“你能不能有点原则?”巴德尔看不过眼, 试图用谴责让阿比斯清醒。
只要一跟林灼挂钩,总能变得格外伶牙俐齿的阿比斯:“我以为你知道,你是这世上最没有资格对我所这句话的人。”
靠萌混过关的林灼起床洗漱吃午饭, 饭后两人一同在花园里散步,最后毫不意外, 又散到了图书室。林灼继续看那本令她着迷的《空间猜想》, 阿比斯则在古尔薇格校长前几天的提醒下,捡起了自己来年的毕业课题。
两人共处一室, 各忙各的, 虽然没跟对方说几句话,却从静谧和各自的专注中透出了细水长流的亲密与日常,很快就消磨掉了午后令人困倦的时光。
傍晚的时候,阿比斯从堆成小山的各类书籍资料中抬头,问林灼晚餐想吃什么。
林灼正看到最后几页,一手撑着脸颊支着脑袋,听见阿比斯询问, 她坐直想了想, 脸颊上还留着刚刚用掌根撑出来的红印子。
阿比斯的视线落在那抹红印上,食指与拇指指腹轻搓, 要不是桌子太宽隔得有点远, 他都想伸手去碰一碰了。
另一边, 林灼想好要吃什么,刚要回答,图书室窗外传来翅膀扑棱的动静,两人一同望去,发现是阿斯莫德的手下,菲尼克斯。
菲尼克斯收拢黑色的翅膀落在窗台上,鸟爪扣住窗沿,尖锐的爪尖微微嵌进墙体。
“公主殿下让我来询问二位。”菲尼克斯是重瞳,说话时两只瞳孔在一个眼球里打转,让人分不清他到底在看谁:“小布莱特先生与恩布拉小姐从镜子里出来了,他们的情况不太好,你们要不要去看看?”
阿比斯:“不好是指?”
“呃嗯……”菲尼克斯不像弗加洛那么会说话,他绞尽脑汁,努力形容自己所看到的:“他们一从镜子里出来就吐了,像是受到什么刺激,哭得很厉害的,嘴里还念着奇怪的话和林灼小姐的名字。”
林灼顿时什么胃口都没了,她对阿比斯说:“我不想去。”
弗雷和伊露丽是因为她的记忆才会这样,可她还没恢复记忆,什么都不知道,去了也没什么意义。
阿比斯起身绕过桌子走到林灼身边,终于如愿抚到林灼脸颊上那抹可可爱爱的红印:“那就不去。”
菲尼克斯只是来传话的,确认他们的回答后,菲尼克斯就飞走了。
阿比斯扯开话题跟林灼聊起了别的,直到林灼忘了这件事,才带林灼去吃晚餐。
当天晚上,阿比斯等林灼睡着,化作死气从窗户离开。
和以往不同的是,他没有回隔壁房间,而是去找阿斯莫德,问来了弗雷和伊露丽的房间位置。
“克洛里斯在弗雷那,我劝你别去。”阿斯莫德暂时还不希望克洛里斯和阿比斯起冲突。
阿比斯:“我知道分寸。”
说完又化作死气,眨眼就不见了踪影,阿斯莫德耸了耸肩,他才不信有人能在爱情面前保持分寸,不过有巴德尔在,应该没什么问题。
阿斯莫德并不知道巴德尔也对林灼动了心,就这么草率地把希望寄托在了圣子殿下身上。
浓郁的死气攀过城堡外墙,出现在弗雷的房间窗边。
就像菲尼克斯说的那样,弗雷仿佛遭受到了可怕的打击,整个人就像是一株将要枯死的植物,无神的眼底满是血丝,面色憔悴灰败,身板也不再笔挺,就连向来耀眼的金发也失去了光泽,耷拉在他头上,看起来比稻草堆还要廉价杂乱。
阿比斯不知道,这其实已经是弗雷冷静过后的模样,他一整天滴水未进,吃什么吐什么,虽然冷静下来后已经能好好跟自己的父母对话,可无论说什么,到最后都会被他绕回那句话——
“能让我见一见林灼吗?”
这话从句式来讲就很不“弗雷”,如果是以前,他才不会用疑问句,只会用陈述句来表达自己的意愿,说“我想见林灼”,或者“让我见一见林灼”。
可现在,他只敢小心翼翼地征求意见,从旁人口中获得见林灼一面的许可。
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给他肯定的答复,为了不让他去找林灼,他的父亲甚至守在了他的身边。
弗雷的脑子被林灼一个人坐在孤儿院门口台阶上睡着的一幕填满,他无暇顾及其他,也不明白父母为什么不肯帮自己,明明他只是想要见林灼,只是想要见她一面。
阿比斯在窗户边停留了许久,确定克洛里斯会看好弗雷,正准备离开,这时古连带着外头的事务来找克洛里斯,克洛里斯不得不暂时离开房间,走到了外面的走廊上。
弗雷则在克洛里斯带上门的那一刻从椅子上起来,他走到窗边,刚打开窗户就看到了死气凝聚而成的阿比斯。
死气只凝聚出了阿比斯肩膀以上的部分,脸上还裸露着骨头,衬着窗外的夜色,看起来格外骇人。
低落的状态使弗雷的反应变得麻木而又迟钝,他甚至失去了“惊吓”这一情绪,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阿比斯。
弗雷不喜欢阿比斯,平日里对待阿比斯的态度堪称恶劣,唯独这次,语气从未有过的疲惫和低沉:“让开。”
阿比斯:“你想去见林灼?”
听到林灼的名字,弗雷眼睫轻颤了一下。
阿比斯:“你现在去见她是想做什么?用你这副鬼样子吓唬她,还是想趁她没有恢复记忆,祈求她的原谅?”
弗雷没有意识到这不该是阿比斯应该知道的事情,他动了动破裂起皮的嘴唇,声音又轻又哑:“闭嘴,我从没这么想过。”
阿比斯:“可你会这么做,你会向她展露你的痛苦和难过,还会跟她说‘对不起’,到时候你希望她怎么回答你?”
弗雷根本没思考过这个问题,他愣在原地,阿比斯却没有停下声音,继续道:“林灼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你的道歉和忏悔对她没用,还会让她受到惊吓,要说真正的用处,也不过是消弭你心中的愧疚而已。”
“我没有这么想!!”弗雷突然拔高了音量,爆发出一声嘶吼。
阿比斯的视线越过弗雷,看向弗雷身后的门,还在门外的克洛里斯并没有推门进来。
巴德尔明白了什么,很不爽地“啧”了一声。
弗雷确实没想过要利用失忆的林灼轻易获取原谅,他只是被林灼的记忆刺激太深,所以才会直到阿比斯提及,才终于想到这一层。
阿比斯看弗雷面色萎靡,口中呢喃着“我没有”,一步步后退跌坐回椅子上,确认他不会在林灼恢复记忆前再来打扰林灼,便化作死气,消失在了窗外。
门外走廊上,古连迟疑着出声,问:“大人?”
克洛里斯闭上眼,摇了摇头。
阿比斯说过的话,他用另一种方式跟弗雷说过,只是身为父亲,他态度再强硬也没办法像阿比斯那样说得直白伤人,所以弗雷也一直没听进去,若是有人能替他让弗雷明白,那也是一个办法。
阿比斯接着去找伊露丽,结果伊露丽房间里根本没人。
阿比斯心头一跳,赶紧往林灼的房间赶去,运气不错在林灼房间外的走廊上看见了伊露丽。
阿比斯凝聚成型的那一刻,巴德尔接手了身体的控制权,他快步走到伊露丽身后,把手搭上伊露丽的肩膀,下一刻两人同时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了花园里。
月色笼罩下的花园氛围恐怖,伊露丽回头,看到了背着月光的巴德尔。
和弗雷一样,伊露丽的状态也很差,之前一度哭晕过去,不同的是她醒来后很安静,安静到其他人连劝都不知道该怎么劝。
同时也是她的安静,让柳听风和索菲娅放松了警惕,根本没想到她居然会用装睡的方式把她们都骗走。
如果不是阿比斯有心把可能会困扰林灼的因素都扼杀在摇篮里,她方才恐怕已经敲响了林灼的房间门。
伊露丽看到巴德尔有些意外,虽然之前听说过巴德尔也在城堡里,是阿斯莫德用来威胁光明教的人质,但真的见上面还是第一次。
伊露丽的脑子有点转不起来,她没有发现眼前的巴德尔和她印象中的模样有什么不同,也不想探究巴德尔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原因,她转身继续往林灼的房间走去,像一具只知道执行命令的尸体,彻底隔绝了对其他事物的好奇。
夜风凛冽,带来身后巴德尔的声音,全然不似往日那般温柔和蔼,善解人意:“不要出现在林灼面前。”
伊露丽没有听,继续往前走,却被一道禁制拦住了去路。
伊露丽直愣愣撞到禁制上,终于忍不住流下眼泪,问:“为什么?”
“为什么都要拦着我,我就是想见见她,我知道她什么都不记得,我也什么都不会说,我就是想看看她,看到她还好好的我就满足了,求求你们让我见见她吧,让我见见她吧……”
伊露丽说的是“你们”,可见在巴德尔之前,还有其他人阻止过她,理由大概也是怕她看到林灼后情绪失控,吓着失忆的林灼。
巴德尔漠然的声音,打碎了她的妄想:“林灼小时候想见你们,不也是求谁都没用吗?”
仅仅一句话,就让伊露丽溃不成军,倚着禁制跪坐在地,低头捂着脸,崩溃大哭。
有巡夜的魔族被哭声惊动而来,巴德尔藏到树后,确定伊露丽被赶来的索菲娅带走,才转身回林灼的房间。
而原本说是已经睡下的林灼,果然还没睡,正趴在床头熬夜看书。
林灼看得入迷,一听到开门声赶紧闭眼装睡,被走到床边坐下的巴德尔掐了掐脸颊:“让你好好睡觉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林灼一听声音,知道不是阿比斯而是巴德尔,睁开眼一偏头就咬住了巴德尔的拇指。
巴德尔疼得倒抽冷气:“松口!”
林灼非但不松口,还磨了磨牙,口中有血溢出,显然是巴德尔的。
巴德尔这么聪明,怎么不知道只要把身体还给阿比斯,林灼就会立马松口,可他就是不服气,怎么也不肯把身体让出去,硬是跟林灼陷入了僵持。
过了一小会儿,他总算想到了其他办法,把自己的额头轻轻撞到林灼的额头上:“林灼。”
听不到求饶就不打算松口的林灼恶声恶气地“唔唔”了两声——
干嘛!
巴德尔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告诉她:“你失忆前亲过我。”
林灼果然因为震惊,松开了牙关。
巴德尔收回自己血淋淋的手指,心情愉悦地治疗起了手上的伤口,想着接下来要怎么逗弄林灼,就听见林灼十分认真地问:“是不是我和阿比斯接吻的时候,突然变成你了?”
巴德尔:“……”
是。
所以客观来讲,林灼亲的是阿比斯,不是他。
林灼一看巴德尔的表情就知道:“我猜对了!”
巴德尔,冷静道:“错了。”
林灼:“你撒谎。”
巴德尔:“我没有。”
“巴德尔是骗人精。”林灼趴回床上继续看书,巴德尔还要争辩,却被阿比斯抢了身体控制权。
阿比斯握住林灼要拿被子擦嘴的手,用手帕仔仔细细替林灼把唇上的血擦掉。
阿比斯动作轻柔,眼帘半垂地沉默着,林灼隐约意识到什么,唤了一声:“阿比斯?”
阿比斯的声音一如既往:“我在。”
但又好像有些微的不同。
林灼回忆了一下阿斯莫德那本笔记,问:“你吃醋了吗?”
阿比斯:“我没有。”
林灼一边嘟囔着:“不要学巴德尔撒谎。”一边拉下阿比斯的衣领,与阿比斯交换了一个吻。
阿比斯本还想端着点,表明自己没有吃醋,都过去这么久了,有什么好吃醋的,况且那只是一个意外,他完全没有放心上。
可一尝到林灼口中的血腥味,想起这是巴德尔的血,阿比斯还是没忍住醋意,把林灼抱到自己腿上,用力加深这一吻,将林灼口中残留的血液清扫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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