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翩翩彩翼化红霞,悠悠春梦随云散(十六)
天界紫方云宫,奇鸢匍匐在地,向天后荼姚禀告:“娘娘大喜,日前小人已将灭灵箭一支淬成。”
“哦,淬成了?还算及时。”荼姚坐在殿中凤椅上,怏怏道。
“娘娘吩咐之事,小人定当全力以赴。”奇鸢听荼姚半天没说话,只能接言道,“不知,娘娘打算何时用此箭,用在何处?”
“还能用在何处?润玉那个逆子,既然不听话了,本宫就给他送份大礼吧,省得他成天碍手碍脚的。”天后冷言道,“还有他那个未过门的小妖精,得庆幸自己有个好爹,要不然,就单凭她勾引我儿这条,就足够死上千百次了。”
“听闻火神殿下也下界了?”奇鸢小心翼翼问道。
“别提那个不孝子,”当即,天后荼姚气得将桌上的茶盏扫落在地,“为了个下\\贱小妖,自甘堕落。”
“娘娘息怒,二殿下不过是一时糊涂。有燎原天将和穗禾公主在凡间从旁相助,定不会出什么纰漏。待他日渡劫归来,自有功德,有助于修为提升,也算是因祸得福。”
“你倒是会说话,”荼姚的怒气稍敛,手上幻出几个药包,往地上一丢,“赏你的。”
“多谢娘娘赏赐,多谢娘娘赏赐。”奇鸢一把抓紧药包,伏地叩头不止。
“免了,只要你对本宫忠心不二,解药自然是少不了你的。”
“娘娘放心,小人这就前往人间,找到夜神,给他用上这灭灵箭。”奇鸢讨好道,“不过,这水神、风神平日里,看护得紧,小人就怕他们从中作梗”
“你放心去吧,洛霖和临秀何足为惧?洛霖不是心怀苍生,悲悯天下吗?你说,他所辖八百里洞庭出了事,他说是去还是不去?哈哈哈,”荼姚仰天大笑,“妄想同本宫斗,他也配!”
“娘娘英明,小人这就往下界走一遭,定不负娘娘所望,让夜神有去无回。”奇鸢将头稍稍抬起,“还有,那暗中同水神勾结的鼠仙,也不得不防啊!”
“不过是只阴沟里的老鼠,更是不值一提。现下留着他的贱命,还有点用处,回头待本宫将他们尽数除去,一个不留。”话语间,荼姚目露凶光,尽是狠辣。
人间,熠王萧策和云王萧熙正在乾清宫,前来给临天帝请安,而我则给君王号脉。经过这段时日的调养,临天帝的龙体显然比之前好多了,但不过,纵然是百年人参还是千年灵芝,也无法阻止帝王衰弱下去的势头。
“陛下龙体日渐康泰,乃我临天百姓之福。只要照之前的药方继续服用,陛下定会万寿无疆的。”我收起脉枕,恭恭敬敬道。
听我所言,靠在龙榻上的临天帝却是笑笑:“你这个小丫头,胆子真大,还敢糊弄起朕来,不怕寡人治你个欺君之罪。”
“民女不敢。”我有些惶恐跪下。
“父王明鉴,圣女医术高明,定是据实禀告。”萧熙急忙替我辩解,萧策却是若有所思看了我一眼。
“行了,圣女起来吧。朕的身子怎么样,寡人心中有数。”临天帝言道,之后屏退了左右,将我、萧熙和萧策三人单独留了下来。
“熙儿、策儿,你们上前来。”萧熙、萧策往前,离龙榻只有几步之遥。“再往前,到朕身边来。”他们二人再次上前,跪在临天帝的榻前。临天帝伸出骨瘦嶙峋的双手,一手一个,将他们的手紧紧握住。我莫名有些紧张起来。
“熙儿、策儿,这些年你们在外受苦了,”临天帝轻咳嗽了几声。
“儿臣不孝,不敢言苦,”俩人异口同声回道,“父王保重龙体。”萧熙更是贴心地,用另一只手将临天帝身后的靠枕掖了掖,好让他靠得更舒坦些。
“当年的事,过去就过去了。父王日渐年迈,国事上也力不从心了,好在你们兄弟二人齐心,未见阋墙。”
“父王正值壮年,龙体康健,何苦忧思这些。”萧策劝道。
“策儿,”临天帝拍拍他的手背,“这些年,你南征北战,保家护国,赢得了战神的声名,不亏是朕的好儿子。今后,这守护临天国江山的重任,就要托付于你了,莫让朕失望啊!”
“策儿定全力以赴,不敢有辱父王所托。”临天帝点点头。接着转对萧熙,“熙儿,策儿和他母后当年愧对于你,”说到此处,临天帝不由有些气短,咳得越发厉害。我正欲上前查看,却被临天帝摆手制止住了。
“如今当着你们兄弟二人的面,父王替他们,替他们将欠你的债,还了。”临天帝眼中带泪。
“不,熙儿不敢怨,更不敢恨,只求父王身体康健,万寿无疆。”一见帝王落泪,萧熙也哭得泣不成声。萧策倒是沉这一张脸,冷静非常。
“你自幼心善,父王知道,但此事你定要依朕,否则,就是不孝。”说罢,临天帝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不,父王,儿臣不敢!”情绪一激动,连同萧熙也跟着咳了起来。
这下,我也顾不上那么多君臣之礼,先把萧熙支到一边,给了他个提气醒神的药包。然后,拿出一枚特制的药丸,想要服侍帝王服下。还没等我动作,萧策却是抢先从我手中把药丸夺了过去,掐了点下来,放入口中。我这才想起,以往都有贴身太监先行试药,此刻却只有我们几个人在侧,方才一着急,竟然忘了这事。不过,见萧策如此防备于我,心里头还是忍不住骂了句:虽说本姑娘不是君子,他这种行径也未免太小人了吧!偷偷白了他一眼,萧策不为所动。
只是将药丸递还给我,说:“喂陛下服下吧。”
我懒得同他计较,赶紧将药丸掰成小瓣,让临天帝服下。过了好一会,临天帝总算再次缓过来,朗声对我说道:“圣医族护国圣女锦觅听命,”然后,从床榻上掏出事先预备下的圣旨。
“臣女接旨。”
“朕命你,倾全族之力,力保云王殿下无虞。否则,全族皆要为他殉葬,钦此。”
“父王万万不可。”临天帝话音才落,萧熙和萧策齐齐跪下。而我,听完这道旨意,只觉得脑子里一下子懵了,嗡嗡直响。我想替萧熙解毒,救萧熙的命,可不能搭上于我有养育之恩的圣医族啊,那可是好几百条人命啊!
“请恕儿臣不孝,收回成命。”萧熙接着跪求临天帝。
“儿臣复议。”萧策言道。
“朕意已决,你等不必再劝。朕乏了,退下吧。”临天帝说罢,就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臣女,领旨谢恩。”我跪爬过去,呆呆接过圣旨,只觉得那圣旨压在手上,有千万斤重。
“圣女”萧熙走过来,想要虚扶我一把。而我,却厌恶往边上一躲,冷冷道了句:“不敢劳云王殿下大驾。”
“你,”他再一转头看临天帝那头,只是摆手,让我们退下。萧熙凄凄一笑,道:“早知如此,萧熙要这残命来,又有何用?父王,你这是将儿臣置于炭火上烤啊!”说罢,他一口鲜血吐出,就重重倒地,人事不省。
而我,本能大喊了一声:“不,小鱼!”接着,就是心口一阵剧痛,一时间只觉得天昏地暗,在我昏厥之前,依稀听见临天帝大喊了一声:“熙儿啊,我可怜的儿啊!”接着就是,“咚”一声,有什么物件重重坠地。再有,就是一向沉稳无比的萧策,惊慌无比大吼:“父王,皇兄!圣女!来人啊,御医死到哪里去了?救人啊!”
当我醒来之时,发现自己已回到住的那座宫苑,羌活在一旁无声地抹眼泪。“羌活,”我虚弱地喊着。羌活显然没听见,不过,我发现屋子里的装饰全都变样了:一片素缟,连羌活都身着素衣,难道是,难道是:萧熙?不,我忍住心口疼,用最大的劲喊出来:“羌活!是谁?谁?云王,殿下吗?”
“锦觅,你总算醒了!吓死我了!”羌活将眼泪一擦,跑过来床边,将我扶起来,“我给你把把脉,你哪里不舒服?”
我摇摇头,心里好像被人用刀剐了一块,眼泪忍不住哗哗流了下来:“是,是,云王萧熙,他薨了?”话问完,身子就忍不住打颤起来。
“不不不,你弄错了!不是云王殿下,而是,陛下大行,举国同哀。”羌活连忙解释,“云王没事,圣旨的事,我听说了。你别担心,云王他死不了,我们没事。”
羌活有些语无伦次,“不是云王,是陛下!”我喃喃重复了一遍。“对,你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了,如今朝廷上下,也是乱成一团。”
“为何?”
“陛下走得急,并未留下传位的旨意,朝廷就此分成两派:以左相傅行为首的文官一派,拥立云王萧熙继位,认为陛下留下给你的旨意,就是最好的凭证,只因圣医族自开国以来,就只为帝王所用;而以右相为首的武官一派,则支持熠王,认为云王体质羸弱,先帝绝不会将帝王之位传于他,将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那云王呢?我要去见他!”我急急要起身,却只觉得头一阵眩晕,根本爬不起来。“锦觅,你要见云王也要先顾好自己的身子,你已经三天三夜滴水粒米未进,去了,又能做些什么?再说,云王现下尚未醒来,左相怕有人加害于他,派人严密看顾,不让任何人近身。”
羌活扶我躺下,把了下脉:“观脉象,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你先喝口水,进点米汤,汤药我已经备下了,喝好,你再躺着,好好休息一下。”
我顺从点点头,只说:“羌活,你真好!”
“说什么见外的话,我们自幼一起长大,不是姐妹,胜似姐妹。再说,以往在族里,我闯了祸,不都是你替我在族长面前兜着。”羌活端来茶水,我一口喝干,却在心中重重起誓:所以,就算我拼了性命,也绝不会让你们替云王陪葬的!
我喝了汤药,准备躺下,未曾想,就有宫女通报熠王殿下到了。我戴上面罩,正要起身相迎,他却直直闯进来,二话不说将我按回床/上,一身重孝,让原本的萧杀之气更是逼人。
萧策让羌活和宫女退下,说有话要单独对我说。羌活不肯,拼死赖在原地不动,只说要照顾我。熠王就冷冷说了句:“身为圣医族医女,你有这闲工夫,不如想想怎么救治云王。否则,你们全族一个都活不了。”
“羌活,你放心,熠王殿下不会对我怎么样的。”我知道萧策此人虽说凶狠残暴,却是言而有信,也不屑花心思欺骗一个小女子,只会用明刀,不会使暗箭。
羌活听了我这话,只好退了出去,交代我说,就在门外守着,有事喊她。我郑重点点头,心想:真是个傻丫头,若是熠王真想置我于死地,就算喊她,又能有什么用呢?
“不知熠王殿下驾临,有何贵干?民女身子有恙,多有失礼。”我冷淡问道。
“你,身子可好点了?”萧策似乎不介意我这种近乎冒犯的口气,也不知是不是我看错了,他眼里竟然闪过一丝焦急。怎么可能,一定是我这些天身子虚,眼神不济,看错了。他,这种人,怎么可能担忧别人呢?现下,他大概在忧心我把萧熙治好了,抢了他的皇位吧?
“劳殿下挂心,已经好多了。殿下公务繁忙,万不可为了区区民女,耽误大事。殿下慢走,不”谁知,我话还没说话,萧策却是猛地将我的一只手腕死死扣住:“锦觅,你好大的胆子!”
“熠王殿下自重!”我伸出另一只手,使劲想把他的手拽下来,可那手却像铁手一般牢牢将我牵制住,让人丝毫动弹不得。“自重?是谁不自重?你同云王都可以同居一室,同榻而眠,这会子又装起什么贞洁圣女?”萧策面目狰狞,简直就和才从地狱杀回来的阎王差不多。
“萧策,你疯了!”我咬牙切齿道。
“疯了?对,我是疯了。自从见到你,你就一直和那个梦中人重叠在一起,扰乱我的心绪。虽说我没见过她的脸,但我知道,她就是你,你就是她!”萧策说得很急很快,但我还是听懂了:他把我当成他的梦中情人了。
真是个疯子!梦中之事怎可当真?“熠王殿下,您怕是误会什么?您先把民女放开,让我把把脉,给您配一副凝神静气的汤药,好好休息。”对一个疯子,只能讲不得理,只能好生安抚。
“不,我不需要喝药,我没病!”
“那,殿下也先放手,民女,手疼。”我可不想激怒一个疯子。
“你疼?”萧策的手缓缓松开,面露愧疚。
“嗯,我疼!”
“对不起,”萧策将我的手彻底松开。“没事的,二殿下,国丧当前,您是太劳累了。”我轻轻松了口气,还是伸出手,“还是容民女为您把脉。”
“嗯。”萧策顺从将手伸直,放到我面前。我仔细听脉,萧策的脉搏有些急促,但应该没啥毛病,如实相告:“二殿下,身体无碍,民女还是开一副调理的汤药。”萧策点点头。我正欲下床写个方子。萧策却再次将我的手牵住了,不同于第一次,这次他伸出一个指头钩住了我手腕处的红绳。
“这红绳,果然和皇兄的一模一样。”
“嗯,是一样的。”我也不知他言下何意,只能顺着他的意思来。萧策停了一会,红绳同他的指头纠缠在一处,格外刺眼。
我正想把手抽回,萧策却是脸色一变,狠狠道:“那,把这红绳斩断便可!”
“不,”我使劲挣扎,手脚并用,显然不是萧策的对手,“二殿下,你别这样,放了我。”门外的羌活似乎发现屋内动静不对,喊了几声:“锦觅!”就再也没声响了,肯定是给萧策的侍卫支走了。
正当此时,萧策突然伸出另一个手,将我的面纱猛然掀开!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更是让我一下子惊呆了,我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能做些什么,只是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原来,你长得这副模样啊!”萧策方才还如同地狱恶鬼般的神色,一下子软了下来。手上的动作轻柔到微风一般,将我的泪珠一颗颗抚去,“你莫哭,脸哭花了,就不美了。那怎么做我的王妃呢?”
“你,说什么?”萧策此言,更是让我如同被雷劈中了一般,连尊称都忘了。
“本王说,要你做我的王妃啊!”萧策笑了。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笑,那邪魅的笑,就如同一朵有毒的罂粟花。我已经彻底无法思考,只觉得萧策的脸离我的脸越来越近,而他那薄削的唇,下一刻就要覆到我的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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