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长夜寂寞春意寒携手佳人把家还
东方才露圌出鱼肚白,除去轮值的天兵侍卫,天界一片静谧无声。此刻,璇玑宫门外出现一个颀长、清瘦的身影,来人一袭白衣,衣袂飘飘,其身后紧随一只白毛碧眼的羸弱小兽。这一人一兽的背影,在这清冷的晨曦看起来格外落寞。
那白衣神仙本想推门而入,不知什么缘故却将脚步停了下来。四下查看了一番,发觉并无异样,或许是自己过于小心谨慎。右手轻轻一挥,璇玑宫大门顿时敞开。抬起左脚欲入其内,突然,不知什么物件向他小圌腿处袭来。
他本就警觉性极高,垂着的手立马化成掌,想要给偷袭的人一击。再一看,右腿处却是绑了一根红色的丝线、闪闪发亮,连忙不动神色收回了掌力,无奈唤了一声:“叔父……”
璇玑宫门外巨大的仙石后头窜出来一个红衣少年,竟是那姻缘府的月老,锦觅口圌中的“狐狸仙”。眼见自己的小把戏被无情戳圌穿,月老理了理衣裳、清了清嗓子,端起长辈的架子:“润玉,你这没良心的小子,有多长时间没到我府邸探望叔父了。”
润玉微微一笑:“叔父,你错怪侄圌儿了。你也知润玉乃司夜之神,平日里布星挂夜,与那卯日星君轮值。昼夜颠倒,与一般神仙有所不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与小侄并不相与。我也不好在叔父休息的时候,到府上叨扰。”
一番话下来,月下老人倒也挑不出润玉的错处,只好耍赖:“借口,这都是借口。你打小性子寡淡,不与人往来,你就是不想来看我而已。”
润玉深知叔父天生顽性,如同孩童一般,也不与他辩白。只是将手往右腿一指,“嗖”一声将红线收了起来,恭敬递给月下老人:“叔父,你忘了侄圌儿身上早有婚约,委实用不上这红线。天蚕吐丝不易,何苦浪费在我身上呢!”
“婚约!一提起这婚约,老夫就生气。你说,那水神洛霖和风神临秀,几千年都不在一处,怎么生得出这长女?硬生生把你耽误了。”月老义愤填膺为润玉抱不平。
“叔父,我本是个万年孤寂的命理。润玉不想娶妻,也不愿耽误了别人。”润玉正声道,声音虽轻柔却透着一股无奈凄凉。
“胡说,你是天帝长子,身份尊贵,哪家仙子嫁与你为妻,都不为过。再说,一人长夜漫漫,哪里比得上两人芙蓉帐暖。”润玉听了月老这为老不尊的话语,不禁耳根一红。不知怎地,脑海里突然闪现出那位误闯暗林的仙子,她说,她叫锦觅。
于是,润玉不动声色问道:“叔父,你成日里忙着牵线搭桥,促成圌人间姻缘,定是很忙。”
“叔父自然是忙的,所以才让你得空来看我啊。”月老记性不好,性子不定,被润玉话锋一转,就也不纠结之前所言。
“那应该多安排些仙童、仙侍到姻缘府伺候行走,府上最近可有新添人手?”
“自从上次旭凤凤凰涅槃遇袭,至今未找到真圌凶。天界的戒备就愈发森严,谁敢在这当口弄人进来,岂不是自找麻烦嘛。”月下老人矢口否认:“上回要不是旭凤及时赶回来,替你作证,你可就被误当成行圌凶之人啦。”
“未进新人……我与旭凤兄弟情深,自当彼此信任相护。润玉定会尽早查出真圌凶,一则可为旭凤报仇,二则亦可自证清圌白。”润玉的脸上先是闪过一丝失望,而后转为深沉。
“说到旭凤啊……”月老并未觉察润玉脸色有变,自顾自往下说。
“说到旭凤啊,叔父倒是要多花些心思在他身上,最近母神催他婚事催得紧。”润玉又把话题转了过来。
“对,旭凤!旭凤的栖梧宫最近倒是来了一个小仙侍,名叫锦觅,时常到我府上陪伴。那可是个妙人儿,改天让你见见。”
润玉听了这话,心头一喜,面上依旧不动声色:“这小仙侍若真能入了叔父的法眼,倒也是她的福气,润玉定要见上一见。”
这说了许久的话,月老觉得有些困乏便打了个哈欠:“我要回去睡个回笼觉,真不知明白你这夜夜值守,怎么就不困呢?”
“侄圌儿恭送叔父。”听到月老要走,润玉恭敬抬手作揖。月老本要离开,却见到润玉左手腕还缠着一根红线,觉得留着也无用便道:“手上的红线也还我吧,回头给旭凤送去。”
谁知润玉把手往回一缩,说道:“叔父,这根红线还是留下吧……有个念想,以便时刻提醒侄圌儿去探望叔父。”
月老听了这话甚是欢喜,不停地点头:“孺子可教也,果真是我的好侄圌儿。”
待月老离开璇玑宫后,润玉这才放心绽开脸上的笑意,用指头轻轻圌触圌摸手腕上的红线,对魇兽道:“她叫锦觅,在栖梧宫,”小兽乖圌巧地过来蹭了蹭他。“要不,我们现在过去看看她,可好?”魇兽自然不会回答润玉,只是紧跟着润玉往栖梧宫方向跑去。
相比璇玑宫的清冷和偏居一隅,火神旭凤的仙府栖梧宫气势恢宏、金碧辉煌,府内囊括天上地圌下的奇珍异宝,仙侍如云。旭凤乃是天帝、天后嫡子,身份贵重,又因灵力为历代火神中最高强之人,故而又成为掌乐司战之神,手握五方天兵天将重兵。
“大殿,今日怎么得空过来这栖梧宫?”旭凤择一处清静的庭院,摆上近日才得的金花仙茗招待润玉。润玉端起茶盏才品了一口,便知这茶非凡品俗物,心道:这栖梧宫果真是什么好东西都不落下,不过旭凤能拿出来,对自己这个庶兄也算是恭敬。
“我才下值,估摸圌着你已晨起操练,便过来瞧瞧你的伤势恢复的如何了?”润玉放下茶盏,关切问道。
“有劳大殿挂心,那点伤势不算什么,再调理些时日便可痊愈。”虽说此次伤势有些沉重,不过,这几千年来旭凤四处征战,身上也是大伤小伤不断,所以并不在意。
润玉点点头,幻出一个小瓷瓶递了过去:“这是我近日采集的星辉凝露,对疗伤颇有裨益,你且收下。”
“兄长好意,为弟便恭敬不如从命,谢啦!”旭凤爽朗收下东西。润玉再端起茶盏,装作不经意问起:“听闻,你府上最近新添一名小仙侍,名唤‘锦觅’,颇为有趣,怎不见她出来伺候?”
“她啊,初来咋到不懂规矩。大殿喜静,怎么好让她那闹腾且不着调之人出来伺候,搅了大殿的清静。”说罢,得意地往身下一看,眼神落在了自己坐的圆凳之上。旭凤这个动作自然是没能逃过心细如尘的润玉。
润玉菡萏一笑并不点破,只道:“天界规矩森严,旭凤可是要费心管圌教。我觉得有些困乏了,先回宫休息,改天得空再来看你。”
“旭凤正欲去校场练兵,同大殿一同出去。”于是,二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庭院。
寄人篱下,尤其是伺候一只喜怒无常的乌鸦,我时常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祸事。
比方说前几日吧,我不就是因为没有背熟梵天咒,结果变出一张三腿的桌子,不,确切地说,它的确是四条腿,不过其中有条腿短了大半截罢了。结果,惹得凤凰恼圌羞圌成圌怒,连着罚了我数日。
记得,当时他当时是这样问我:“这桌子是你变的?”
“嗯,”我有点心虚:“虽然它有点小小的瑕疵,但还是可以用的,对吧。”
然后,他又指着那条短了的桌腿问道:“这个是你拿来垫桌子的?”那垫在桌子底下的画册正是狐狸仙借我研修的私家藏品《情爱宫秘图》系列的其中一册。说起这些图册,我翻来覆去研究了很久,着实没能领会其中的奥妙分毫,大约是我悟性的确太差了。之后,就随手拿了一册来垫这桌子。
“这书是月下老人借我的,可不是偷拿的。”我连忙辩白,怕凤凰误会我是那鸡鸣狗盗之徒,今后如何圌在这栖梧宫继续待下去啊。
“锦觅,你怎么能拿这种书垫桌子呢!”凤凰大吼一声,原本垫在桌下的书便“啪”一声到了我身上,接着桌子轰然而倒。再接着,我的苦难日子就来了……
凤凰说我丢圌了他栖梧宫的脸面,便开始惩罚我。可是那张桌子,我真的很努力变了半日功夫,尽力了啊……以为人人都和他一般,是天帝天后嫡子,先天条件优厚,稍稍修圌炼便可一日千里,灵力突飞猛进,人家不过是个区区四千年的果子精。
凤凰先是把我变成一双筷子,用来我吃饭夹菜。饿得我头昏眼花、馋得我口水直流,却是怎么也吃不到一口;
后来,他又把我变成一棵圆白菜,对于这个外形,我本身是没啥意见的。葡萄白菜本一家,都是瓜果蔬菜来着,但没想到这该死的乌鸦,居然把我丢给了广寒宫的玉兔。我现在才真心体会到老胡念叨的那句话:兔子,是这天地间最可怕的存在;
到了今日,他封了我的五识,把我变成一张圆凳坐在屁圌股下面,我才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下去了。那可是鸟屁圌股啊,仗着自己灵力高强,太欺负人了!我们做果子的也是有骨气的。虽然明知道不会有人那么神通广大来救我,但还是心存一丝希望呼喊:“有没有人,不,有没有神仙来救救我啊……狐狸仙、噗嗤君快来救救我啊!”
锦觅
谁是噗嗤君?他呀,是千年圌前我认识的一条绿色的小蛇,如果我状态好的话,就可以将他召唤出来。而今我被圌封了五识,自然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更别提召唤了,只能等乌鸦气消了放我出来。这次我再也不要待在栖梧宫了,欺人太甚,不,欺果太甚。
“嗖”一道光射圌了进来,身边有微风轻轻拂过,再一看自己终于变回人形。想要破口大骂那只灭绝神性的乌鸦,结果发现站在我面前的并非喜着红衣的凤凰,而是那日在暗林偶遇的白衣神仙,叫什么玉来着……
润玉
诸位不能指望着一个背了数日四十九句梵天咒,却只能记住五句的果子脑袋,能记住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神仙的名号。此刻尊神扯着嘴角一抹笑意,正饶有兴趣看着我。
“怎么是你啊!小鱼仙倌。”我灵机一动,当下给他起了个好听的名号,总不能说自己忘了吧。
“小鱼仙倌……”润玉乍一听有些愣住了,不过旋即回过神来,笑言道:“此名号甚好。那日匆匆一别,不知锦觅仙子可别来无恙?”
“别提了,你瞧瞧我如今这境遇便知道了。哪里是无恙,而是大大的有恙啊!方才,可是小鱼仙倌救了我?”润玉笑着点点头。
“多谢多谢,没想到小鱼仙倌仙法如此高强,锦觅佩服。不过,你怎么知道我被乌鸦困在这?还有,怎么在乌鸦的眼皮底下把我救出来的?”生怕那只鸟突然冒出来,我紧张地四下张望。
“乌鸦?”润玉再次愣住了,不禁失声大笑:“锦觅仙子说的可是旭凤?他去了校场留守练兵,要有几日方能回这栖梧宫。”
“那就好,那就好,”我放下悬着的心,拍拍胸圌脯,却又突然暴跳起来,大声骂道:“什么?他居然想把我困在这数日之久,天天被人坐在屁圌股底下!灭绝神性,丧圌心圌病圌狂啊!乌鸦是魔鬼吗?我可是他的救命恩圌人啊……”
润玉被我这古灵精怪、一惊一咋的作派,搞得有些应接不暇,连忙安慰道:“锦觅仙子莫急,旭凤施的变身法只能持续半日,时辰一到便可自行解圌开。”
“总之我已经受够了,在这栖梧宫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你别拦着我,我要去收拾行李。”我去意已决,就如凡人口圌中所言“士可杀不可辱”。
润玉浅浅一笑道:“小仙自然不会拦着锦觅仙子,只是有些奇怪旭凤为何要如此这般对仙子?”我连忙把数日来的苦水倒向面前这位善解人意的小鱼仙倌。
“锦觅仙子的意思是说,旭凤因为你法术不济,变出了一张三圌条腿的桌子,觉得丢圌了他的颜面,便如此惩罚你。”
“可不就是这样,心胸狭隘的乌鸦,老仗着自己灵力高强欺负人。”
“旭凤虽说性子有些高傲自大,但平日对下也还算随和,不至于这样苛待仙侍啊。”润玉有些疑惑。
“小鱼仙倌,你这是不信我的话了?”我一听更是觉得自己委屈极了。
“不不不,锦觅仙子别误会,润玉自然是信你的,”润玉柔和地看着我:“可是,你离了这栖梧宫,要去哪里落脚呢?”
“哎——我也正犯愁这事。我想到狐狸仙的姻缘府住几日,就是不知道他肯不肯收留。”我可怜兮兮说道。想起花界的芳主们虽说严厉,可是从未苛待过自己,几千年来倒也无忧无虑,不像在这天界如无家可归的孤儿一般。说完,又重重叹了口气。
“不如……”润玉顿了顿:“如若锦觅仙子不嫌弃,可至我璇玑宫暂住些时日。”
“真的吗?真的可以吗?不嫌弃,不嫌弃,自然是不嫌弃。”我兴圌奋地上前,抓圌住润玉的一只手臂。小鱼仙倌真是这天界最最好心的神仙。
润玉点点头,但不知为何,他的脸竟然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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