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你要叫我夫君还是娘子?
婚期定在七月初三,这是柳杜衡婉拒了钦天监的建议,坚持要选的。
江户难得地没提出异议,毕竟这是自己与柳杜衡第一次相见的日子,对他二人来说都极为重要,于是两人一拍即合,一个眼神交汇,便把这事儿给定了。
陈勘对江户的婚事极其重视,吩咐由礼部直接承办,几乎是按照世子郡主的规格来筹备。
锦衣卫内部也终于重新恢复了正常轨道,卫所有条不紊,张端任了北镇抚使,一切都在慢慢变好,终于要恢复往日的荣光。
柳杜衡前几日为了一个案子出了渝都一趟,这才刚回来,便听张端说,城南的校场已经完全修缮好了,只等柳杜衡下令,锦衣卫便正式拥有了自己的地界。
闻言柳杜衡并没有直接去校场,反而把一箱子话本扔进张端怀里,使唤他搬到院外的马车上。
“大人,您这是真倒插门了?”
张端气喘吁吁的还不忘八卦,只见柳杜衡摆摆手,极为平静地回道:
“没有,我是攀高枝嫁过去了。”
张端心想这跟倒插门比也没好多少,耸耸肩搬完东西,心里还寻摸着锦衣卫那点事,临走前还不忘五步一回头,盯着柳杜衡深深地叮嘱:
“大人,校场,一定要过去啊。”
柳杜衡在张端的深切目光下郑重点了点头,张端这才放心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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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晃晃悠悠,临近晌午时终于停在了江家大门外。
说来也是,从前柳杜衡来将军府,极少从大门登堂入室,可赐婚旨意下来后,柳杜衡不光每回都要从大门进,还要大动干戈,恨不得敲锣打鼓地进,似乎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麻雀变凤凰,和江家公子喜结了良缘。
江户出门时,柳杜衡正在门口起范儿,他想起邻里邻居近来的诸多投诉,慌忙上去捂住柳杜衡的口。
“来就来吧,还吆喝什么,”江户咬牙切齿,“你真当自己范进中举了?”
柳杜衡眨巴了两下眼睛,水汪汪的似乎在宣诉自己的无辜委屈,江户连把他拽近了院里。
望着家仆忙不迭地搬着马车内的行李,江户的眼底闪过一丝戏谑:“这就搬过来了?柳大人不顾礼义廉耻吗,还未过门怎么就要搬进夫家了?”
春风吹过,淡淡的桂花香又飘进了柳杜衡的鼻腔中。
江户今日穿了一身青色薄衫,松松垮垮,隐约露着锁骨的形状。
柳杜衡咽了咽口水,眸中染着不可察觉的情欲,手也不老实地轻轻挑弄了下江户的胸膛,惹得江户短促地低吟了一声。
“江大人不顾礼义廉耻么,还未定下婚约就与我握雨携云,同行欢好。”
柳杜衡的声音很轻,嗓音却浑厚,露骨的情话拨乱了江户的心弦,柳杜衡看见江户的锁骨处慢慢染上了一层薄红。
“登徒子。”江户低骂了一声,轻轻推了柳杜衡一把,转身进了前厅。
江户的房间很大,柳杜衡的东西一搬进来就占了大半,原本清冷的房间一下子便有了人味儿。
江户听着这话,总感觉柳杜衡在暗骂自己以前不是人,气着又被柳杜衡哄了好久。
“校场修缮好了,”柳杜衡半撑着身子,不敢把全部的重量都压在江户身上,“明日跟我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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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的校场闲置二十多年,如今焕然一新,柳杜衡终于明白为什么何秋道的梦里全都是这片校场。
校场内是黑灰色调,青石砖瓦堆砌,旌旗在高楼上飘扬,放眼便可见渝都盛况。且其靠着座矮山,土地开阔,柳杜衡打算将其用作跑马场。
两人在偌大的校场内慢慢踱步,一直走到练武场时,柳杜衡终于兴奋了起来。
练武场仍是铺着灰石砖,呈圆形,两边立着各种刀枪剑架,整个场子都显着威严。
柳杜衡先行跨上练武台,然后才将江户拉了上来,他的双眼放着闪亮的光,扫视着这台子的每一处角落。
这里的每一处,何秋道都曾踏足,曾挥洒过汗水,曾抒发过理想。
“你师父会很喜欢。”
江户的声音平静而轻柔,慢慢安抚着柳杜衡的心弦,柳杜衡点了点头,双眼缀上了些亮晶晶,一眨眼却又不见了。
“他会很开心,我也很开心,阿户。”
柳杜衡抱紧了江户,贪婪地嗅着他的发香。
“还记得么,是你让我得到了这块校场。”
是你让我圆满了师父的遗愿,是你让我走出阴霾,是你让我得到新生。
两人的体温太烫,柳杜衡的胸膛被汗浸湿,却还要紧紧贴着江户,把两个人都弄得又湿又热。
于江户而言,柳杜衡让他重新接受人间,而于柳杜衡而言,江户又何曾不是解救他人生的神明。
柳杜衡轻轻拨开江户额间的碎发,在这空无一人的,偌大的练武台上,柳杜衡弄脏了他的救世主。
呼吸错乱,唇齿交缠,汗津津的男人,压抑的嘶哑。倘若有谁误入了这片土地,便会窥见这一抹艳色,血脉喷张,又神圣清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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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月说为了婚后幸福圆满,成亲前七天,新娘与新郎是不能够相见的,柳杜衡只好又最后回了一趟小院子,扒拉着手指头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地数着日子。
终于到了七月初三,老天也偏爱这对新人,太阳难得地并不烤人,天空一碧如洗,万里无云,夏日的风温柔地吹,卷着渝都内每个人的心。
清雅院内,江户的喜服已经换好了,头发刚刚簪起来,他的眉眼之间闪动着藏不住的欣喜,李秀灵站在他的身后,满脸笑意地拿起妆台上的金冠。
“从前你性子冷,遇事又不愿多说,娘总是在发愁,愁你这辈子没个能知心意的人。”
李秀灵想到从前,不禁叹了口气,她缓缓俯下身子,轻轻将冠戴在江户的颅顶。
“小柳看着放浪不羁,内里却是个心细的孩子,你中意他,娘也放心。”
江户轻轻握住李秀灵的手,语气也有些哽咽,却还是笑着道:“母亲怎么说得倒像是我要嫁人了一般。”
李秀灵被逗笑,掩着面轻笑了几声,替他簪好了喜冠,系上了红绣花。
“行了,快去吧,”李秀灵催促着,“小柳怕是要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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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杜衡此时正隔着铜镜,与站在他身后的江国安不尴不尬地对视。
“伯父……好……”良久,柳杜衡开口说。
江国安撇了撇嘴:“喜冠皆由长辈执戴,怎么,你还想自己来?”
柳杜衡抿了抿唇,明白了江国安的意思,手从喜冠上默默移了下来。
“我与秋道相识多年,你是他的儿子,也是我的儿子。”
江国安自知道了柳杜衡与江户的事后,还是第一次这样和颜悦色,真正以长辈的身份与柳杜衡交谈。
柳杜衡静静听着,江国安粗糙的手指划过他的额面,他闭上眼,好像何秋道就站在身后,一脸慈爱地抚摸着柳杜衡的头。
“伯父请放心,”柳杜衡真诚地望着铜镜中里江国安的双眸,一字一句,“我一定对江户好。”
江国安沉沉地“嗯”了声:“希望你能与户儿白头偕老,这是我与秋道,共同的心愿。”
两人正交谈着,张端敲了敲门,进来道:“将军,大人,小江大人已经来啦!”
江国安哽了哽喉咙,疑惑道:“到吉时了?”
“还有半炷香的时间,”张端说,“怕坏事,兄弟们没让小江大人进院里。”
柳杜衡闻言立刻起身:“怎么不叫他进院,他不会骑马,能骑马过来已是勉强,快叫他下马进院子!”
张端刚想说话,只见江国安在旁边揣着手,一边翻着白眼一边“啧”了好几声,满脸不忍直视地道:“有什么勉强的,我教了他好几日了,摔不下来,叫他在外面等着吧!”
柳杜衡回头看看江国安:“伯父怎么还给自己的儿子下马威?”
江国安瞪着眼:“我现在代表的是秋道,是你家的人,当然要给那小子点教训了!”
刚才和谐的画面立刻被打破,两个人吹毛眦眼,谁也不让谁,眼睛都瞪得溜圆。
“那个……”张端看了看柳杜衡,又看了看江国安,忍着笑道,“那到底要不要迎小江大人进来?”
“迎!”
“不迎!”
两人同时脱口而出,又开始争执,张端不敢劝,掐着点终于大喊道:“到吉时了到吉时了!大人,咱们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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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将院门打开,柳杜衡一眼便看见了马上的江户。
那少年眉目美艳,风眸中的雀跃与惊喜勾得柳杜衡心慌意乱。他的衣袖飘扬,柳杜衡心想,若是在草原上驰骋,江户必定会是一只雄鹰。
仪仗吹响迎亲乐曲,江户跳下马,背脊直挺,自若地走向柳杜衡,向他伸出右手。
“走吧。”
少年的声音温柔,柳杜衡原本还想刁难,此刻却陷进他的眸子,鬼使神差地搭上手。
江国安松了口气,竟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江户牵着柳杜衡的手走到另一马匹身边,柳杜衡摸了摸顺滑的马毛,衣摆飞舞,他一跃跨至马上。
江户正要撤手,谁知柳杜衡却反而攥紧了,向上一拽,江户便落在了柳杜衡的怀里。
周围众人齐齐欢呼哄闹,柳杜衡勾起唇角,双眼散漫不羁:“江大人与我同乘,走吧。”
江户轻笑一声,神情自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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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婚声势浩大,街上百姓立在两侧,好生羡慕地望着迎亲队伍,看见同骑一匹马的两位新郎时更是惊诧。
“那便是江将军家的公子与锦衣卫的指挥使吧?”
“是啊,男子成婚,这是圣上特赐的恩典。”
“江公子生的好俊俏啊,我也想找这样的夫君!”
两人承着街上百姓的祝福,两张脸都红彤彤的,心跳的很快,江户贴着柳杜衡的胸膛,狂乱的心跳就打在他的后背上。
一行人终于到达将军府,柳杜衡下马前抱紧了江户,温热的唇贴在江户冰凉的耳垂上,不着痕迹地舔舐和亲吻。
“阿户,”柳杜衡的声音魅惑,勾着江户的心,“有一件事,我们要在拜堂前说清楚。”
“什么?”江户低喘着气问道。
柳杜衡的唇角勾起,暧昧地轻轻蹭着江户的耳廓。
“拜过堂后,你要叫我夫君……还是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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