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明暗纷叠
时诺难得斗志昂扬，当天晚上又多刷了两套理综卷。
沈枝柠大半夜看喜剧乐到睡不着，心情激昂地给时诺弹了个视频邀请。
凌晨两点，她弹完才看见时间，自觉太晚，正想掐断，电话却被接通，搞得暴君都有些措不及防。
视频里那个人也不说话，手机摆在前面，垂着头奋笔疾书。
沈枝柠看无语了，“你没事吧，你是想当省状元？”
时诺听见声音，从题海中抬起头活动了下肩膀，呼出一口气，“不够格。”
“你以前不是说，能白天学完绝对不熬夜吗？”沈枝柠决定发挥一下自己的口才，挽救好友的头发。
时诺解出一道物理大题，心情很好，闻言回忆了一下，正色道：“之前落后太多，白天学不完了。”
当然是在胡扯，她待在学校里的十三个小时，除去吃饭和走神，还有偶尔的补觉，其余时间几乎全花在学习上，落后再多也该补回来了。
更何况，住院时只是学习时间短，倒也不是一点都没学。
对于时诺来说，解题是有趣的，但凡付出必有回报。题目都是真实的，会设圈套，但不会欺骗。
比人要好懂太多。
时诺分心地想如果顾京一是一道题，那自己肯定能想出最完美的解题方法。可惜他不是，但好像，也仍然挺有趣。
沈枝柠懒得再管她，托着下巴盯着她拿出一张试卷，翻到大题区，从看见题目到动笔解题几乎没有间隔，看得人不禁咂舌。
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你期中倒数吧，那这次岂不是考场号比我还靠后。”
时诺没什么表示，漫不经心地点头，连眼睛都没从试卷上移开。
沈枝柠撇了撇嘴，嘟囔道：“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最后几个考场被分在老楼了，那栋楼最近在修广播，英语听力不一定放得清楚。”
“没关系，他跟我在一栋楼，都听不清，公平合理。”时诺放了大半心思在做题上，一时嘴快，说出去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谁？”知道沈枝柠问出这一句，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说漏了嘴。
她抬起头来，在沉默中思考怎么狡辩，沈枝柠才不给她编故事的机会，二话不说就要起身，威胁道：“你知道我家离你家只有两层楼的距离吧？”
时诺没了办法，眼神落在书桌边的绿植上，“我跟顾京一打了个赌，谁考得好谁就……”
就什么呢？就上去演树？时诺自己不觉得，但说给别人听好像又有点怪，再加上沈枝柠知道自己有多恐惧上台。
但是好像无论如何都是瞒不住的，等到投票结果一出，她随便问个谁都能知道答案。
所以迟疑半晌后，时诺还是说了实话。
与料想之中的有些不一样，沈枝柠没有像碰到火星的炮仗般被点燃，而是沉默三秒后噗嗤一笑，嘲笑道：“你看你吓的。”
时诺没有被吓到，她只是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对沈枝柠过于不真诚，一边表示自己有多么抗拒这件事，一边为了别人上赶着往上凑。
她有些词穷，觉得应该道歉，可又无从说起。
沈枝柠却叹了口气主动解了围，“你这样做也没问题啊，他确实挺惨的。”
时诺抬起头，眼神发亮，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亮光不过是屏幕的倒影。
“别的不说，他跟你就赌这个？”
“不然呢？”时诺皱起眉，有些听不懂。
但沈枝柠就此封口，无论被怎么威逼利诱都没有再说出过任何一点信息，反而叫她早点睡，然后匆匆挂断了电话。
……
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就到了期末考当天。
南方即将迈入梅雨时节，下雨的日子突然就多了起来，时诺在潮湿空气中起床，这才发现昨夜忘了关窗。
雾蒙蒙的小雨飘了许久，沾湿半片窗帘，时诺伸出手掌感受外面的温度。
初夏的小雨绵绵天，冷热适宜，就是容易感冒。
时诺在这种环境里待了一整夜，再加上过分挑食的生活习惯，本身抵抗力就不足，于是很光荣地发起了低烧。
头脑有些许昏沉，她唯一庆幸的就是由于做题太多，解题成了本能，一看见试卷那些轻微的不适感就会被身体暂时遗忘。
老楼离后山近，细雨下个没停，有个坐在窗户边的人不肯关窗，偶尔会有些许雨滴扫到时诺的手背。
冰冰凉凉，和略高的体温形成反差和对比。
学校的管理严格，尽管排名靠后，监考也照样一视同仁。时诺在最后一个考场，人数少，只有不到二十人，配了两个监考老师，晃悠个不停。
顾京一就在前面的考场，一墙之隔，近在咫尺。
时诺写得快，笔一停下，手就开始有些发抖。怕犯困，她连感冒药都没吃，很显然按照她的体质，很难在短时间内让自己自愈。
她也没想着要硬熬。
语文考试，考场上写字的沙沙声不断，她检查完一遍后不假思索就举了手要交卷。
监考老师原本是不同意的，离两个小时还有五分钟，语文考试交这么早未免显得不太认真。
但是时诺连眼神都在打蔫，没生病时装病都能讨几分怜惜，生病后的可怜程度更是又上一层楼。
看着不像是低烧，倒像是快要病入膏肓。
她捂着嘴轻咳，很小声道：“老师，我有点发烧。”
于是两个监考老师就给她走了，临走前还问她需不需要人送。
两个老师离不开自己的工作场地，周围的学生也没一个跟她一样写完了的，所以时诺摆了摆手，走得略踉跄，但方向却又一直是正的。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时诺挑了更远的楼梯口下楼，就为了避免路过顾京一考场的窗口。
下雨天总是阴沉，时诺撑开随身携带的伞，面无表情地抬腿迈进雨中。
眼中的世界有些迷蒙，她自觉晕眩，叹了口气往医务室走。
值班的是一位年轻的女医师，话不多，冷着脸给时诺温度计后就转出隔帘去外面忙碌自己的事情。
时诺夹着温度计坐在床边对着外面的雨雾出神，几分钟后，医师过来看她的情况。
“37度9，不用吃药，喝点水，躺下休息会儿。”
时诺乖顺地点头，就真的躺下闭上了眼睛。
下午的考试在三点，如果她努努力，说不定能在这几个小时之内恢复健康。
她是被饭香味唤醒的，额头上贴着退烧贴，脑袋仍然昏沉，但比之前要好上一些。
时诺爬起身，在不远处的矮桌上看见了熟悉的饭盒，好像是……她家的。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停在门口，然后有对话声隐隐传进耳朵，听不清，但是时诺可以分辨出说话的人是沈枝柠。
看来对方考完试之后去找自己了，说不准恰好碰见监考老师，也恰好得知了她来医务室的消息。
对话声渐消，有人在开门，时诺下意识以为是沈枝柠。她生病时就会有点娇气，撇了撇嘴催促道：“快点啊，我饿了。”
声音带着些鼻音，听着像撒娇。
“啪嗒”一声，刚打开的门又被人从里关上，时诺清晰地看见那个端着盒切好的水果进来的，不是沈枝柠，而是一蹦一跳的顾京一。
“不好意思，我以为是柠柠。”时诺觉得有点尴尬，腹诽这个坏女人怎么可以在这种时候弃自己于不顾。
对方也有片刻迟疑，但是沉默半晌后还是跳了过来，先将水果放在她的手边，再跳过去给她端饭，“没关系，她去给你拿热水了。”
算是跟她解释为什么进来的不是沈枝柠。
时诺那点子尴尬被自己压下去，坐在床上看着他努力奔走两边，觉得有些好玩。
忍不住好奇他为什么不会端洒，也是一项技能。
事实上时诺好胳膊好腿，烧也退得差不多，根本不需要一个腿还没好全的人这样来照顾，但是她就是，想被顾京一照顾一下。
他皱着眉，仿佛也会为了她而担心。虽然在之前，时诺一直想的都是不要让他知道，以免影响到他考试。
平延一中的竞争力大，些微差距都有可能丢失原本唾手可得的名额。
只要顾京一考得比她好，也顺利进了全校前十，那么他既可以脱离这个班级，票也可以清清白白挂在官网上，无需改动。
这样的话，时诺就算没能考进去，也不会难熬。
所有的难题都将迎刃而解。
“你怎么过来了？”时诺也不跟他客气，自顾自叉了一块苹果嚼，“吃午饭了吗？”
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一点差二十分钟，按理来说应该吃过了。
顾京一总算结束了自己的搬运大业，呼出一口气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吃完饭恰好碰见沈枝柠。”
在一个星期之前，时诺也经常坐在他的病床旁，看日光落幕，沉下最后一点余晖。短短几天，情况就发生了转变。
时诺点点头，端起饭盒吃饭。
李姨大概是被谁通知了她生病的现状，今天的主食居然是肉末粥。
她饿但是嘴里没味，舀起一勺往嘴里放，还没来得及吞下，就听见顾京一凉凉道：“你知道自己为什么免疫力差吗？”
突然就连饿意都消失了。
时诺好容易咽下一口，眉角微垂，十足的难过样，艰难地说：“大概知道。”
“行，”顾京一点头认可，“那以后每天运动半小时，多吃蔬菜营养均衡。就从考试后开始。”
他不笑的时候，显得有点冷酷。时诺愣住，这样的顾京一，她没见过。
可能感冒让人心防过低，又或者是冷酷挂的顾京一格外惑人，以至于时诺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那你可以陪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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