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公司例会照常讨论每一位小组的进度和目标，因为是月初第一次开会，还会讨论每一位小组上个月的业绩。
达标，奖金翻倍；未达标，基础工资扣除一部分。
再然后是讨论接下公司这个月的方向，要往什么地方使劲发力，在哪块领域签下更多单子。
最后的方向是老生常谈的一个目标：要赚钱，赚更多的钱，往最能赚钱的领域里赚钱，也就是要签下更多商演单子。
每次开完会过后，裴欣妍都会跟彭晓晴吐槽：“谁不想赚钱，谁不知道签卖场商演单赚钱，谁不知道最好邀请明星过来商演更赚钱？但也得有商场舍得下这钱去打广告啊！现在普遍经济不好，商场都恨不得天天打折促销堪比淘宝双十一，还有什么钱砸在广告上？”
对此，彭晓晴都是很理性探讨：“前面我赞同，但你贬低淘宝双十一就不对了。”
她慢悠悠地道：“起码马爸爸在宣传这方面，是很舍得砸钱的。商场再怎么豪横，也比不上人家一个星光云集的晚会。”
裴欣妍勉强被说服，但仍坚持己见：“我就是类比！”
不过今天的例会有些不同。
潘辰逸没一开始谈论每个小组的进度，而是反过来先谈论本应被放在最后讨论的——公司这个月的发展方向。
这不同寻常的会议次序，让其他小组组长都不由瞄向彭晓晴。
彭晓神色自然地坐在潘辰逸的对面，对那些投射过来的打量目光视若无睹。
没有人看见，哪怕看见了也不会在意，她放在桌下的手正拿着手机，偶尔会发条讯息回复。
潘辰逸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总结道：“大家都知道，公司成立的目的，确立下来的目标，就是赚钱！我们不仅要赚钱，还要在业内做到行业最优秀，服务质量最好，回头客最多……”
【当然，没有问题。】一位客户回复道。
彭晓晴直接表示：【不知能否现在就打电话给我们的老板，跟他说一声？】
【现在？】
【可以。】
会议室里，潘辰逸终于说到了正题，“但有很多小组，并不以公司的目标去奋斗，而是为了自己的私欲弃公司的利益而不顾。以前我多次跟那位小组的组长讨论过，都不欢而散。结果，上个月那队小组在不称职的组长带领下，没有达成上个月业绩目标，叮铃铃——”
他粗犷的眉紧拧，压下眼看着正在响动的手机，表情很是不满。
像是精心策划的表演被打断，一切都变得不太完美。
但看见手机上显示的名字，他又立刻调整好脸上的神色，让自己看上去更为端庄沉稳。
“你好，吴总。”
“非常高兴你能选择我们公司，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方案。”
“嗯？”潘辰逸的笑容僵住，像是假笑面具破裂，没几秒就反应过来道：“当然可以，她没有问题，有空，绝对有空！”
挂断电话后，潘辰逸面无表情地说：“上个月大家做的不错，每一位小组都出色完成了任务，今天会议就此结束。彭组长，你留一下。”
同事们缓缓出去，但离开时目光会瞄一眼彭晓晴，似是在揣摩这场交锋是结束，还是个开始。
有的同事眼里划过一抹若有所思，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彭晓晴居然能让潘辰逸临时改变计划，吃下原定的剧本，手段也是了得。
会议室里。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潘辰逸冷静道：“吴敏女士想要你来策划她的婚礼，你接不接？”
彭晓晴眼眸微弯，晃荡着浅碎笑意：“那必须一定得接啊，敏姐是我的好朋友，于公于私我都要帮她的忙。”
左一句好朋友。
右一句于公于私。
潘辰逸眼眸微闪，看向她的脸色没那么严肃，语气也温和许多：“你跟吴总是怎么认识的？”
彭晓晴回得漫不经心：“在一次推广策划上认识的，她的一位朋友是我的主雇。”
“你也知道的，老板。”她慢慢地说，“我就喜欢整些奇奇怪怪的策划，耗时长不说，也不怎么赚钱。就这，我还稀里糊涂总是成为小组业绩第一。吴总的那位好朋友，恰好就喜欢做那些奇奇怪怪的策划。”
彭晓晴微微一笑，站起了身：“没什么事，我先离开了，还要打电话跟吴总沟通。”
她礼貌朝他点点头，走出会议室，徒留潘辰逸瞬间变得铁青的脸。
回到座位上，她跟吴敏约好了见面谈的时间，又重新返回聊天界面，点开了跟宋睿的聊天记录。
之前她问了他工作上一个问题。
而宋睿的回答是——
【优秀的猎人，要沉住气，耐下心，一击必中。如果没准备好，蛰伏是个很好的选择。沉淀，也是一股强大的力量。】
彭晓晴看到后，就知道要怎么做了。
现在还不是离开的时候，她也还没做好准备。
吴敏是一家中型公司的女总裁，那间公司比星辰文化公司大的多，跟他们公司有业务上的往来。
她对潘辰逸说的话半真半假。
她跟吴敏并不是朋友，但吴敏的一位好朋友的确是她曾经一位主雇。经过那位主雇介绍，吴敏找上了她，想要她策划自己的婚礼。
吴敏上个月就联系了她，那时候她忙着策划书展，分身乏术，并没有立刻答应，只是说给她一段时间思考一下。
与其说是工作忙碌让她无暇分心，倒不如说她在刻意回避“婚礼”这一元素。
任何跟“婚”有关的，都会触及她敏感的神经，让她想起一些不想触及的往事。
彭晓晴长长地呼了口气，有些心烦意乱。
虽然靠吴敏解决了这次危机，但她高兴不起来。
彭晓晴又低头瞄向手机，忽然发了条讯息。
【我是不是你的猎物？】
发完，她隐隐有点后悔，匆忙撤回。
宋总裁日理万机，今天是工作日，想必也在忙碌地工作中吧。
彭晓晴此时并没有意识到，宋睿是一位很潮的总裁。
这意味着，他并不一定会向其他大人物那样，不怎么喜欢用手机软件进行聊天。
所幸，直到下班，彭晓晴都没收到宋睿发来的讯息，心稍微松懈下来。
-
没有参加员工聚会，彭晓晴下班后直接回公寓，她要查一些婚礼资料做准备。
文化公司的业务范围很广，婚礼策划、营销推广策划、娱乐表演……都有涉及，越是大型的文化公司，就越涉及得广，什么方面的牌照都有。
星辰文化也算“小有背景”，所以限制公司发展的，往往不是接不到各种各样的单子，而是要选择怎样的单子去接。
她跟潘辰逸的矛盾也在这里。
潘辰逸只会挑最赚钱的单子去做，不管策划规模大小，策划方式，只要给钱多就接。
但她不是。
她会有意识地挑选单子，专门做有趣、新奇甚至在别人眼里毫无意义的单，也会更倾向做“更被需要”的单。
尽管那些只是小单，但完成的很出色优秀，毫无疑问给她在业内竖立了良好口碑，扩充了各种各样的人脉。
小到平民百姓，大到公司老板，她微信里加了许多人的联系方式。
而这些资源，恰恰是潘辰逸没有又很羡慕的。
彭晓晴打开电脑敲下婚礼策划书这几个字，难得优哉游哉地想：哦，可能人家只是羡慕她有那些大老板的联系方式。
她轻哼了声，别指望她给他，凭什么给。
手机传来几声震动，低头一看，是宋睿发来的讯息。
【下班了吗？】
彭晓晴跑到阳台处，朝着月亮拍了张照片发过去，【你说呢？】
宋睿很快也拍了张照片过来，他看到了彭晓晴照片里的绿植，知道她已经回家了。
[a城cbd晚上八点半的夜空jpg]
【你看过勤劳朴实的劳动人民在cbd加班到九点的场景吗？】
彭晓晴诚实地回：【没有】
【我一旦加班，只会看到a城cbd凌晨三点半的夜景。】
她再一针见血地指出：【而且，你不算是勤劳朴实的劳动人民。】
宋睿正倚靠在一条商业区街道的墙上，呼吸间残留着点点酒气，头微微有点昏。
他想要抽一根烟醒醒神，但看见彭晓晴发来的短信后，额角不受控制地跳动了下，瞬间清醒。
他眼神变得深沉晦暗，将烟慢条斯理地放回。
他想，他不需要抽烟清醒了。
下一秒，手机传来一声震动，带着专属的铃声。
【你顶多算是一位勤劳的……】
【资本家。】
他轻笑。
“宋总，你不舒服吗？”有一位女同事靠近过来。
宋睿敛起眉眼，清冷寡淡：“没事。”
女同事娇笑，言语不乏试探：“刚刚我还以为是你女朋友在跟你聊天呢！”
宋睿诧异地看向她：“你怎么知道？”
女同事脸上表情划过一抹不自然，“我猜的，被查房的滋味很不好受吧？”
“不会。”宋睿的表情很平静。
他抬头看向天空高悬的月亮，似是在喟叹，又像是在呓语。
“她很可爱。”
最后的最后。
勤劳的资本家没能接送以为同样很勤劳朴实的劳动人民回家，但他向可爱朴实的劳动人民发出了一个邀请。
【周末去看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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