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伏矢
任谁瞧见陌生人闯进自己家,都不会高兴。
何况是鬼呢。
银发妇人小心将木签收好。
耷拉着眼皮,眼神凶狠的朝着白文姍和齐木楷二人眺来。
“叨扰、叨扰。”
白文姍扯着谎子:“我们二人只是路过,无意冒犯。”
怎奈红木橱柜下的纸扎小人们并没有理会她的意思。
举起小手“咚咚咚”得在柜子下方拍打着。
把本就老旧的橱柜拍得“吱呀”作响。
晃得柜子上的二人站都站不稳。
银发妇人恍然之间,竟是推着木车铺子穿墙而入。
眨眼之间,就已经进入到了屋内。
脚下仍然是一瘸一拐。
用木车做的摊子车轮已经残破不堪了,推着看起来格外卖力。
嘴里还小声念叨着。
“娘在这,娘在这……”
“不会让他们把你抢走的……”
白文姍瞧见这老妇人神神叨叨,眼睛快速打量,想找到一个逃脱的方位。
算了下距离,他们现在站在红木柜子顶上,用力一跳,刚好能落在炕上。
只要顺着炕席小跑,就能翻着窗台翻出屋内。
她用胳膊碰了碰齐木楷,示意对方跟上她的步伐。
可等白文姍刚准备有所动作时,银发妇人像是看穿了她的小动作般。
双手掐成爪型就朝着他们袭来。
明明那银发妇人走起路来还慢吞吞的。
怎的出手快得离谱。
干枯的利爪像是扑腾在屋内的兀鹫,尖牙利齿、钩爪锯牙。
刹那之间就已经抵达了二人的上方。
白文姍眼底倒影着这悬在她额头上的利爪。
只觉得此时变成纸扎小人的她在这掌心之中显得是如此的渺小。
好似对方只需要两根手指头,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掐断她的脖颈。
她想要躲闪。
可利爪却不给她任何的机会。
速度远胜于小脚小腿的她。
白文姍甚至能感觉到锋锐指甲上的阵阵寒气。
顺着那间隔她鼻尖不足几厘的距离,直抠进她脑门。
“锃——”
就在她以为即将被银发妇女的双手抓破喉咙的时候。
一声久违的清脆金属声响起。
一柄禅杖横在她的眼前。
死死地将利爪与白文姍分割开来。
“纪释?”
白文姍瞧见这茶褐色的禅杖,自然也知道他的主人就在身旁。
赤足和尚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红木柜子旁,白衫无风自起。
一手竖掌单手作揖,一手握杖残留铜音。
“啊——”
银发妇女吃痛发出凛冽的叫声,迅速收回右手直冒青烟。
接触到禅杖位置的手指已被烫得发黑。
“我还以为什么鬼在这闹事呢。”
梅初的声音从窗台外响起,探了个身子一脚踩了进来。
“原来是一只伏矢。”
齐木楷瞧见二人,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般的,喏喏大叫:“师伯、梅子姐!你们终于来了。”
生怕对方没看见已经被扎成小人的他一样,蹦得老高。
“看见了、看见了,”梅初有些不忍直视,“齐木,一会儿没见怎么变成小人儿了,还挺萌的,不如做个半永久?”
齐木楷:“……”
银发妇人眼见不是这和尚的对象,立马就想逃。
转身推着摊子就往墙上撞去。
白文姍可是见过对方视墙垣为无物的本事。
立马想要示意进行阻拦。
只见梅初口中一句:“还想走?”
一道金光从墙角闪过,转瞬遍布整个房间。
“砰”的一声。
银发妇人推着的摊子撞击在墙壁之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看来有这金光加持下的墙壁,银发妇人并不能穿墙而过。
老妇人一次未成功,先是稳了稳晃动不已的摊子。
而后探着身子向墙壁撞去。
口中絮叨:“不怕、不怕,有娘在,不怕。”
其他围在柜子前的纸扎小人也跟疯了似的,四处散开朝着坑坑洼洼的泥巴墙撞去。
想要帮主人寻得一处突破口。
但怎奈无处可逃。
纪释手掌在白文姍、齐木楷二人身上一拂。
转瞬之间,就摆脱了纸扎人的身体,恢复了原本的体魄。
“伏矢?”
白文姍疑惑的重复了句梅初口中对于这个银发妇人的称呼。
她并没有听过。
还是纪释解答了她的疑虑。
“伏矢鬼,生于思疾。性深沉、不喜人。”
“一般也不会主动伤人。”
白文姍瞧着这不断用头撞击墙壁的妇人。
“你们找到李墩儿了吗?”
“没,”梅初摇了摇头,“不知道这伏矢为什么要抓小孩。”
齐木楷往窗外探了探:“委托人李庆德呢?”
“被纸扎小人给吓昏了,”梅初指了指屋外的东南方向,“搁在那儿呢。”
齐木楷欲言又止,他在想如果是自己被吓昏了的话,会不会也是被梅初扔在路边就走了。
银发妇人见如何都逃不出去。
转头阴眼盯着众人。
口中声音变得尖锐。
“休想抢走、休想抢走……”
妇人双眼透绿,如鬼魅般的利爪再次张牙舞爪袭来。
显然她已经知道遁地无门,只有硬搏了。
梅初冷哼一声,食指和中指竖在身前,朝着妇人所在的方向微微一指。
一道电闪雷鸣的电弧凭空出现。
如鞭挞般沿着墙壁抽打而去。
沿路的纸扎小人像是刻在骨子里的惧怕这道雷电。
“咿呀咿呀”地瞪着小腿儿跑得老远。
鬼爪与落雷短暂一个交锋。
银发妇人的手臂就被电得酥麻,转眼就又是冒出一阵青烟。
这均雷好似天然对于鬼魑有着克制。
一击之下,节节败退。
梅初没有给银发妇人喘息的机会。
手型反转,再次竖出一个印记。
“玉清雷法。”
一道粗壮程度远胜于先前的雷电从天而降,朝着银发妇人就霹了过去。
白文姍甚至都能从那道雷法上感到阵阵威慑力。
这就是雷法吗?
竟是比身旁的齐木楷胜过不止一筹。
和梅初的雷法比起来,这齐木楷的符箓之术就如同小孩打闹玩意儿似的,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
白文姍不知为何,觉得梅初那竖在身前的手印好是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梅子姐是亲传弟子,”齐木楷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补充道:“不能比、不能比的。”
刚才光是那一道微小的电弧就已经让银发妇人吃了个苦头。
这记玉清雷法霹下,指不定会让伏矢当场魂飞魄散。
眼前雷法就要霹到头顶。
银发妇人非但没有退让,反而抵在身前。
梅初显然也没预料到对方如此刚烈,竟然是丝毫不躲闪。
咬了咬牙,指着雷法就朝着伏矢而去。
“等等。”
白文姍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伸出手朝着梅初的指端一拉。
雷法的触感立马传遍全身。
白文姍只觉得浑身像是被雷霹了般,烧心的痛。
这烧心的痛感,竟是觉得如此熟悉。
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战栗起来。
犹如狡兔被猛虎所盯。
那刻印在血脉中的恐惧感自内而外地传导进每一根寒毛。
那道玉清雷法被白文姍一扰,方向也是偏离了几分。
原本不偏不倚落在银发妇人身上的轨道也斜划着擦肩而过。
霹散了她身后的木车摊子支架。
在墙上留下一个烧焦漆黑的窟窿。
“你干什么?”
梅初瞪着双眼,看着身旁手臂被灼伤的白文姍。
有些不明所以。
眼看着她就要解决掉这伏矢鬼了,竟然是被白文姍插了一脚。
白文姍捂着左臂,朝着那正抱着木车摊子嗷嗷大叫的银发妇人指去。
“孩子……孩子在那木车摊子里。”
不期然而然。
银发妇人扒出被霹散的木车架子,从里面抱了个熟睡的男孩出来。
紧紧抱在怀里,又不敢太使劲,只好轻轻摇晃着孩童身子。
全然不顾肩膀上被霹得露出白骨的伤口,口中念叨着。
“别怕……没事的、没事的……娘在。”
白文姍一眼就认出这是李家的小孩李墩儿。
眉宇之间和李庆德有八分相似。
只是手里紧紧攥着那只折纸蜻蜓,闭目沉眉,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怎么。
梅初哑言。
她放出雷电法术也是为了把伏矢鬼给打伤,好询问李墩儿的下落。
没想到竟然是被对方藏在了小摊子里。
难怪刚才玉清雷法霹下来时,这伏矢鬼竟是躲都不躲。
它要是躲开了,身后的木车摊子可就遭殃了。
“师伯,这……”
梅初显然也不知该如何处置了。
她虽说是神霄派的亲传弟子,御雷驶电的法术不输部分长老。
但让她莽还行,这伏矢怀里抱着个李墩儿,她就不知如何是好了。
纪释抬起赤足朝着银发妇人走了两步。
“郭念,把小孩给我。”
银发妇人听见对方唤起她的名字,立马眼生恐慌。
“不行、不行……这是我的孩子。”
白文姍刚觉得好奇,纪释怎么一口就叫出伏矢鬼的姓名。
但转念一想,他曾说过能一眼看到所渡之鬼的前世今生。
想来,也许并不是夸大其词。
“他不是你的孩子。”
纪释声调笃定,像是戳穿了银发妇人最后的遮羞布。
“你凭什么这么说!”
伏矢鬼像是被激了起来,情绪变得很不稳定。
看着逐渐走近的纪释变得咬牙切齿。
“你的孩子长大了,已经进京赶考了,还记得吗?”
纪释的话像是让伏矢鬼想起了什么痛苦的回忆。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伏矢鬼思绪变得错乱,时而蔼笑、时而悲愤。
纪释轻柔地把李墩儿从对方的怀里接了过来。
脚下莲步瞬起。
一圈淡金色的梵文薄如蝉翼般的围绕在他的身周。
白文姍只觉如数百僧侣在耳边咏唱。
口中的音符陌生又晦涩。
属于那伏矢鬼的姓名。
郭念二字凭空出现在梵体经文之上。
“涅槃经。”
齐木楷给白文姍解释到。
“师伯是在送伏矢鬼前去彼岸往生。”
银发妇人眼神迷离,像是看见了尘封已久的记忆。
纪释在众人眉心轻轻一点。
那尘封的画面像是掀开画卷般的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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