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山盟海誓
周员外惊喜地应了几声，周慧在丫鬟的搀扶下起身，想说话，可喉间痒痛，很是咳了一阵，丫鬟立刻就端上一杯温水让她喝了。
喝水时喉咙也是痛的，她又似想起什么，嘤嘤嘤地啜泣了起来。
周员看着立在一旁的风辞，千恩万谢，想起两人的来意，又将人重新请到花厅落座，奉上好茶点心招待。
周慧收拾一番后也来到花厅。
对着两位恩人一一拜谢，吴天觉得自己没帮上忙，并未受她的礼。
周慧落座后一直低着头，不时用帕子拭泪。
吴天对这种娇弱的小娘子也没法，问话的声音也温和了几分，他将之前从风辞那里知道的事说了后，问道：“那孙涛说的可是真的？”
周慧点点头。
见她承认，吴天也有些生气了，语言中似有讽意，“既是相约殉情，你为何又中途反悔？”
“我瞧见他吊着的模样，着实害怕那眼珠子像是要掉出来似的然后然后我”
周慧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但吴天并没有怜香惜玉。
他捏了捏拳头，皱紧了眉头打断她，“你既生悔意，为何不叫人来将他救下，平白让他丢了性命！”
“我那时已经被吓晕了啊！！！”周慧哭道。
吴天有些不信，又道：“那你醒来后怎么不报官？”
其实这都不用问的，人已经死了，而她害怕了。
周慧只哭不说话，周员外心疼女儿，替她辩解道：“小女本就胆小，受了惊吓，根本就没想那么多，第二天一早便匆匆回了家，在我的逼问下才说出了实情，我想那孙涛本就是自己上吊死的，便没想着报官”
他越说越激动，“他的死，跟我的阿慧又有什么关系！！！”
“若没关系，他的鬼魂怎就揪着令嫒不放？！”吴天也怒了。
周员外气急，还要反驳，就听周慧哭道：“阿爹别说了！孙郎的死，是我的错！若是我没有同意和他私奔，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他说殉情的时候我当时当时也不知道怎地，竟也点了头！是我对不起孙郎，没有信守若言，不怪他心有怨气，来找我报仇！”
她擦了擦眼泪，对吴天说道：“我这就同你们去县衙自首！”
“阿慧，不可！”周员外激动道，转头又对吴天作揖，“两位就放过我儿吧！她既没有主动要和孙涛私奔，又没有诱哄他上吊，怎么就有罪了呢？”
他颤抖着手指着她的脖子，“她不过是活了下来！而且已经受到了报应，何必再逼着她去认什么莫须有的罪？”
是啊！她就是什么都没做，可什么都没做，怎就成了这样的结局？
吴天看向风辞，对方好似并未将这里的一切放在眼里，正全神贯注的扯着幕篱上的一根丝线，虽然已经很小心了，可还是不小心拉抽了丝，沮丧的样子很是让人忍俊不禁。
吴天看在眼里，有些想笑，突然又反应过来，场合不对。
见吴天表情似有松动，周员外再接再厉，“只要两位愿放过小女这一次，周某愿奉上百两纹银！”
百两啊！吴天想，这是多少钱啊？他一年到头也存不下二两银子。
周慧这种情况，就算赵县令也判不了她的刑吧？不犯罪，只犯德，最多让人给骂一骂，也就过了
但面对周员外的“贿赂”，吴天刚想拒绝，就见风辞抬起头来，眼中似有亮光，“好哇好哇。”
周员外一喜，吴天一噎。
风辞手头正缺钱呢。
她刚到人界不久，也是才知道吃穿住行都要钱，这一段时间全靠着帮人追追小鬼，换点吃食和住所，有些人家见她不主动索要报酬，有时候一个馒头就直接打发了，所以她时常住在城外的破道观里。
有乞丐想要欺负她，都被她一脚踢翻了讨饭的碗，追到别的地方吹冷风去了。
周员外怕她反悔，急着命人去取银子，又拉着周慧的手轻声安慰起来。
只是安慰着安慰着就发现不对，一把掀起她的刘海，惊道：“阿慧！你的额头怎么了？怎地肿这么高？可是在哪儿磕碰了？！”
周慧顺着她爹的手抚上自己的额头，这一碰，疼得她“嘶”地叫了一声。
风辞偏过头偷偷看一眼，就见周慧的脑门肿得跟个寿星公似的。
周员外心疼女儿，大喊道：“快来人！去请大夫来！”
喊完后又亲自将人送到廊下，叫丫鬟好生伺候。
只不过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回到厅里，发现空空如也。
“人呢？！”周员外惊了。
守在门口的小厮也有些镇愣，但还是回道：“您刚将娘子送回去，那位风娘子就真的像风一样‘嗖’地一下跑出去了，那位吴衙役呆了片刻也跟着跑出去了”
周员外一愣，又见管家抱着一个木箱子赶来，“郎君，银子来了。”
银子来了，人却走了。
“这算个什么事儿啊！”周员外丧气的说，而后将怒火发泄到管家身上，“都怪你！取个银子都这么慢！”
管家委屈的拉耸着脸，他明明是跑着过来的，已经很快了啊！
追到周府外的吴天掀开马车的门帘，发现里头也没人，只能驾着马车回城中的惠来客栈，一问伙计，风辞果然已经回来了。
吴天不由感叹，之前她还说去周府需要半日的脚程，可看她现在的速度，比马车还快，估计也没太将周慧的事放在心上，打算散着步去。
他进了客栈，就见掌柜的正和一个老头儿凑在一起嘀咕什么，见了他，才笑脸盈盈的打了个招呼。
吴天问了风辞的房间位置，便提步上了二楼。
风辞正在房间里庆幸着自己跑得快，那周慧的脑门就是被她一掌拍肿的，虽然自己也很想要那笔银两，但给周慧看病也要钱，万一不够抵的，自己拿什么补上？
所以还是赶紧溜之大吉的好！
她刚给自己倒上一杯水，就听见有人敲门，打开一条门缝，见是吴天，才让他进来。
“风娘子怎么就这么跑走了？”
而且跑得很快，做贼似的，吴天有些不解。
风辞有些心虚，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只淡淡道：“就是饿了，回来吃饭。”
吴天：“”
风辞：“”
片刻沉默后，吴天叹了叹气，换了个话题，“如今这般，我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向县令大人禀报周娘子的事了。”
“如实便可。”
吴天点点头，“周慧不犯罪却犯德，最多也就被斥责一顿，罚点银两，可惜了孙涛，之前还不让风娘子在人前说他俩的事，想来还是想保全她的名声罢。”
风辞不以为然，“想保全她还想要她的命？”
吴天看她一脸淡然的样子，摇了摇头，“风娘子难道不知，对于女子来说，名声有时候比性命还重要？”
风辞歪头一笑，“你真这么想？”
她笑得很随意，但却能激起别人心中的千层浪，吴天几乎在一瞬间就红了脸。
“我我”
风辞只当他是热的，递过去一杯水，继续说道：“孙涛要是真在乎周慧的名声，就不会约她私奔，更不会诱她殉情他不让我在人前说，只不过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而已。而周慧懦弱没头脑，信了海誓山盟私奔，有了殉情的盟约又临时反悔，也该有此报应，如今这个结果也算是两清了。”
结果？这哪算什么结果？吴天想，和性命相比，周慧受的那点儿罪算什么。
但他自然不会和风辞争辩，因天色已晚，也不便久留，便起身告辞。
到了晚上，阴气上浮，两个鬼差悠哉哉的游荡在黑夜里，一鬼扛着引魂灯在前，一鬼甩着锁链在后。
没过多久，就有游魂陆陆续续的跟了上来，自动追随着引魂灯排在后面。
后面的鬼差将手中的锁链甩出了花儿，很是满意这些游魂的懂事。
突然，一个土坑里散发的青气吸引了他，他好奇的走过去，弯下身一看，却是一个精致的盒子。
他伸出枯槁的手将盒子捡起来，左看右看，又用力晃了几下，却没将其打开。
一个游魂丧着苍白的脸飘过来，木愣愣的说道：“鬼差大人可是要打开着盒子？”
鬼差点点头，游魂伸出手。
他将盒子接了过来，用小拇指轻轻一扣那细薄的铜片，“咔哒”一声，盒盖应声而开。
一道青烟和着红粉扑面而来，鬼差和游魂没有呼吸，没吸入红粉，但青白的鬼脸上却中了招，瞬时就染上一团红霞。
那团青烟出了盒子立刻化成一个男鬼，却正是孙涛，不过因为在胭脂盒子里“洗礼”了一番，现在整个鬼都是粉红粉红的。
抗灯的鬼差带着一串游魂飘了过来，像是没看清楚那是个什么东西，将引魂灯举到面前细细看了才发现是个鬼魂，最后和同僚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嫌弃。
孙涛还有点意识，对着两鬼差连连作揖，“两位大人且容我些时日，在下还有心愿未了。”
他一张口，噗噗噗又喷出许多胭脂粉末，拿锁链的鬼差只当他放了个屁，一甩手中的锁魂链将他的脖子绕了几圈，拖着他走了。
游魂队伍又重新出发了。
抗灯的鬼差幽幽道：“这些时日，老有人将一些小鬼乱丢到犄角旮旯里，要不仔细些，又要让他们在人界逗留许久。”
后面的鬼差拖着孙涛，“就是，这人肯定老缺德了，不是将小鬼丢泥坑里就是挂树上，上次那个更倒霉，先是被痰盂扣住了脑袋，乱跑的时候还掉进了粪坑，可把我恶心坏了。”
“你那算什么？我还见过更惨的，上次我和镰刀一起出来的时候，遇到一个小鬼，脸被揍成了猪头，到了鬼界都没消肿，丑得他早死的老娘都不认识了，更是被轮回官当成猪精一脚踢进畜生道了！”
“啊？！这么惨？”
“是呐！不过听阎君说是他活该，身前做了好多坏事”
原本还有些愤愤的孙涛抬手摸了摸脸，最后放下心来，心道自己还算不错了，没被揍成猪头，就是被簪子扎透的胸口有些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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