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入狱

“什么老鼠？老鼠！”一只被张颜娘惊到的老鼠乱窜撞到了世子夫人黄顺娘的脚上，吓得她一脚蹬了上去，“叽叽叽———”声还有那双黑暗中发亮的小眼睛似乎还在她脚下不断挣扎着，接受不了冲击的黄顺娘直接惊厥了过去。

        老鼠晓得的，但是她们没人在晚上碰上这个东西呀。

        侯夫人张氏搂紧着怀里被吓哭的茜茜，颤着声呵斥张颜娘：“别乱叫。”雅儿趴伏在黄顺娘身上哭喊着：”阿娘，阿娘，你别死啊。“黑暗中顾烟娘一声长叹：“看吧，她就知道会这样。”

        顾烟娘闭着眼抬脚在刚被黄顺娘踩到的那只倒霉老鼠身上踩上几脚，尔后弯腰捡起死透的小家伙的尾巴往牢房外用力一甩，动作利索一气呵成。处理完老鼠后，她方才从腰间掏出沈景熙给的那瓶药，放到黄顺娘的鼻下。

        这是沈景熙自己制的，他似乎对这医书方面很有天份。在沈景熙的书房中，有一半以上都是草药和医术相关的书籍。

        张颜娘眨巴眨巴眼睛，崇拜的上前抱着顾烟娘的胳膊，语气十分谄媚的说：“三嫂，好威武。”

        “雅儿别哭，你阿娘醒了。”顾烟娘看着紧闭眼睛不愿睁开的黄顺娘，心里有些苦涩。记忆里的她们今晚也碰上了老鼠，她和张颜娘惊叫乱跳足有半个时辰。

        最后还是黄顺娘硬着头皮拿着绣花鞋赶走的。

        原来她也是怕的。

        “嫂子，没事了，烟娘处理干净了。”顾烟娘轻拍了拍黄顺娘的背，安抚着，掏出羊皮水袋喂了她几口水。

        茜茜惨兮兮的吸着鼻子，小手紧紧抓着张氏的衣襟，小声和张氏说：”祖母，阿娘好厉害。”

        张氏轻拍着她的背：“是很厉害，茜茜快睡。”

        至始至终，缩在墙角远离她们的姨娘和庶妹都安静仿佛不存在般。

        “老三，老四媳妇儿，你们也快睡。”张氏在黑暗中冷静的安排着，尔后闭上了眼睛。

        不知她们睡了多久，牢房里又一阵子哭喊惨叫声传来。张颜娘有些好奇，眨巴着好奇的眼睛想起身过去看看，这又是哪户倒霉的人家。

        “睡觉。”张氏轻瞥了眼，轻斥道。

        顾烟娘也有些无语，都住进牢房了，还能有看热闹的心情，她这弟妹心不是一般的大。

        等那边关押的人安静下来，透过窗户向外看，天也亮了。

        顾烟娘起身揉揉腿，伸伸胳膊，趴在张氏怀里的茜茜也醒了，好奇的盯着自己的阿娘瞧。

        “醒了呀，渴不渴？”顾烟娘凑过去关心的问。

        茜茜摇摇头，吸了吸嘴巴，小声道：“阿娘，饿了。”

        顾烟娘转身看了看牢房门外，拉着跟着她凑热闹的张颜娘围着张氏坐下，又叫醒黄顺娘和雅儿，从袖口里掏出一小包油纸，小心谨慎的打开。

        张氏在茜茜说饿的时候便已经醒了。

        “留给孩子吃吧。”张氏摇了摇头，拒绝顾烟娘递过来的糕点。

        “母亲，这天气热留不住的，我还有些，够她俩吃的。”顾烟娘低声劝说道，拿着糕点的手放在张氏的面前不动。

        “祖母，我也有，给祖母吃。”茜茜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露出里面鼓鼓囊囊的油纸，趴在张氏耳朵边悄悄说。

        “好，祖母吃。”张氏这才接了顾烟娘手里的糕点。

        婆母都吃了，几个儿媳也没再客气，欢快的分着吃了起来。吃完糕点又把昨日顾烟娘带进来的羊皮水袋里的水给分着喝了，期间黄顺娘看了眼卷缩在墙角闭目的那几人指了指，无声的询问张氏。

        张氏冷扫一眼墙角，摇了摇头。

        顾烟娘记忆里是有些了解张氏和几个姨娘的情况的，似乎她们都是当今圣上赏赐下来的。其中用意是有些意思的，在德宁侯府里她们基本没啥存在感。

        最有存在感的是生出儿子的宛姨娘。

        而德宁侯府落难后，宛姨娘他们根本没出现过。而在流放前夜，缩在墙角的那几人也没再出现。

        小儿忘性大，吃了几块糕点后便生龙活虎的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玩耍起来。看着面前嬉闹的茜茜和雅儿，没心没肺的张颜娘突然‘呜呜呜’的抽泣起来。

        张氏很是无奈的问：“说吧，你又怎么了？”

        顾烟娘和黄顺娘也很困惑，刚才她还闹腾着想多吃块糕点，怎的突然就哭上了。

        “我想宣宝了，也不知他有没有口渴，有没有饿，有没有想阿娘。”张颜娘小嘴不停的说着牵挂的话，越说越难过，其中掺杂着丝丝羞愧。

        她是吃完糕点后才想起自己的宝贝儿子有没有吃的。

        “呃——该是饿不着的吧。”顾烟娘拉着张颜娘坐下，指了指茜茜小胸脯鼓囊的小肚腩，意有所指道。

        渴不渴这事儿顾烟娘是真的不知道，想了想觉得该是渴不着的。等会儿他们该是能喝上点稀粥的或者讨些热水，记忆里没有在牢房里渴着这件事儿。

        说到渴，顾烟娘杏眼轻扫了一遍牢房，找到了接下来她们可能需要解决的问题———恭桶。

        捏着鼻子把恭桶提到牢房最里面的角落，尔后看向张氏，伸手指了指刚才放恭桶的地方，似乎在问：“母亲，如厕吗？”

        张氏老脸一红，颤颤巍巍的起身向那个破旧的恭桶走去，在牢房这个地方，羞耻不用最后难为的自己的身子，而且内急是最憋不住的事儿。

        等她艰难的到了恭桶边，儿媳和孙女们默契的围成一团遮挡着。一夜之间她们似乎都成长了很多，昨晚张氏说了活着才有希望，反正德宁侯府上下大概是死不了的。

        日子再难，大家聚在一起熬着，也没那么难了。

        解决完内需，这次是张颜娘捏着鼻子把恭桶又放回原位。而缩在墙角的那几人似乎仍旧在睡觉，没有任何动静。要不是张颜娘路过时见最小的庶妹伸了伸腿，她还以为这些人是死的。

        “开饭了。”牢房里的狱卒扯着嗓子喊。

        不时还传来前面昨日关押的人咒骂声，说狱卒虐待她们，这东西狗都不吃。张颜娘伸着脑袋站在牢房门前向外张望着，时不时回头向身后的妯娌的吐槽说：“那牢饭能是好吃的？狗都不吃？狗连屎都吃，三嫂你说那东西得多难吃。”

        顾烟娘无语的低头不搭理她。

        黄顺娘起身把张颜娘给拉了回来，张氏直接开口让她闭嘴。

        前面的人嫌弃不要，没一会儿功夫狱卒便推着小车来到了她们牢房门口，开口便冷言讥讽道：“你们要不要，不要老子便走了。”

        “要，我们要。”顾烟娘拉起身边妯娌疾步走了过去。

        张颜娘本就好奇，眨巴着眼睛凑上前看到底牢房饭是怎样的。

        黄顺娘见汤锅里稀稀拉拉的飘着几片菜叶，零星的看着有些黑色的东西浮在汤里。现在是炎夏，那是什么东西她们不用多问，都懂。强忍着恶心，黄顺娘接过顾烟娘递过来的绿中带黑的馒头。

        张颜娘刚才被张氏警告，不敢多言。小手捏了又捏，又放在鼻尖嗅了嗅，似乎在确定手里是不是真的馒头。

        “差爷，请问有热水吗？有的话能否给我们些。”顾烟娘端着笑脸，给狱卒塞了个金花生。

        狱卒见着金子，眼睛亮了，直言道：“水这东西，有的是。给爷等着，不过———”话中的意思，还是多想要些好处的。

        顾烟娘笑了笑，道：“有。”说完又大方又给了颗金花生。

        狱卒一开心便多塞了几个黑馒头给顾烟娘，尔后又向牢房内没有动静的几人吼了声：“要不要吃，不要爷就走了。”

        只见最小的庶妹云娘颤着声回：“要，要的。”

        顾烟娘双手捧着黑馒头回到张氏身边坐下，这些黑馒头堆放在今早包裹糕点的油纸上，幸而她当时怕糕点渗出油来，多裹了几层，不然怕是装不下这些馒头的。

        “三嫂，这东西怎么吃？”张颜娘满脸的嫌弃，但也没再语出惊人。

        因为她知道，既然东西领回来，便是要吃的。

        “趁热吃，一会儿狱卒会给我们送些水来。”听到有水喝，婆媳几个暗自松了口气。

        张氏拿起一个黑馒头，仔细的打量一番后道：“这东西也瞧不出是啥做的，但该是加了麦麸。”说完便咬了一口，仔细咀嚼着。雅儿和茜茜好奇的也拿起一个咬了口。

        “呸呸呸———祖母是酸的。”茜茜把嘴里的黑馒头给吐了出来。

        顾烟娘把她手里的黑馒头拿了过来，接着吃。

        “三嫂，你说我们能不能花银子让狱卒弄些吃的过来。”顾烟娘刚给狱卒金花生时，她们是瞧见的。

        “怕是不行。”狱卒能贿赂给送些水已是极限了。

        “为啥？”张颜娘不解。

        “这是关押重犯的地方，除了水其他的东西都是定量的。”张氏面色平静的说着，讽刺的是这地方还是当初老德宁侯修建的，里面戒备森严，还有很多酷刑。

        以前是天子关押反叛的皇亲，铲除异己的地方，慢慢的变成如今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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