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心还有痛吗
秦朗闻言，震惊万分，眼睛凝视着墙上温文儒雅，笑容可掬的白以天，连连后退，口中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啊！”
她做手术那天，白以天不是活蹦乱跳吗？他不是还站在玻璃窗外看着她吗？他怎么就把心给了她？难道医生活生生从他身上摘下心……
秦朗不敢想象！她感觉她浑身都在颤抖。
秦景和吴良友也被白以云的话给怔住了！白以天把心给了秦朗？那不是意味着白以天把命给了秦朗？这是救命吗？用一个人的死，去换取另一个的生，纵使白以天愿意，医生也不可能同意啊？
可白以云历来就不是说谎的主！而且，她还哭得那么悲切！
可秦景和吴良友仍难以置信！
每个人只有一颗心，谁愿意将自己的心摘下来给别人？况且，白以天和秦朗早已离婚，而且是因为出轨而离婚！白以天出轨，说明他们的婚姻本身就有问题！苍蝇不盯无缝的蛋，如果他们恩爱发初，如果他们的爱情固若金汤，那程瑶纵使狐狸精再世，也插足不了他们的爱情。所以说，白以天对秦朗的爱，远没到以心换心的地步！
秦朗是花钱救了白以天，可这种情谊，能用命来抵吗？
白以天五十岁不到，说他正当年，一点也不为过。前段时间，他的人生是遇到一些挫折，但好死不如赖活，不是吗？况且，白以天已经重获自由，他一个水利水电专家，重新开始，并不是太难。
还有，白以天上有老，下有小，他的孝心，可圈可点，他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去死？
秦景和吴良友两个大男人强大的心脏，也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两人疑惑地对视了一眼，转向白以云，异口同声地问：“你说你哥把心脏捐献给你嫂子？”
“嗯嗯嗯。”白以云边流泪边点头。
秦朗一把抓住白以云的肩膀，颤抖着声音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我身上的这颗心真的是你哥的？”
白以云不停地点头，眼泪如决堤的海，流得更凶了。
“你意思是说，医生从你哥身上活活摘下他的心，然后安到我身上？”
白以云痛苦地闭上眼睛，眼泪肆无忌惮地在她的脸上流淌，埋藏在她心里的那个秘密，压得她快透不过气来。她哥哥舍命救她嫂子，还要背上“无情”的骂名，特别是手术那天白莲决绝的话，听得她心都碎了。
她哥哥在她嫂子手术那天去“援非”，不理解的何止是白莲？秦家自不必说，她自己的父母，也是把她哥哥骂得狗血喷头，要不是她事后才把“援非”这事告诉她父母，她父母指定会用拐杖敲死她哥哥呢。
她哥哥“离开”后，她父母叨起她哥哥，总是唉声叹气，说他眼瞎，说他没良心，辜负秦朗，还伤秦朗的心。他们多么希望，她哥哥能改邪归正，让秦朗回心转意。
秦朗术后，她父母对秦朗的照顾更是无微不至，每天为她熬鸡汤、参汤、薏米汤、红枣桂元汤……
她父母因照顾秦朗，几乎成了养生专家。跟她聊天，三句话也离不开秦朗。
“朗朗的嘴唇终于有血色了。”
“朗朗的额头上长了一个痘，估计是这几天吃得太热，以后桂圆要少放一点。”
“朗朗比以前更平易近人，今天，她对我们说谢谢的时候，脸上居然有笑容，她笑起来真好看，其实，她是个外冷内热的好人。”
“朗朗给我和你爸买了新衣，我们准备留着过年穿。到时候，莲儿也回来了。”
……
有时，白以云都嫉妒秦朗，秦朗怎么那么遭人疼遭人爱呢？她的父母，对她这个亲生女儿不闻不问，却对他们的前儿媳，掏心掏肺，全力呵护！
有时，白以云都怀疑，是秦朗夺走了原本属于她的爱！可后来想想也释然，秦朗除了表面对她父母不冷不热外，但秦朗对她父母的付出，也是她这个亲女儿无法比拟的。特别是秦朗和她哥哥离婚后，仍花了几百万，为她父母买了房，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
所以说，秦朗配得上所有人对她的爱！
秦朗大概读懂了白以云的表情。她的手从白以云的肩上滑下，将手捂在心口，歇斯底里地喊道：“这是谁做出的决定？医生？白以天？还是哥哥你？”
秦景扶着秦朗在沙发坐下，伸出他的大臂膀，将秦朗圈进他的臂弯，低沉地回答：“朗朗，这件事，哥哥真的不知情。纵使哥哥再偏爱你，也不可能同意这种以命换命的事情，况且，心脏移植手术成功率也没有百分百。”
秦朗伏在秦景的肩上，哭喊道：“哪个医生这么缺德，干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这不是相当于活活杀了白以天吗？”
“朗朗，你大病初愈，别太激动，这事估计是以天自己的决定。”
“白以天，谁想要你那颗破心？你以为你这样做，我就会原谅你吗？我恨死你！”秦朗捶打着秦景的胸，发泄着心中无以名状的苦楚。她恨白以天，可白以天的心却永远住进她的心房。
边上的白以云见秦朗情绪失控，心里不安起来，她知道，秦朗刚做了换心手术，最忌讳情绪大幅波动，她哥哥舍命将他的心给了秦朗，秦朗要是有什么意外，估计她哥哥在九泉之下都不会安宁的。
而且，白以云亲口答应她哥哥，为他保守秘密，可时间才过去一个多月，她就失信于她哥哥。秦朗绝对不能再有什么意外！
白以云强迫自己收起悲伤，她徒手擦干脸上的泪水，依着秦朗，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轻声说道：“嫂子，你不要愧疚，其实，我哥得了脑癌，是晚期，他的生命已进入倒计时，医生说他最多只能再活三个月，他本想在临死之前，将心给你，可那时的你，已经等不起。所以，他决定用他的心，成全你的生命。”
又一颗炸弹在这间狭小的屋子里炸开！
白以天得了绝症？而且也是脑癌！一个家庭两个人同时得了脑癌？难道脑癌也会传染吗？
秦朗倏地坐直了身子，盯着白以云问：“他什么时候得了脑癌？”
“我也是在我哥哥跟你从西藏回来的时候才知道的。你做手术前，我哥匆匆忙忙见了我，他告诉我捐心的决定，让我为他收尸，为他保密，让我给你和莲儿定时发信息，那些信息，都是他事先编好的，包括在什么时间发什么信息，也是他设定好的，其它的，他没有细说。”
“他给白莲发来的那些非洲的图片，也是他事先准备好的？”秦朗惊讶不已。
“是的。”白以天走后，白以云悼念她哥哥的最好办法，就是帮她哥哥发信息，那时，她重温着她哥哥要说的话，感觉她哥哥一直活在这个世上，跟他最亲的人，说着温暖的话语。
一时间，秦朗思绪纷飞。
秦朗术后几天，都没看到白以天的身影，她自然不会主动问起他，但她还是从他微信朋友圈上，知道他去了非洲。
那天，秦朗躺在病床上醒来，看见白莲正在翻看微信，还时不时独自发笑，她问白莲笑什么，白莲说，某君已经融入非洲大象美好家园……
白莲说的某君，秦朗自然知道他是谁。这孩子，越发机灵了。
秦朗这才想起，白以天去“援非”后，只在朋友圈发过一次消息，那是一组在飞机上拍的俯瞰图，如果不是那行不起眼的文字—非洲途中，那从图片中根本闻不出非洲的气息。
原来，这一切，都是白以云导演的。
包括白以天对她不冷不热的问候，也是出自白以云的手。
“朗朗，你好些了吗？”
“朗朗，天冷了，要记得添衣。”
“朗朗，术后没有排异吧？”
……
她，居然没有回复过他一次！
他在天上，要是知道她这么对他，他会伤心吗？
哦，忘了，他已经没有心，他的心，在她身上！
秦景好半天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看视频！”秦景突然说道。
白以云是个实诚的人，看得出来，她已经将她所知道都说出来了，很多疑惑，估计在白以天留给秦朗的视频里可以找到答案。
既然白以天没有把视频的密码告诉白以云，那说明，他认定，秦朗能猜到那个密码。
估计，此时的秦朗也是这么想。她深思了一下，输入一连串的数字，视频果然解密了！
白以天的银行卡、邮箱、支付宝等等的密码，都是5201314。没想到，他的习惯一直没有改！
秦朗感觉，她的心被剌痛了一下。
只是这颗心，已不是她原来的那颗心！
这颗心，怎么还会疼痛？
这个视频是在西藏录制的，画面中的白以天西装革履，白衬杉，蓝底红点领带，无名指上还戴着他们结婚时的婚戒……
秦朗想起来了，白以天的这身打扮，跟他们结婚那天一模一样！
白以天看向镜头时，独自笑了一下，然后，才慢慢收起笑容，包含深情地说道：“朗朗，你好吗？当你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人间了。有些话，我一直想亲口对你说，可我，没脸跟你说。”
视频中的白以天沉默了一会儿，看似在极力调整自己的情绪。尔后才继续说道：“朗朗，对不起，我没好好珍惜你亲手创造的幸福，还伤了你的心！可惜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沧海桑田，覆水难收！”
白以天又顿了一下，咬了咬唇，说道：“朗朗，结婚多年，家里大事小事，都是你做主，你很聪明，很能干，事业做得风声水起，家事料理得有条不紊，因为有你在，我和白莲才过上了人上人的生活，谢谢你，朗朗！这次，我背着你，擅自做主一回，你不会怪我吧？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我心意已决！”
“在我得知你得了脑癌，要放弃治疗，要自生自灭的时候，我心如刀绞！我发誓一定要把你找回来，一定要治好你的病。我通过你发给莲儿的照片，循着你的足迹，终于找到了生命垂危的你！医生说，你的心力衰竭严重，需要换心，于是，我满世界寻找跟你匹配的心脏，可最终一无所获。”
“我跟医生说，我愿意把我的心脏给你，可医生死活不答应。好在当时在国外，我托人帮我开了我得脑癌的证明以及HLA配型报告，我知道，我在冒险，但我没勇气去做HLA配型检测，我怕我会没资格把心献给你。但我坚信，这世界上，再也没有哪颗心比我这颗心更爱你，只要你愿意接纳它，它一定要会老老实实为你所用。”
“医生最后同意将我的心移植给你！我用我的余生，延续你的生命，我认为值！因为，你比我优秀，比我更有价值，比我更有资格陪伴咱们的女儿！朗朗，好好活着，用我的心，你的眼睛，多看看这个多彩的世界，共同见证我们女儿的成长！”
“朗朗，不管我曾经做过多么混账的事情，请你相信，我一直爱着你！你是我今生的唯一，能让我的心住你的心房，是我一生的荣幸！”
“朗朗，我期待着心脏移植手术的日子快点到来！如果手术成功了，我们俩一起重生！那时，我在天上，你在人间。如果手术失败了，我们俩一起死！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黄泉路上，我们还能做个伴，来世，我依然追随着你，相信，那一世，我会比今世表现得更好，相信，那一世，我会真正实现今生的承诺，让你成为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朗朗，当你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如果你脑部的肿瘤还没恶化，那我求你正视它，灭了它！医生说，做手术还有一线生机，万一手术成功了呢？我知道，你不愿意手术的原因，其实，我打心里也不愿意你独自去面对手术的种种苦难……可我真心希望，你能在这个多彩的世界多活一阵子。如今，咱们的莲儿已经没有父亲，她不能再没有母亲！就算为了她，你也要去试试，对吧？你一向很勇敢！朗朗，算求你，行吗？”
视频中的白以天早已泪流满面。
最后，白以天挤了挤脸上的笑肌，说道：“朗朗，我走了，有那颗炙热的心陪你一生一世，我也算心安了。如果你能原谅我，往后有空的时候，多多跟我那颗心，分享你的喜怒哀乐，分享莲儿成长的点点滴滴，好吗？亲爱的，你多保重！”
看完视频，秦朗气息变急、脸色苍白，“哇”的一口鲜血直接喷在手机屏上，人，昏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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