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真的是你吗
白莲被动地跟李沁然瞎蹦，直到精疲力竭，两人才停了下来。
李沁然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连连赞叹：“这鸳鸯湖果然是神湖，有求必应！太灵验了！咦，白—莲—说—话？白莲的水灯只有一个‘莲’字，那另外三个水灯的字—哦—原来是莫校长策划的！”
“莫校长，您太高明了！”李沁然倏地站了起来，高声喊道，情不自禁竖起的大拇指，却不知道该指向何方，因为，莫校长不见了！
白莲的眼睛也在四处打转，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在那！”李沁然眼尖，一眼就看到数丈外的栈道上，莫禾凭栏观湖的背影。
白莲顺着李沁然手指的方面，也发现了莫禾。她顿时喜出望外，说道：“是他！真的是他！绝对是他！”随即，她飞快地朝他奔去。
王梓汐不悦地瞪了李沁然一眼，紧跟着白莲跑去。
“莫校长，快跑！”王梓汐先于白莲跑到莫禾跟前，急促地劝道。
莫禾见白莲抿着小嘴拼尽全力向他跑来，心里一惊，撒腿就跑……
好汉不吃眼前亏！白莲的厉害，他已领教数次，此时不跑，更待何时？这里可是鸳鸯湖，要是被她一脚蹬进湖里，估计湖里的神仙姐姐也救不了他。
“你给我站住！”白莲的声音毫无阻拦地从后面传来。
莫禾迟疑地停下脚步，回头勉强笑道：“你们玩，我去对面的祈福台看看……”
说话间，白莲已经一个箭步冲了上来，莫禾心里暗暗叫苦，看来，他今晚在劫难逃了，为了让白莲开口说话，这么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唉，刚才为什么不溜远一点呢？
他微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等待着他的劫难……
其实，白莲到校长班上课的第一天，莫禾就发现了白莲的异样，整个人跟僵尸一般，没有表情，两眼无神，不言不语。刚开始，莫禾以为又是谁招她惹她了，直到他给她改画，她仍是木木地坐在那，两眼直直地看着画，对她表扬、给她建议，她都没有任何表示。
难道白莲旧病复发？莫禾仍清楚地记得，那天在红英古镇写生的时候，白莲的父亲说她的脑袋有病……
集训进入关键时期，白莲要是在这个时候病发，那就太可惜了。经过一个月的接触，莫禾对白莲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其实，白莲这个小姑娘，除了任性、认死理外，她身上的优点还是不少的，比如，争强好胜、不屈不饶、心地善良、吃苦耐劳、聪明伶俐、多才多艺，尤其是她对色彩的天赋，有时候让他都觉得自愧不如！
这个小女孩身上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魅力，让人想靠近她……这是一种可怕的危险的信号，莫禾一次又一次地警醒自己，于是，他心里暗暗决定，她来303校长班上课的时候，他要尽量避开她、远离她！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白莲和其他学生一样，只是303校长班普通的一名学员。
可就在这个时候，她不说话了！她那忧伤的眼神里，有怨恨，有无助，有绝望，有无以言说的痛，他感同身受！
那天王梓汐跑到他办公室来，跟他说起了白莲那日回家的遭遇，他才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一个小女孩，受了那么大刺激，难保不出事啊！他必须帮她！帮她将心中的痛苦说出来！帮她将心中的不良情绪全部发泄出来！几日来，莫禾的脑袋里只有这么个念头。
对于白莲，他再无法置之不管！他小心翼翼地跟她说话，在课堂上，讲她擅长的色彩，在课间，弹着她曾弹过的古琴曲目：《白莲花开》……他只希望，她那颗被苦难带走的心，能早日回归到现实中来，恢复到之前那个任性的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可白莲就是不肯开口说话，而且，她还对自己发狠，连续两三天都画到凌晨三四点。在当班老师一再劝说下，才回宿舍睡觉。问题是她回宿舍到底有没有老老实实睡觉，莫禾也无从知道。
睡眠少，胃口就差，再加上一肚子的苦和恨，再不想办法，白莲肯定会崩溃。
每每想到此，莫禾的心好似在煎熬，后来，他想出“点灯祈福”这招……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祈福是在心中默念的，当白莲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一定会暴跳如雷！
“白莲说话”，这是他这几天来的心愿，也是他这个无神论者第一次相信鸳鸯湖的传说。当他听到白莲从心里发出的呐喊声时，他激动万分，眼里噙满泪水，悬在他心上的石头终于落地，如果他不是老师、不是校长，那保不准他也会像李沁然一样欢呼雀跃。
白莲曾给他的“劫难”，他生气过、怨恨过，而此时，居然有点渴望，只要她能解气，只要她能恢复正常，其它的都不重要，哪怕白莲再对他施加拳脚，他，也愿意承受。
莫禾心里一阵释然，他微微扬起笑肌，不再逃避。
王梓汐挡在莫禾校长前面，急切地劝道：“白莲，你不说话，大家有多着急，你知道吗？莫校长这么做，可谓是用心良苦，你千万别辜负了他的一番好意！”
“你让开。”白莲语气出奇的平静，丝毫没有要动武的迹象。
“小仙子，算我求你了！”王梓汐几近央求，他可是亲眼见识过白莲拳脚的厉害，咖啡厅收拾小混混的那一幕至今仍历历在目，前几天将纪委的几个工作人员打到住院，他也是有所耳闻，白莲不是那种蛮不讲理，凡事靠武力解决事情的人，但是，一旦惹到她，那真的没有好果子吃。这次，莫校长借祈福的良机，诱导白莲开口说话，本是好事，可白莲肯定会认为被当众耍了，而且，祈福是那么神圣庄严的事情，白莲岂会轻易饶了他？
白莲见王梓汐跟树桩一样定在那里，便不在坚持。她身体微躬，真诚说道：“谢谢你，莫校长！”
莫禾难以置信地睁开眼，没错，白莲这小丫头在向他道谢！这也太出乎意料了！难道鸳鸯湖的神仙姐姐这么善解人意？他刚刚他想到的事，这么快就又应验了？
王梓汐也感到非常诧异，莫禾校长这么做，她不但不生气，还特意追上来“致谢”？这不符合她的性格啊？这也不是他认识的那个白莲啊？
王梓汐迟疑地退到边上，白莲和莫禾毫无遮拦地落在彼此的眼睛里。
莫禾被看得心里发慌，白莲这么盯着他，到底要干什么吗？难道她又要耍出什么制人的新花招？
“墨荷！真的是你吗？”白莲又上前一步，泪花在眼里打转，声音有点哽咽。
“是我，白莲，你怎么啦？”莫禾看白莲的眼神有点飘忽，眼睛又噙着泪，一时间不知所措，他的脚往前挪了挪，终究
没有跨出去，他害怕再靠近她，他会控制不住自己。
“墨荷师兄，你终于想起来了，我是你的小师妹白莲啊！”白莲说着，不容分说地扑进墨荷的怀里，小脑袋乖巧地靠在他的肩膀上，两手紧紧抱着墨荷的腰。
“啊！”莫禾惊叫，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可栈道的凭栏顶着他的后腰，让他退无可退。他的身体跟触电似的僵在那，两只手抓着侧边的栏杆，丝毫不敢动弹，可白莲身上的清香，在他的鼻尖下弥漫开来，一时，他竟有点恍惚。
王梓汐和李沁然也惊愕地捂住了嘴……
师兄？师妹？
王梓汐依然记得在龙中美院俏西湖，白莲与莫禾对峙的那一幕。
“墨荷师兄，不对，应该喊你莫老师，这回可认得我？真的应了那句话：踏破铁鞋无处觅，得来全不费功夫！”
那时，白莲也是喊莫禾校长为师兄，从她话里的意思，莫校长之前显然不认她，而且见面后，他们再无联系。白莲为此到处找他……
“白莲，是、是白莲小师妹。”
莫禾说这话时，说得很勉强，完全是应付的样子，当时，他眼里的恐慌也说明了这一点。
后来，白莲又让莫校长把手机给她，当着他们的面，加了莫校长的微信，存了他的电话号码，还要了他的住址。这一切说明，莫校长和白莲之前最多只是认识，之后便再无来往，而且莫校长已经不记得她。
“莫老师，咱们分别了这么久，你就不想我吗？”
“呵呵，不好回答，是吧？当然，但凡干了亏心事的人，都害怕鬼敲门，所以，你才会跟老鼠一样躲起来，我说的没错吧？”
“你—唉，白莲—小师妹，你要听的实话，你干脆一次性说出来，我全认!”
后面这些话，王梓汐回去琢磨了好久，一直没有理出头绪来，从白莲的话里，她跟莫禾不仅仅是停留在认识的层面上，可那时的莫禾对白莲的迁就，好像只是为了尽快摆脱她的纠缠。
可那天在清风阁吃饭的时候，萧萧老师的那番话，又否定了王梓汐之前对白莲和莫禾之间关系的推断。
“要说谢谢啊，白莲，你得好好感谢一下莫禾校长，要不是莫禾校长一次又一次地为你担保，你在南风画院的学习生涯恐怕早就结束了。”
“你翻墙逃跑那6分，是莫禾校长帮你抹掉的，你跟伍玫打架斗殴，是莫禾校长帮你做了担保，校委会才同意按吵架处理，你擅自调查颜料丢失的事情，最后跟伍玫又干了起来，这个违纪分，也是莫禾校长帮你吃掉的……”
这么说来，莫禾和白莲早就认识，而且关系非不一般！兴许是白莲做了什么过分的事，莫禾生气故意不理她，但他的心里始终装着她，才会如此处处护她的周全。
莫禾原来不是在龙中美院当老师吗？怎么白莲一到南风画院集训，他就到南风画院当校长？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说不定白莲是因为莫禾才放弃了之前唾手可得的泱大录取通知书，而自己，竟然蒙在鼓里，跟着她来学美术!
王梓汐看着白莲乖巧温顺地伏在莫禾的肩上，心里五味杂成，那是他的白莲！他几个月来苦苦守着的白莲！此时却伏在别人的肩膀上……
王梓汐咬了咬嘴唇，尔后发疯似地掉头就跑。
李沁然看了一眼白莲，又看着负气跑掉的王梓汐，最后，还是去追王梓汐。
王梓汐对白莲的心思，李沁然多少知道一点，平常跟白莲的谈话中，白莲经常提到的人就是王梓汐，她原以为，白莲对王梓汐也有那种心思，没想到白莲喜欢的人竟是莫校长，而且当着王梓汐的面，扑到莫校长的怀里！王梓汐发疯似地跑了，可见白莲在他心里的份量！这大晚上的，又在鸳鸯湖畔，万一他想不开，那就坏事了！
唉，这白莲，真的不靠谱！伤人都不用刀！李沁然边追边暗自骂道。
莫禾竭力克制着内心的翻腾，他真想把怀里的这个姑娘好好抱抱，给她温暖，给她信心、给她快乐，但理智在不停地提醒他：不能！不可以！不允许！
他的手，松开了紧握的栏杆，轻轻地拍了拍白莲的肩膀，“白莲！你……放开手。”
白莲缓缓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莫禾，黝黑的小脸在清凉银白的月光下微微泛红，脸上的每一个细胞都透着惊喜和眷恋，她扬着那张樱桃小嘴，嚅嗫道：“你让我找得好苦！以后不可再这么调皮。”
听了白莲的话，莫禾的脑袋清醒一半，白莲又把他当师兄了。难道她又犯病了吗？他急切地摇晃着白莲的肩膀，说道：“白莲，你看看，我是莫禾校长，不是什么师兄……”
“墨荷师兄，我是白莲，七彩池中的白莲，你真的想不起来了吗？”白莲眼睛直勾勾地看盯着莫禾的眼睛，说得比莫禾更急切。
莫禾难过地摇了摇头，早知道她开口说话会旧病复发，还不如让她不说话呢。
“墨荷师兄，你可记得，在红殷谷的时候，每每你惹我生气，你就在七彩池中放水灯，犹如今晚一样，每个水灯一个字，联起来读都是‘我错了’、‘白莲不生气’、‘白莲最美’、‘白莲笑一笑’之类的词语，而且，你最擅长做的灯就是荷花灯。”
莫禾听得云里雾里，心，却仿佛在滴血，他痛苦地喊道：“白莲，你别说了，求你别说了！”
“想起来了，对吗？还有上次我在你教室弹的那首《白莲花开》的曲子，那是你的原创。你听后是不是感觉似曾相识？还有《好了歌》，是我们俩一起谱曲的，你回想一下，我们的调是不是跟别人唱的完全不一样？”
莫禾的手顿了一下，白莲最后这段话，正是最近一直困扰他的问题，特别是《白莲花开》的曲调，他就听白莲弹过一次，回去后，他竟凭着那天的记忆，慢慢摸索出来，这真的很不可思议，还有白莲那天弹《好了歌》的时候，他竟然不假思索地唱了出来。
“墨荷师兄，以前我们真的认识，而且交情很深……”
“嗯，我们认识，交情很深！”莫禾急着脱身，这鸳鸯湖畔，人来人往，师生俩这么“亲密”，要是让熟人看了，总是不好。
“师兄，你的记忆，我会帮你一点一点找回来的！”白莲扬着小脸，坚定地说。
“好！”莫禾看白莲说得认真，只好顺着她。她的话，又越来越不着边了，可怜的孩子！
莫禾一边安抚着白莲，一边眺目远望，寻找着王梓汐的身影。王梓汐刚刚那副受伤的表情，傻瓜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原来，王梓汐也喜欢白莲！
莫禾感觉他的脑袋要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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