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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别人家的妈妈


  秦朗紧紧的抱住白莲,嘴里不停地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滚烫的泪珠滴落在白莲的脖子上、手背上,并在平滑的肌肤上慢慢扩散,丝丝暖意掠过心头……

  在白莲前身的记忆里,秦朗是一位非常严厉的母亲,她自己毕业于名校,如今开了家投资公司,是龙中市数一数二的风云人物。对于白莲的要求,除了一个“严”字,再无其他。

  在秦朗的眼里,人生的意义就是勤奋、自律、优秀、成功!她自己如此,女儿自然也不能例外!

  白莲从小就品学兼优,小学的学习成绩基本上都是满分!她倒是想不满分啊!可是,她没那个胆!记得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她数学题看错了一个符号,考了99分。秦朗当着她的面,把她的数学卷子撕成两半儿!

  “妈,那题我会做,只是当时一时粗心,看错了。”白莲低垂着眼睑,弱弱地争辩。

  “看错题跟做错题、跟不会有啥区别?我只要结果,不需要理由,你懂吗?在以后的人生中,我永远不想再听到‘我以为……’、‘我本来可以……’这类自欺欺人的话。我给你生的这个小脑袋并不笨,你肚子里有几条蛔虫,你妈我全知道!”

  秦朗训人跟平日说话一个样,语气平和,不带丝毫感情色彩,但却字字珠玑,如雷贯耳,白莲立在秦朗面前,大气不敢出,眼泪啪啦啪啦地往下掉。

  “朗朗,莲儿还是个孩子,而且,99分也是班上最高分了,犯点小错误在考试中是难免的……”

  “我刚刚跟她说的话你没听见吗?你还再替她找犯错的借口和理由!她要是真的不会,我倒不会责怪她,不会的可以学,最怕的自认为会,却一错再错!小的时候会犯小错误,大的时候就会犯大错误!任何事物不都是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吗?亏你还是理工男!”白以天的话音未落,秦朗挑了挑她那双丹凤眼,出口成章,语气仍平和的跟聊天一样。

  “莲儿,你妈说的对,不会的要去学,会的要做好,快把考卷捡起来,重新抄一遍。”

  白以天蹲下来,双手搭在白莲的肩上,暗地里使了使劲,示意她快点离开。白莲会意,含泪捡起考卷,速速逃离现场。

  说来奇怪,秦朗教育孩子从不动武,甚至连训人都面不改色,但白莲从小就怕她。她的座右铭是以理服人,以德服人。

  白以天是龙中一家上市公司的高管,论经济地位,不比秦朗差,但他似乎也怕秦朗,事事都依着她。用他的话来说,惧内是爱的表现,爱老婆是男人最崇高的美德。

  白莲甚至认为她妈妈是冷血的!当然,还有一种可能,自己是她从马路边上的垃圾筒里捡来的!

  有一种伤害,叫“别人家的妈妈!”

  别人家的妈妈,都会给自己的孩子取一个又甜又暖的乳名,诸如欢欢、乐乐、可可、宝宝之类的,可她的妈妈,对她向来是连名带姓一起叫唤。纵使她爸爸喊了十多年的“莲儿”,对她的妈妈也没有丝毫影响。

  别人家的妈妈,会给孩子买各种玩具,特别是女孩子,布娃娃、小狗熊等各种毛绒玩具肯定少不了,她的妈妈倒好,除了给她买书,就是各种益智拼图、速算游戏、围棋……

  别人家的妈妈,变着戏法给自己的女儿梳羊角辫、马尾辫、冲天辫,公主裙、牛仔装、学院风的衣服换着打扮。而她的发型,从记事起就没有变过,妥妥的学生头的发型,衣服倒是不比别人少,衣帽间塞满满,但款式基本上是保守的学生装,她妈妈说了,小孩子的衣服,讲究的是品牌和质地,其它的都是浮云。

  别人家的妈妈,只要有空,都会去接送一下孩子上学,她的妈妈,在她上小学那阵子,每天上下班都开车路过她的学校,却让她去挤公交车!从来没说顺便捎上她,哪怕刮风下雨。

  别人家的妈妈,恨不得替孩子把一切事给代办了,而她的妈妈,对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凡事靠自己!

  说起别人家的妈妈,那种伤害,罄竹难书!

  白莲不止一次怀疑她的妈妈到底是不是亲妈。

  就拿这次生病来说,换成别人家的妈妈,孩子发高烧,肯定是先送医院再说,怎么能凭着自己三脚猫的医学常识,给自己孩子开处方呢?况且,以她满脑子投资经来说,在医学方面,连三脚猫的功夫都没有,确切地说,她应该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医盲!

  白莲甚至对自己“迟到”有点幸灾乐祸!这么冷血,这么自命清高,凡事都站在制高点上指点人生的妈妈,应该给她一点颜色看看!

  但秦朗眼泪的温度,如一股暖流,缓缓地在白莲的身上流淌,特别是秦朗刚刚悲痛欲绝样子,靠装是装不出来的。似乎,秦朗对自己的爱,并不比白以天少。

  想到这里,白莲动了恻隐之心,她缓缓地从秦朗的肩上抬起头,定定地看着秦朗的眼睛说:“妈妈,咱们回家吧。”

  白以天也松开了环绕在娘俩身上的手臂,抬手轻轻拭去秦朗脸上的泪痕,连忙附和道:“是,咱们回家吧!”

  “白先生,白莲刚刚醒来,要不,再做一个全面检查吧。”医生不安地立在边上,尴尬地提议。

  秦朗回过神来,连声说道:“对对对,要全面检查,好好治疗,治好了再回家。”

  听到秦朗说出这样的话,白以天百感交集,喜悦、感恩、感动……他自己也说不清此时的心情!

  女儿失而复得!原来向来冷若冰霜、活得跟女汉子似的妻子也有柔弱的一面也有需要他保护的时候!一直以来,只要求女儿拿成绩说话的妻子,内心其实也是柔软的!她对自己的情感难道也是深藏在心里?

  白以天一度以为,秦朗的眼里只有成功!经历过今天的劫难,他似乎重新认识了妻子,重新感受到妻子作为一个女人的温度!他仿佛看到,美好的日子,又向他们家伸来了橄榄枝,只是,一切都太迟了!

  医生又给白莲做了一个全面检查,各项指标全部正常!而且,连高绕也退了!这也太诡异了吧?几小时前,这个女孩子明明高烧、昏迷、休克……然后,没有了生命的体征,再然后宣布死亡。

  可她竟然复活了,而且活得跟不曾生病过一样!这让医生怎么捣鼓?这要是传出去了,主任医生的脸面何在?在三甲医院出了这么荒唐的事情,岂不是贻笑大方?最关键的是,现在说孩子没事,一切正常,她的家长会怎么想?人家好好的孩子,你宣布她死亡,害得孩子妈妈哭得死去活来,就差跳楼陪葬了……

  要是碰到蛮横的家长,火起来拿把刀捅自己几下,自己也没敢还手啊!

  医生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一本正经地说道:“你家孩子真的是个奇迹啊!估计她的心脏与众不同,可以休克那么久。现在看,除了呼吸道上有炎症外,别无大碍,建议住院观察几天。”

  “好好好,您开个单,我马上去办!”白以天和颜悦色地回答,没有丝毫责备之意。

  医生松了口气!碰到这样的患者家属,肯定自己是上辈子积德啊!

  “爸爸,我不想呆在这里,我想回家!”白莲突然喊道。

  白莲讨厌这里的气味,讨厌这个男医生,他居然碰她的手,还拿着仪器听她的心跳……跟她亲密无间的墨荷师兄也不曾对她这么放肆过!换成在红殷谷,有男人敢这么对她,她绝对毫不客气赐他一剑,让他直接去见阎王。可现在刚刚到人间的大泱国,对周围的一切还很陌生,算了,还是低调点吧。反正,她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呆下去。况且,她一个小仙子,能有什么病!

  白以天为难地看着医生。

  医生也是个聪明人,这个烫手的山芋此时不甩,更待何时!万一再来个啥意外,难保她的父母不会合着今天的旧账跟他一起算,到时候,他这个主任医生将死无葬身之地!

  “不住院也行,我开点消炎药给她吃,就是体温要随时关注,一旦再发烧,要马上送医院。”

  医生强压着心中的喜悦,给了一个顺水推舟的建议,拿起笔在处方单上飞舞,之后,将处方单毕恭毕敬呈给白以天,脸上写满医者的仁心仁爱。劫后重生,可能就是这个感觉吧。

  “白莲想回家就回家吧,我来照顾她。”秦朗还没完全从刚才的大悲大喜中走出来,第一次依着白莲的性子办,昔日的原则、威严荡然无存。要知道,多年来,秦朗在家向来一言九鼎,掌握着家中绝对话语权。这么没原则的事,她能成全,换做以前的白莲,想都不敢想。

  “我也请个假,在家一起照顾莲儿。”白以天也做了一个不同寻常的决定。

  白莲和秦朗坐在走廓的长椅上,等着白以天去取药。她抚摸着胸前的小葫芦,默默念道:“师兄,我已顺利着陆,前身的父母很有意思,我喜欢!”

  那个小葫芦居然亮了起来,那株墨荷立即栩栩如生!墨荷师兄真的能听见她说的话!这下太好了!有师兄如影相随,还有什么可怕的?白莲高兴的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秦朗侧过头,看着白莲,也看到她胸前的小葫芦。

  白莲一惊,慌忙应道:“有妈妈陪着,真高兴!”

  秦朗摸摸白莲的头,一丝愧疚从她那张干练白晰的脸上掠过。女儿居然因为有自己陪着,高兴地笑出声来,这不是给自己打脸的节奏吗?作为母亲,自己可能真的做的太少。

  “你那个小葫芦挺可爱的……”秦朗好奇地盯着白莲胸前那个葫芦,眼睛一亮,这是一个掩饰心中不安最好的话题,她正想借题发挥,不巧的是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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