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 回天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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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僻荒芜的高架路上，残留着些许腐烂发臭的尸体残骸，其表面留有数道轮胎碾压所致的印痕，模样令人作呕。
一辆黄色的装甲运兵车从中飞驰而过，卷起的狂风将地面裹血的沙石吹散，尽显末世荒凉，而在这辆装甲车上的正是死里逃生的冼锋四人。
时间过去许久，长时间的驾车高速行驶，已让冼锋眼皮耷拉，困意迎面袭来。
嘶！冼锋狠狠地往自己大腿上掐去，强烈的痛觉方才使其保留住一丝清醒。
“啊。”坐在后座的杜浩突然发出一声轻哼，捂着自己后脑勺，模样痛苦。
“你醒了，感觉还好吗？”冼锋立马将车减速，靠着紧急停车带将车熄火。
“我没事，应该是方才撞击留下的后遗症，黑魁解决了吗？”相比自身的伤势，杜浩更在意敌人的生死。若是放任这样一个强大的敌人于末世之中，不知道会给他们带来多少麻烦。
“当然，你看看这是啥！”冼锋满脸骄傲，炫耀似地掏出藏在怀中的尸晶。
“这是，尸晶？！”杜浩接过冼锋手中的晶体，仔细端详片刻，突然惊喜道。
“嗯哼。”冼锋满面春风，微笑地回答道。
“不错啊！你居然能够独自对付魁级丧尸，如此一来，我们存活的机率将再次突飞猛进！”杜浩亦十分激动，尸晶可谓是末世之中最珍贵的物资，能够大幅度提升他们的实力。
“这次能够获胜纯属侥幸，你不知道……”
于是，冼锋将此次事情的后续过程一一阐述给杜浩知晓。
“这次当真是运气极好，险些你我皆丧命于此。”杜浩听完冼锋所言，吓出一身冷汗，亦暗自欣喜他们的绝佳运气，能够碰巧撞见弱点明显的过渡期丧尸。
“你我福大命大，自是有吉星高照，又岂会如此轻易丧命？”冼锋打趣道，此刻劫后余生，且收获巨大，心中不免情绪高涨。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交谈甚欢，首次在末世中如此兴奋。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声倏然出现，打断二人的畅谈。
只见郑雪儿外婆身形剧烈抖动，大片鲜血随着咳嗽而涌出，鲜红的血液在其身前衬衣上如墨般扩散，脸色惨白，神采全无。
“不好，方才她的能量被那蝙蝠所吸，我只能设法稳住其内部脏器之精。不过终是权宜之计，看来现在是撑不住了，得尽快带她去医院输血抢救。”冼锋神色慌乱，由于外婆一直陷入沉睡，毫无声响，他竟将这件事给忘却。
“现在哪里还有医院？”杜浩皱眉，轻叹道。
“先别管那么多，输血而已，我上大学时学过。”人命关天，冼锋也顾不得那么多。
“外婆，你怎么了外婆，你不要吓雪儿。”郑雪儿被外婆剧烈的咳嗽声惊醒，一睁眼便看到外婆满身是血，模样狰狞，失声痛哭道。
“行，我来开车吧，你看地图给我指路。”杜浩当下也不敢怠慢，为了不让郑雪儿失望，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他也不愿错过。
就在杜浩准备与冼锋调转座位，交替驾驶之际，他的的衣角却被人紧紧拽住。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咳咳…”
只见外婆伸出颤颤巍巍的双手，拉扯住杜浩衣摆，阻住他的行动，言语断断续续，掺杂着些许剧烈的咳嗽，缓缓说道。
“不会的奶奶，相信我，我就是学医的，我一定能够救您！”冼锋急道，言语充满担忧，双眼因过度激动而红肿起来。
外婆艰难地露出一丝微笑，缓慢地将手抬起，想要抚摸冼锋脑袋。看到外婆的动作，冼锋连忙将头凑过去，使其能够触碰。
“你是个好孩子，不仅为我报了仇，还让我临死前能和我孙女团聚，真是辛苦你了。”外婆一脸慈祥，看着冼锋的双眼突然恢复些许神采，脸色也红润起来，原本冰冷的双手亦开始回暖。
冼锋看到眼前的景象，非但没有一丝高兴，反倒一颗心彻底沉入谷底。
枯灯复燃，回光返照，中医所说的大危之象在外婆身上尽皆显露。
“有东西吃吗？我突然感觉有点饿。”感谢完冼锋，外婆说道。
“有，有，这些都给你，外婆。”郑雪儿擦了擦眼泪，伸手将身后的罐头饼干抓了一大把，尽数推至外婆身前。
不好！冼锋心中一个咯噔，按理说虚弱至极之人，绝不应该感到十分饥饿，而外婆却突然暴饮暴食，此中可能只有一个，除中（中焦脾胃之气将绝而出现的反常现象）。
冼锋急忙握住外婆手腕，开始为其搭脉诊察。片刻后，冼锋一脸绝望地耷拉着脑袋。按照梅教授所留《医学新悟》内容所述，外婆此刻的情况已回天乏力。
“好孩子，我活了几十年，是时候离开了，不必为我伤心。”外婆看出冼锋心中的失落，出声安慰道，“我只有最后一个愿望，就是希望你们能够保护好雪儿，让她能够好好的生活下去。”
冼锋此时已被泪水模糊双眼，悲伤得无法言语，只能不停地点头，向外婆表达自己的决心。
“放心吧奶奶，从今往后，郑雪儿就是我杜浩的亲妹妹，若是有人胆敢伤害她一根毫毛，也定是从我尸体上越过。”杜浩拍着胸口向外婆保证，一脸激昂，义愤填膺道。他原本就非常喜爱雪儿，如今更是肩负上外婆的期望，心中对于郑雪儿更是亲近，完全将其当作亲人。
“外婆！”郑雪儿似乎也已感觉到外婆将要离去，猛地抱住外婆，在其怀中发声大哭起来，声音凄厉，闻着伤心，听着流泪。
“走吧，将最后的时光留给她们婆孙二人。”杜浩万年不变的冷酷表情亦出现一丝变化，一滴泪水从其脸庞悄然滑落，拍拍冼锋肩旁，示意其下车。
“年纪大了，眼睛容易进沙。”杜浩下车后，揉揉双眼，倚靠在车门旁，轻声说道。
相比杜浩，冼锋表现得十分激动，泪水如决堤之洪般涌出。他一次次的想要拯救人们，却一次次地亲眼看见生命在他手中流逝，毫无办法，甚至一度陷入抑郁之中。
在这暗无天日的末世之中，自己当真能够完成梅教授的托付吗？为何他拼尽全力换来的却总是无能为力的挫败？自己所坚持的真的正确吗？无数的疑问如潮水般将他淹没包裹，他抱头痛哭流涕。
就在此时，一个温暖的怀抱突然将冼锋拥入。
“别想太多，一切有我。”杜浩知晓冼锋这个小弟弟身上肩负了太多的责任，一丝极小的点都可能让其崩溃，更何况是如今这种生离死别，当下只能给予其足够的慰藉。
许久，冼锋方才缓过神来。无论前路如何崎岖，事到如今，只能一步步脚踏实地地走下去。
两人再次回到车内，发现郑雪儿已在外婆怀中安然入睡，眼角依旧挂着一丝泪痕。而外婆，已永久地离开这个世界。
“起码她离开的时候是开心的。”面对这般景象，杜浩出声轻叹，他已经历过太多的生离死别，心中有一定的免疫力。
“将她入土为安吧。”冼锋亦收起情绪，神情坚毅，缓缓道。
历史的车轮终将不断前行，他不可能一直活在过去，必须直面现实，方能更好地迎接未来。
随后，二人将装甲车开出数里路，寻了一处靠山临水的风水宝地，将外婆安葬。
冼锋对着用木板搭建的简易墓碑，重重地磕下三个响头，决然道：“奶奶，您一路走好，我冼锋在世一天，便不会让雪儿收到一丝伤害。”
做完这一切，三人再次踏上归途。纵使前路遥遥无期，亦要负重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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