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圣上赐婚

　　王子朝因景王的一句话自负如斯，他永远不会明白，杀了父亲的嫡长子悼王自立为王，为何他的弟弟姬辰继承王位，与他东西抗衡，他仍是谋权篡位之徒。他纵使屠尽了大周王室，王位永远与他无缘，因为他是庶出。

　　他因景王的那句话百般讨好景王，为他找来方士，炼制长生不老之药，他父亲却迁怒于他，冷落他。他贿赂重臣，稳固他在朝中地位，为他树立舆论导向，可向来用价值几何衡量的至多只是个物件是个东西。

　　他因景王的那句话，攻占了王都洛云，自以为是天选之人，他坐上父亲未传给他的宝座时已飘飘然，他笑道：“父亲，您可真是有眼无珠，您最有用的儿子一定好好治世，名垂千古……”

　　姬辰与王兄王子朝明里暗里争斗几载，耗费不少精力，他此次誓要与他做个了断。

　　就在前几日，支持王子朝的重臣召庄公在家中暴毙，第二日上将南宫极在回家途中被天雷劈死，王城民众人心悚惧，皆称：王子朝之乱，使上天震怒。

　　大战来临，王子朝率众守城，但他的部将在经历这么多不祥征兆之后都有心无力，并不作誓死抵抗。

　　有史记载：晋国遣大夫荀跞率兵入洛云，城破，王子朝及召氏之族、毛伯得、尹文公等携周之典籍奔楚。姬辰入居洛云。至此，王子朝之乱初步平定。

　　姬辰入城后手书一封，命人交给季秋。

　　“陌上花开，卿且慢慢归来。”

　　季秋未曾想到，自己早已偏离了原来的路线，姬辰的人还能找到她给她送信。

　　她没有直接去洛云或是狄泉，而是来到景色宜人的洛川，她在路上也留了些踪迹，只有熟悉她的人才能猜出一二。

　　规模宏大的梯田，逶迤壮丽，如同蘸了水的绸带，飘逸灵动、若隐若现。季秋站在那绸带蜿蜒开来的小路上，双手伸展，那环在她臂间的宽大且轻薄的披帛被暖风吹得微微浮动，女子翩翩起舞，独舞在暗黄与金黄交接之处，虽无人欣赏，她自己却舞得尽兴。

　　关于洛云还是狄泉，她完全没有犹豫，她只听姬辰的。

　　她与他相识在危难之时，他救了她却要她以身相许。

　　她想尽办法报恩，却越陷越深，渐渐爱上他，而他，却隐瞒了他一直有妻的事实。

　　他把她当什么人了？玩物？妻室？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随意女子？或者是对她另有所图。

　　她一度崩溃想要放弃，若是接受，她就成了洛云王宫的客，成了她喜欢男人的妾，卑躬屈膝度此一生，受人唾骂暗自垂泪，这些她承担不起。

　　她决意回家，许下了“来生再相约”的诺言。

　　她的煎熬，她的犹豫，她的苦痛，一路上都有姬辰相伴，他嘴上不饶人，但从未强迫过自己，就好似“你做你的，我爱我的。”他可曾知道，秋儿也很喜欢你。

　　每每危难之时，他都会奇迹般出现，认亲路漫漫，他陪着她，从鲁国到齐国，中间还穿越了仙岛，这之前，他还虽她跳了海。没有她，他是洛云王座上天下人的王，没有她，他不会莫名其妙地流浪仙岛。

　　出云山也好，蓬莱岛也罢，姬辰从始至终为了她都能豁出去，她为何还要矫情？

　　俗话说：一诺千金，季秋是个守信之人，更为了自己心中所想，所有她决定放手去爱。黄泉忘川，她都随他。

　　”噌“。季秋从袖中抽出青冥，往背上一档，再一挑，足把一个蹩脚的此刻甩出去老远。这藏东西的本事还是她现学现卖，前不久让清教她的。

　　刺客不敢置信地跌在地上惶恐地看着眼前这背对着他的黄衣女子，季秋把剑收回至身前，转身瞒着小步，步步紧逼向刺客，忽又觉左右两边一股气息，她猛地飞身而起，将剑轻扫半周跳到刚才那男子跟前，只听后头两位惨叫连连，捂着血目在原地哀嚎。

　　“真没劲，不知是谁这么低估本姑娘，若是厉害点的，再撒个网什么的，起码最后败了猛咬一下藏在嘴里的毒药，当场暴毙。”季秋摇摇头，懒得与这群人计较，背手而立，吹着小风离开了。

　　季秋像个小孩儿一样，时而故意沿着梯田边缘绕远路，时而踮起脚尖伸开双手蹦跳几级，“到了到了”她幸福喊道，她用了半盏茶的功夫到了山顶。

　　“她们两个呢？”季秋好奇问眼前的人。

　　“晓兰姑娘走了五级台阶就走不动了，她自己在下面马车上吃着饼，我让追音看着她。”男子道。

　　季秋背着手，在男子周围绕了一小圈，她再问：“那将军您呢，怎么到这来了。”

　　“属下是您的暗卫，全天下谁会把懿旨当圣旨的？王后只是后宫之主罢了。”清拱手而立。

　　看来真把王后懿旨当回事的就剩一个人了——阿姨。

　　季秋仍是不满地一级一级跳下梯田，口中埋怨道：“那群人这么笨，怎么可能跟踪到这？”成功双脚跳下一级。

　　“肯定是你们引来的。”成功用单脚跳下一级。

　　“哪个主子的暗卫看到主人有危险只顾在上面欣赏的？”成功用双脚跳下两级。

　　“没心没肺。”成，季秋用单脚试着跳两级，眼看摔跤之际，清立即充当扶手，将季秋的左手托起，使其稳稳地单脚着地，成功单脚跳下两级，嘻嘻。

　　“这才像有用的暗卫，走，我们去洛云。”季秋朝身后挥手。

　　“属下遵命。”

　　夕阳垂下，清驾着马车带着四个姑娘路过铺满余晖的小道，绕过碎玉石般颜色的灵湖，跨过蜿蜒曲折的山间窄路，一路北上东行，朝着洛云而去。

　　几日前，太后娘娘火急火燎回到洛云，脚也不停水也不喝地走去王后的凤鸣宫，征楚迎道：“太后娘娘，王后不在宫中。”

　　“去哪了？”姜璃趁机喘了口气。

　　“在琼玉楼接见小西戎王。”还没等她说完，征楚似乎在太后娘娘消失的那团气体中似有似无听到了两个不雅的字。

　　琼玉楼，要不要建得这么高，太后娘娘绕了三十个回廊走了九十九级台阶，终于到了。

　　只见王后两颊微红，与小西戎王坐在茶几两侧正把酒言欢。

　　“儿媳妇啊，喝了酒不能吹风。”姜璃迎上去搀着有些昏昏沉沉的王后。咦？哪里不对啊，我在干什么？到底是谁喝了酒！

　　姜璃立马弹起，端着太后的架势，正想开口，只听小西戎王道：“太后娘娘有礼了，来来来，别客气，这还有个位置，您随便坐，本王的位置让给你亦可。”

　　姜璃用手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再看看小西戎王，大哥，这是我家，我是主你是客好不好，算了算了，蛮族之人，别指望他做到礼数周到，况且他喝了酒，脑子肯定不太灵活。姜璃咳咳了两声：“男女授受不亲，你们在这如此不克制，违背宫中法纪，会遭来别人闲话。”

　　小西戎王嘿嘿了两声，打了个嗝道：“哥哥妹妹的怕什么，不怕，妹妹别怕，哥哥在。”

　　侨王后还有些分寸，低头称是，并向太后郑重道歉。

　　姜璃让思音呈上一个空的托盘到侨王后跟前。

　　侨王后自是记得它是盛凤印的托盘，也知道太后何意，她借着酒劲揉揉自己的太阳穴道：“母后这是何意？”

　　“把凤印还给哀家。”姜璃直白道。

　　“凤印？不是中宫之物吗？儿臣以为母后是给我了呢，这样吧，以前发生的事谁也说不清了，不如太后娘娘去问陛下，这凤印该给谁。若陛下说是您的，儿臣定双手奉上。”侨王后又换了一个方向揉搓，淡淡对太后笑道。

　　儿媳妇欺负人找儿子去……等等，先回宫。

　　姜璃躺在景宁宫的大床上，头上枕着凉帕子，摆摆手让追音去找姬辰，就说她病了。

　　姬辰赶来，姜璃无比惨兮兮地和姬辰诉苦，姬辰安慰了几句，道：“既然凤印给了王后，就留在她那把，您是太后，她还能不听你的？”

　　儿子欺负她她抱着追音在宫中痛哭，“我的天呐，儿大不由娘啊，尽让她欺负我啊，啊。”哭完，打算绝食几天，少吃了顿饭，她打算闭宫谢客，表示自己生气了，对，多生气几天，儿子会妥协的……

　　以至于，季秋到了王宫那日，姜璃还抱着膝盖，默默地等着她宝贝儿子来看他。

　　季秋一到宫门外，就有王后安排的八人轿舆在旁等候，依制，长公主可以坐十人，而八人是给夫人或者公主级别的坐。

　　季秋不计较这些，因为目光所及，姬辰正在不远处的露种台上凝望着她。

　　她在侍女的搀扶下上了轿舆，静静地坐着，一刻不忘与姬辰保持着目光的对视。

　　待会说什么好？

　　“陛下，秋儿是不是该蒙个面纱比较符合体统。”“不用，寡人早已把你瞧了个自信。”嘿嘿嘿，季秋拿着扇子捂着嘴忍不住笑了。

　　“太后娘娘在哪？”“这么急着拜见婆婆啊？秋儿就这么迫不及待？”季秋往前面的空气打了下扇子，龇着牙想道。

　　“我嫁给你可吃亏了，长公主出门有十个小侍女跟随，夫人就八个。”“那我们不出门好不好？”咦~季秋对自己龌龊的想法嗤之以鼻。

　　然后才回过神，见姬辰已下了露种台，站在她跟前，疑惑地看着她，似要把她看穿，她脸颊一红，一句话也想不出来。

　　季秋真想遮着脸娇羞地从轿舆上下来，不曾想被侨王后挤到他们中间，手一牵正好让她下来，她惶恐地给王后施了一礼，王后将她搀起，带着她去凤鸣宫。

　　凤鸣宫主殿，帝后坐于上首，王后特地吩咐把清将军也召来殿内。

　　见人都齐了，侨王后问已坐在侧位的季秋道：“既然蘭长公主在洛云与狄泉之间做了选择，那本宫……”

　　“可陛下与王后明明在洛云，臣女若是去了狄泉，难道那里有二位的分身不成？何况，臣女还是不解，什么洛云狄泉，王后是何意？”季秋绕了个弯又回到原点，为了自己的幸福，她可以与不时礼仪，与贵人抗衡，亦变成孩童，死不认账。

　　姬辰不言，两人互相对视，季秋从他眼里看出了欣赏。

　　“清将军，本宫已与陛下商议，封你为兵马大元帅，并把蘭长公主赐予你，真是双喜临门，本宫在此给你道喜了。”王后对清道。

　　清婉言谢绝，道明他手上兵权皆交于天子陛下，至于孑然一身的他，此生只做蘭长公主的暗卫。

　　王后让他别急着开口，又宣进来一人——裴副将。

　　“小臣所知，之前清将军与蘭长公主独处一天一夜……”裴副将禀告犹豫道。

　　“你这奸细，哀家早就看你有问题了，照你这么说，你也陪了哀家半天，呸……总之那日本来哀家是和秋儿一起的，是哀家为了试探这个‘小奸细’才刻意调人的，要算就算在哀家头上。”姜璃护短就是如此理直气壮，因为殿内众人都了解太后娘娘的“秉性”。

　　王后立马挥手示意他退下并侧过头看姬辰的神色。然后她自信回头道：“据本宫所知，你们中原女子的名声最为要紧，本宫也不便多说，住二位白头偕老，陛下，您下旨吧。”

　　姬辰最后看了季秋一眼，给了她一个眼神。“传正卿姬宁。”姬辰朝殿外一声，不用内侍再传，方圆几里，皆回荡着他的声音。

　　好吧，她儿子和儿媳妇又一次把她这个可怜的老人家给忽略了。

　　只见大周正卿，也就是郑公姬宁，或者叫逸拿着一卷卷轴走至帝后跟前，先行礼，后作为证婚使者宣读道：“护国大将军清加封兵马大元帅，蘭长公主季秋赐宫殿满月宫，择吉日嫁予兵马大元帅为妻，钦此。”

　　季秋低头在原地愣了一下，将双手举到头前施了礼，并未行叩拜大礼谢恩，她亦走后看了姬辰一样，抚了衣袖转身离开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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