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四月的最后一个周末，林惊绝提前发动，生下了一个5斤重的女孩儿。
那天秦与时就守在门外，林惊绝身子不好，没什么力气，折腾了好一番，还好最后是母女平安。
听见那一声响亮的啼哭之时，秦与时像每一个新生儿的父亲一样，激动地身子抖个不停。
郑晓斜着眼看他，她还在记仇。
秦潇乐拍拍她的肩膀，小声说：“恭喜你，做婶婶了”。
郑晓又翻他白眼，“胡说！我明明是干妈！”
“好好好，你说了算”，秦潇乐对她一向没脾气。
等到孩子抱出来，秦与时又抖着手不敢去接她，被郑晓拿鼻子嘲笑了好几声，又被秦潇乐调侃了几句，他都没张嘴反驳。
他只顾着认真的看着怀里的小姑娘，她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小小的拳头粉嫩嫩的，浑身软得像一滩水，他抱着这一小团，吓得都不敢呼吸，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哭了怀里的小丫头。
原来做父亲是这种感觉，只要她对你笑，你可以给她全世界。
哪怕她不对你笑，你也想捧着全世界给她看看。
秦与时笑得嘴都合不拢，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怀里的一小坨。
“好了，要带孩子去保温室了”，小护士走上前来打断秦与时的亲子时光。
孩子是早产儿，虽然没什么大碍，但还是要观察一下。
秦与时赶紧抓住小姑娘问：“我太太怎么样？她什么时候出来？”
“大人还好，一会儿应该就会推出来了”，小护士接过孩子往新生儿观察室走。
秦与时抿了抿唇，他迫切的想告诉林惊绝，他们有了一个多么可爱的女儿！
林惊绝……应该会开心的……吧？
阳光撒进走廊，金灿灿的铺满了光，秦与时缓缓地坐下来，伸手感受着这和煦的阳光。
他想，日子还长，他们还会有许多时间……一起去看这样好的夕阳。
“滴！滴！”警报器急促的响了起来，在走廊都能听见回声。
“血库血库！”
“家属在哪？”
“家属？”
“林惊绝家属？”
“病人大出血！”
一片噪杂中，秦与时只能僵硬的站起身，转瞬他的手上就被塞进一张纸，耳畔是护士焦急的声音，“家属快签病危通知书！”
“快啊！”
时间好像在静止，世界在翻转，金光色的夕阳，带着光晕的走廊，和煦的温度，用粉被子包着的他们刚刚出生的小女儿。
时针停留在这一秒，每个人都凝固在原地，秦与时定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林惊绝穿着一身病号服从抢救室里走出来，一步也没停的从他眼前走过去，她轻飘飘的，像一阵风。
从秦与时眼前经过，却不再为他停下脚步。
秦与时挣扎着，想要上前拦住她，别走……别走……别离开我。
林惊绝没回头，再也没回头。
林惊绝！
秦与时吓出一声冷汗。
“快签字啊哥！”秦潇乐的声音震得他浑身一抖，郑晓已经在旁边开始默默流泪，却不敢在此时哭出声来。
秦与时木着脸僵硬的签下自己的名字。
护士拿着单子脚步匆匆的往回走，众人都脚步不停，秦潇乐顾不得安抚郑晓就去询问林惊绝的血型，能帮上一点是一点。
“o型”，护士小姐问：“你们有谁是o型？”
秦潇乐看着郑晓面面相觑，他们帮不上忙。
“没事，我们从血库调一下试试”，护士安慰道，她见过太多因为紧急情况就惊慌失措的家属，安抚他们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我是”，秦与时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郑晓这才注意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大汗淋漓，她拉拉秦潇乐的袖子示意他去看。
“我是o型，抽我的血”。
“那这边来吧”，护士皱皱眉，眼前这个男人看上去不是健康的体质，他满头虚汗，嘴唇发白，身子还发着抖，但她把这归结为大喜之后连着大悲的情绪波动，不过救人要紧，她还是带着秦与时往抽血的地方走去。
“先生，你身体状况真的没问题吗？”负责抽血的小女孩又问了一遍。
“我没事儿，你抽就好”，秦与时像是游离于世界之外一般，眼神都在放空，林惊绝从他眼前飘过的景象太真实，他心如刀绞，痛得他想把自己身体的某一部分剜出来。
“先生，如果你的身体状况不符合抽血条件的话我们是不能抽取的”，小姑娘还在犹豫。
“急救室里面是我太太！”
“我们血型一致！”
“为什么不能抽！”
“为什么……不能救她？”
直到他苍白着唇回到急救室外，秦潇乐递给他一杯温水，他拿在手里的那一刻才缓过神来。
“林惊绝呢？”
“……还在抢救”。
秦与时点了点头，又确定了一遍说：“还在抢救吗？”
秦潇乐点点头，他就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哥，擦擦汗”，秦潇乐递过来一张纸巾。
“小乐”，秦与时抬起头来，像只迷路的小狗，眼睛湿漉漉的，他问：“林惊绝……会不会是不想留在我身边？”
“不想留在我身边……”
秦潇乐抿抿唇，伸手握了握秦与时的手，明明是春暖花开的时节，秦与时的手却好像是从冰窖里刚拿出来的一样，冰得刺骨。
“哥”，秦潇乐肯定的说：“不是的，这就是个意外，你要对医生有信心，也要对林惊绝……有信心”。
秦与时想了想，很艰难的说：“我可以……给她想要的一切，只要她能好好的”。
“只要她能好好的……”
只要她能好好的，秦与时可以顺她的意，如果喜欢那个岛，那就让她回去好了。
如果喜欢成诺，那……可以不抛弃他吗？
他都可以退让的。
林惊绝……还能听见他说这些话吗？
落日不等人，橘红色的暖阳渲染着满室的余晕，美得像一幅画，像是……童话故事的最后一页，美人鱼要化成泡沫的那个黄昏。
与之相反的是，王子没有拥住自己的爱人许下一生一世的诺言，他红着眼眶，想找海里的女巫换一条能让小美人鱼重归故里的方法。
健健康康的，重归海洋。
做一只漂亮的小美人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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