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林惊绝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很久，直到它暗下去再也没亮起来，才喝了一口茶，然后放下杯盏看着眼前充满防备之心的人。

        “明月，好久不见了”。

        是很久了，从方明月出国到现在，已经有九年的时间了。

        “我们不是能说这句话的关系吧”，方明月冷冷地说。

        是啊，她们是什么关系呢？

        十年前是情敌，或者也算不上是情敌，因为方明月从头到尾都没有把林惊绝当作过对手，只要方明月存在的地方，林惊绝永远都是配角，因此她根本不在乎，也从来没正视过林惊绝的存在。

        只不过她没想到林惊绝的毅力不比常人，居然能在秦与时身边呆这么久，以至于她们现在又成了这种关系：

        方明月是秦与时未过门的妻子，林惊绝是他包养的情人。

        不过唯一不变的是，不论十年前还是十年后，方明月一直都是秦与时的第一选择，只要有方明月在的地方，秦与时都看不到林惊绝的存在。

        毕竟秦与时的特异功能就是忽略林惊绝。

        “我，有话想跟你说“

        “你都坐在我面前了，想说什么就说吧，我时间宝贵，没空跟你在这浪费“

        林惊绝有一瞬间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她想，方明月不愧是要跟秦与时成为一家人的人，两个人说话都是一样的尖酸刻薄！

        她勉强扯出个笑，拿出了一份文件。

        “这是我在秦与时公司所持的股份，我想，卖给你。“

        方明月挑起眉，打量着林惊绝，像是在思考她的意图。

        “卖给我？我为什么要买？”

        林惊绝笑了起来，她说：“这是我跟秦与时一起打拼的时候所占的股份，是我跟他最后的一点联系，除了这些，我们没有任何共同财产”。

        “也就是说，我们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秦与时一直厌恶她，也就一直防备她。头几年是公司的初创时期，他实在是缺人，才会勉强让林惊绝跟着他出入各大场所，为他挡挡酒什么的。

        后来公司稳定了，秦与时实在是不想每天都看见她，就找人替了林惊绝的位置，架空了她的职责，让她没办法只能从公司里退出去。

        后来又用三言两语哄得人每天在家里给他做饭，一日三餐都送到公司去，让她没办法找其他的工作。

        说来可笑，这么多年，除了年末公司的分红是由财务直接打给林惊绝的之外，秦与时没再额外给过林惊绝一分钱。

        秦与时在录音里说的没错，他早就让林惊绝滚蛋了，十年之间无时无刻，他都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意图，是林惊绝自己装作看不见。

        自己骗自己，才过了这十年。

        方明月拿起合同扫了一眼又放下，“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林惊绝一时无话，她没想过自己对方明月来说不重要到这种地步。

        方明月冷冷地看了她很久，久到林惊绝都想要拿起合同离开这里的时候，

        方明月拿起笔签了面前的这份文件。

        林惊绝都没反应过来，方明月就扔下了笔，跟她说道：“林惊绝，这么多年，你一样的没出息”。

        “钱我会打到你卡上”

        “你走吧”

        方明月转过身不再看她。

        “明月，谢谢你”。

        直到林惊绝走到门口，方明月才终于说出了她跟林惊绝这场见面的最后一句话。

        她说：“林惊绝，你是怎么做到，十年如一日的糟践自己的呢？”

        直到走出庭院，林惊绝才捂住脸无声的哭了起来。

        她怎么变成这样的呢？

        爱情令人如此难过，

        直叫人变了个彻底。

        有人早早看透本质抽身而出保全自身，

        有人深陷其中难以自拔直至遍体鳞伤。

        秦与时今天除了午饭的时候想起了林惊绝之外再也没想到过她，不过到了晚饭时刻，林惊绝这个名字猝不及防的冲进脑海里的时候，他甚至有些厌恶自己的潜意识。

        人的习惯养成多么容易，只需要21天而已，他居然容忍这个人在身边六年，直到如此的渗透到他的生活中来。

        他想，不能再这样了，他马上就要娶方明月了，林惊绝带给他的影响他应该自己想办法降到最低，不论怎样不能影响跟方氏的联姻。

        他按通电话，将李特助叫了进来，告诉他订一份晚餐，并且叮嘱他，如果以后林惊绝送吃的进来，不必再拿给他，叫她带回去或者分给别人吃，怎么都好，只要别再拿给他就行。

        李特助一向聪明，立刻领了命出去替老板办事。

        秦与时这天晚上也没回家，他琢磨着，林惊绝这个麻烦十年前他就没处理好，十年后他总得处理得漂亮点了。

        他索性叫李特助去他家收拾些衣服和生活用品，最近他要在另一处房产里住。

        离开林惊绝的第一步，就从看不见她开始。

        李特助敲响门的那一刻都在心底里骂自家老板，六年来这种事情他干过很多次，每次都能看见林小姐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可怜的要命。

        一开始找的理由还是出差，后来就是去哪个情人家里，再后来给出的借口就是不想回家。

        老板是不能得罪的，林小姐是非常可怜的。

        只有他，是万分活该的打工人！

        每次都要绞尽脑汁地替老板这个渣男想各种各样的借口才能让他有勇气面对林小姐。

        然而今天林惊绝很是平静，甚至都没有问秦与时为什么没回来，她将李特助请进家门，给他沏了一杯热茶。

        李特助如坐针毡，他刚想为自家老板辩解几句，“林小姐，秦总他……”

        林惊绝不以为意地笑起来，她轻柔的打断李特助的话：“李特助，这些年，你也辛苦了”。

        李特助简直要落下感激的泪水，他确实辛苦，既要在工作上兢兢业业又要在老板的感情上处理得当。

        资本家不是人啊，资本家是万恶的！

        林惊绝没收拾太多秦与时的东西，只找了几件叠好放进包里让李特助带走。

        李特助为难了起来，老板说小住应该就不是只住几天，可能会住上好一阵子，这几件衣服怎么够？

        林惊绝像是看出了他的纠结，她轻声说道：“你告诉秦与时，让他回来住吧，我，明白他的意思”。

        “这次不会让你为难的！”她轻笑着拍了拍李特助的肩膀。

        送走了李特助，林惊绝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本来今天想再见秦与时一面的，看起来秦与时实在是厌恶她到一定地步，才会连一面也不愿意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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